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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宁氏一早便将女儿叫起,也不用丫鬟们动手,如同小时候一般,亲自给女儿梳妆。
或许真是还未长开的缘故,即便是绫罗绸缎上身,精致首饰上脑,依然无法掩盖简如茹身上那股子稚气,鼓得包子一般的娃娃脸肉感十足,配以一双大眼,倒是水灵灵的可爱十足。
宁氏叹口气,将简如茹头上的钗钗环环取下,换了精致的绸带和两只玉质单簪,挽了简单的发髻,清清爽爽。
大闺女美丽不可方物,怎么打扮都好看,为什么到了小女儿这儿,什么都用不上了?宁氏扶额!
算着时辰从侯府出发,乘马车到达宫门之时,恰是宫里主子们各自请安完的时刻。母女俩在宫门口换了软轿,晃晃悠悠的往康宁宫去。
早就递过了求见的牌子,畅通无阻的进了康宁宫,就有上了年纪的嬷嬷过来迎接。
这是简如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皇宫,上次进宫赴宴,不过是在偏殿,人又多,又是存了敷衍的心思,也没怎么仔细看。现下不同了,这康宁宫以后就是自己的工作地了,还要在这里度过不少于10年的时间。
康宁宫位于皇城西北偏后的位置,离皇帝的潜阳殿颇远,不过这处阳光大好,是历代选来供太后及先帝后宫养老的地方。
郁太后作为先帝元后,即便新帝继位,尚有生母同为太后,依照礼制,到底是比她低了那么半分,居所自然也是在康宁宫旁边稍次的寿元宫。
康宁宫历经数代,修缮次数也不少,雕栏画栋,皇家威严之外,少了嫔妃的衣香环绕,更显得古朴大气,颇有名刹古寺的错觉,远离尘世之外,宁静悠远。
简如茹歪头,似乎挺喜欢这地方的。
芳嬷嬷是跟了郁太后几十年的老人,如今由她来迎接,倒是给足了简家面子。
“有劳嬷嬷了。”宁氏客气朝芳嬷嬷点点头,算是感谢。
芳嬷嬷脸上堆笑,恭敬却不卑微的笑着说:“夫人您多年不回京,太后这都念叨多少回了,也念着府上的少爷小姐们,这可总算是来了。”
“自回京,也没得敢无端端来叨扰太后她老人家,可这回不是过年么,我这厚着脸皮,就来了,只盼着没扰了太后歇息。”
“您能来,太后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芳嬷嬷亲自给宁氏撩了帘子,把人引到正厅坐下,上了茶水,道:“太后正在用早膳,夫人和小姐且侯片刻。”
盏茶功夫,便有宫女搀着个眉目和善,一身大团花衣袍的中年妇人出来。宁氏带着简如茹跪地叩拜,口中称呼:“太后金安。”
“免。”郁太后在上座落在,轻轻的吐了个字,然后等宁氏起身之后,便细细的瞅着她看。
宁氏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让太后打量,良久之后,太后方才回过神来,似是感慨的说:“怕是有十年没见了吧,岚丫头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没变。”
“是臣妇不好,这许久都没来拜见太后。”宁氏倒也不急,含笑应和太后的话,一边慢慢的和太后回忆当年,然后渐渐把话题引到简如茹身上。
简如茹侧头去打量上座的郁太后,她看上去不过四十许的年纪,保养得宜,容光尚好,一头乌发熠熠,只是那双眼,看着空无,却是透着精光和些微的淡漠,望向宁氏的时候,会带着一点的慈爱,含在一片空无里,隐匿难见。
“这倒是哀家第一次见你家三丫头,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简如茹微微垂首,含着三分羞五分娇两份纯真,走到太后跟前,脆生生的行礼道:“臣女如茹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郁太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又将她拉在手里,慈和的说:“丫头平日里都做什么消遣?崇英侯勇武,你可曾得了真传?”
“回禀太后,臣女惭愧,虽然爹爹哥哥们有心教导,不过资质有限,别说真传,便是有一分,爹爹都开心了。”微微嘟了嘴,小少女懊恼的样子显然是取悦了太后。简如茹又说:“虽然学武不成,臣女看书还是成的,听闻太后娘娘博览群书,如茹可是羡慕的紧呢。”小嘴说着羡慕的话,那望着太后的眼神,红果果的写着:太后娘娘您博览群书,可不可以借几本我瞧瞧嘞!
宁氏自然是了解自家闺女的,本来女孩子这年纪该是最跳脱的时候,可自家这个倒好,骑马狩猎都不爱,偏偏喜欢躲在屋子里看书,也不知道是像了谁。见她这神色,赶紧呵斥出声:“不得放肆!”忽悠到太后头上了?
“咋呼个什么劲儿!”太后显然心情很好,附送宁氏白眼一枚,一手还拉着简如茹不放。
然后这一老一少便就藏书一事展开了深入探讨。
简如茹身在边塞,身边又有疼爱自己的哥哥姐姐,各种话本小说行军记事都看的不少,加之还有穿越前的十几年教育经历,倒也算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了,小小年纪也说的头头是道。
郁太后纵横后宫数十年,位高权重,手里的藏书那自然是简如茹拍马也赶不上的,各种孤本,各种真迹,把个小丫头馋的差点就抱着太后的腿了。
宁氏见自家闺女这怂样,深深觉得,留在太后身边估计是没戏了,这要是让宫里其他主子见到,像个什么样儿?虽然看上去是投了太后的缘法,怎奈宫中生活岂是那么简单?
倒是太后身边的芳嬷嬷,冲宁氏感激的送来一瞥,瞧瞧移到她身边,两人悄声说话。
简如茹想的反而简单多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是,能趁机多聊会儿就聊会儿,最好太后一个高兴赏几本书给她,当然,当场给宁氏开口把自己留下来也是好的。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太后方才稍稍尽兴,芳嬷嬷赶紧提醒太后时辰不早,宁氏母女俩还得去郑太后那边走走。
太后微微点头,然后提点宁氏:“皇帝如今未曾立后,宫中嫔妃品级也不高,你们母女去见见郑妹妹也就可以了。”顿了顿,接着道:“我如今也不过是在后宫过个日子罢了,外边那些糟心事儿早就不管了,你们以后也是长住京城的,闲了不妨进来看看哀家。”
宁氏自然知道郁太后日子过得并不舒心,毕竟皇位上那个又不是自己肚里爬出来的,能有多亲?当下便点头应是。
“难得三丫头合了您的缘法,只要您不嫌烦,臣妇定是要让她时常来聆听您的教诲的。”
一旁伺候的芳嬷嬷嘴巴动了动,到底是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