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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卓黝黑的面容,一瞬间紧绷,公主之前派身边婢女吩咐,让他到篝火晚宴后,立即点名挑战侯府下人内的黑衣少年。
婢女将少年大体的身形描绘了一遍,因此,当他遵照陛下旨意来到场地时,很明显一眼便瞧见了,将要挑战的少年站立的方位。
才有了最初的那一幕,他用了武者最大的礼节,点指着面前少年当时的所在,恳求皇上赞成他的比斗要求。
终于如愿以偿。
陆卓以为凭着这一次,能够真正俘获公主芳心,最起码可以离她更近,服侍在侧,做贴身护卫也好。
怎料,少年真的给了他这次机会。
给了他一个在所有人眼里轻而易举的胜利。
给了他一个只有两人心知肚明的虚假赢面。
那样不堪的手段,他陆卓即便丢弃了正直的名声,丢弃了十八年来的坚持,又能怎样?
终究换不来公主的眼神,哪怕一个不经意的垂眸?哪怕一个视线越过的回首?
翻滚不停,呼痛不止,引起烟尘阵阵,滚滚沙土的君羽。
不知道的是,这一日,阴差阳错间,她为自己留下了一名誓死效忠的兄弟。
其实,君羽手掌间并没有剩余银针,陆卓胸前那枚被插入骨骼缝隙的针指,也不是她有意控制劲道,想留他一命。
实则是,当时她腿脚与陆卓的铁腿在腰际纠缠的一霎那,用力晃动,以致飞射而出的银针偏离了既定轨道。
而落在陆卓胸口的银针,最初的目标也并不是胸口,是两肋之间的华盖穴位。
好基友沐色曾说过:“肋间华盖穴,按压嘶痛,可使人瞬间失去知觉,紧急时可用。”
冥冥之中,陆卓被留了一命,阴差阳错间,他欠了君羽一份情。
这段往事,在多年后陆卓回忆起来时,也不禁感叹:“看来这辈子,他注定是要跟着君羽混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陆卓并不知晓君羽名讳,而两人仍旧是没有分出胜负的敌人。
在无数双灼热眼光的注视下,陆卓不动声色示意了扶拽他的几名禁卫,往犹自躺倒在地的少年而去。
那几名禁卫暗自冷嘲一番,讥讽陆卓如此没有风度,竟要此时去往侯府下人面前。
这不明摆着是去嘲笑对手?
面上却不动声色,今日过后,只怕陆卓职位在几人之上,若惹恼了他,难免自己讨不得好。
因此,几名禁卫也就没有多言,扶托着陆卓的手臂,就往君羽那方行去。
心底暗自忿忿不平,手下扶掖难免便用了力。
陆卓只紧紧蹙了眉,定定出神。
而那青筋蹦起的手腕,却暴露了他难言的痛楚。
只是现在,陆卓根本发不出一丝声响。
上首纳兰帝,见到陆卓及几名侍卫走向那侯府下人,并没有奉旨前来,竟未有一丝动作。
显然,他这般态度,很明确的表示出,当今陛下是默许陆卓向失败者示威的。
那么,也便是默许君羽丢了侯府的脸面。
这一段路程屈指可数,几步距离。
但对于陆卓来说,却仿佛一生,道阻且长,遥不可及。
夜风拂面,心却寒凉,陆卓紧咬牙关,暗自挣扎,眼前,两条岔路远远铺散开来。
一条,路边站着娇俏动人的纳兰嫣,她扬起那样明媚炽烈、崇拜敬仰的眸子望着他,娇嫩的脸庞挂着他从不曾见过的浅笑,映在斑驳篝火间,那般勾魂耀眼。
另一边,荒芜一片,仅有在西北曾生活过的恣意风光,他举起一大坛酒,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放声大笑,那般快活,那般性格豪爽,不藏一丝奸险。
陆卓忽然扯开嘴角,无声的笑了。
恣意豪爽,那才是他,不留险恶奸心,那才是他。
今日,他陆卓大错特错!
若他已不是他,丢失了自己,还有谁会看中他,欣赏他。
他又怎能奢求,那样的自己有脸面,站立于人前,向着汴京城百姓,向着曾经的西北方,大声说出自己无愧于心,仰天俯地,正直如前?
陆卓忽然感觉,似乎见到了西北地面嫩绿的枝桠,心下轻松,脚下步子一顿,用着仅存的一只灵活腿脚,微微挣扎起来。
扶拽着陆卓的几名禁卫,暗自瞟了眼他身形动作。
意识到陆卓潜在的目的后,几名禁卫甩开了搀扶着他的手臂,速度迅猛而疾,一蹴而就。
此时,陆卓已经到了君羽面前。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诧异的动作。
陆卓呸的一口,含住口中血沫,吐在沙土之上,篝火映在他两眸间,窜起一股火焰,晶亮生辉。
他敛下眼中神色,定定望着蜷缩在地的黑衣少年。
猛然,陆卓抛下胸前痛意,挣扎着俯低腰身。
上身恭敬的弯起,与双腿间笔直的,成了个九十度的姿势。
双臂犹自僵硬不及,但头颅却是深深的,敬意的,佩服的,对着君羽弯下了腰。
这是?四周其他人猛然大震,不明所以。
为何陆卓会向这个侯府的下人,行了这么敬畏的一个大礼?
那微抖的双腿,唇角滴下的血迹,无一不昭示着,陆卓做这个姿势是多么费力,又是多么的精心。
一丝不苟,岿然弯腰。
有了解西北民风的禁卫官员愕然,揉了揉眼,只以为是思绪错乱。
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明明陆卓今日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向,这侯府小厮弯腰?
要知道,在西北,若武斗之时,一人对另一个人行了此种大礼。
便表示着,他服了,他敬佩这人!他心甘情愿认输!
疯了,一定是疯了!
这官员狠命闭紧眸子,嘴里念念有声。
只期待一睁眼,看到的是陆卓勾着得意的哂笑,朗朗讽刺侯府那名小厮,怎样卑贱,怎样身手垃圾,怎样不堪一击。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
那禁军官员喃喃自语,睁开禁闭的眸子,信心百倍的望向比斗场地那方。
猛然,只觉被眼前景象所刺,当头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哪里看错了?
哪里是如他所料的讥讽,嘲笑?
那明明就是,和谐的不能在和谐的两人。
一个似乎有些惊讶,呼痛的声音微顿,正奋力挣扎起身,胸前湿润,血迹斑斑,眸子轻轻瞥向面前身影。
而另一人,身体姿势不变,九十度棱角完美呈现,弧度笔直,悠然自若,恭敬弯腰,漆黑焦灼的发丝,迎风摆荡,若柳絮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