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怎么办,我想你

肖若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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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那就是景康帝吗?月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美的男子,好像高高在上的天神一样。”单纯如月娥,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杜子墨沉了脸色,轻声斥责了句,“休要品评帝王,小心祸从口出。”

    “是,月娥知错了。”月娥躬身一拜,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杜子墨宠溺的伸臂揽上她腰肢,附耳说了几句,引来月娥一阵低笑。

    天瑶只用余光撇了他们一眼,很多时候,她是羡慕,甚至嫉妒的。皇权地位,荣华富贵,往往不过是过眼云烟。很多人,他们卑微,穷困,却是快乐的。而天瑶,一直没有机会做一个快乐的人。

    犒赏三军并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宫门打开之后,那道金黄色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月娥兴致缺缺的扯了下杜子墨衣角,“我们回去吧,有些冷。”她说着,下意识的拢了下身上的披风。杜子墨温润一笑,脱下外衫裹住她,温柔的笑着,“要来一睹龙颜的是你,现在要回去的也是你,真拿你没办法。”他话落,转眼看向天瑶,“司徒贤弟也一道回客栈吧,天寒了,别感染风寒才是。”

    “杜兄与月娥妹妹先行吧,我稍后便回。”天瑶一笑,却依旧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热闹的场面逐渐散去,一切恢复平静,甚至,在天瑶眼中,化作一片苍凉。身后,一双略微苍老的手,将厚重的狐裘披上她肩头。天瑶轻笑着,淡声说了句,“谢谢,姑姑。”

    “都散了,少主还是回去吧。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又有谁会来心疼?”杨芸无奈叹息,“景康帝如今人已在宫中,少主想要如何,便可以如何。为何还要如此惆怅,你这个样子,属下看了心疼。”

    天瑶回眸一笑,笑靥中的确是苦涩。“如今我已不再是瑶妃,这皇宫也不是说进便可以进得的。”

    “区区皇宫而已,属下愿为少主走上一趟。”

    “他既然回来了,今夜该是与西岐公主的洞房花烛夜才是,姑姑去了,岂不是坏了人家兴致。”天瑶略带玩味的一笑,但笑靥中的苦涩更深了几分。“姑姑,或许你会觉得阿瑶固执,但这一次,我想一步步走回到他身边。”

    “所以,你才接近杜子墨?”杨芸自然不傻,否则她也坐不上幽冥宫左使之位。

    天瑶一笑,不置可否。

    入夜,未央宫中,楚琰褪下明黄龙袍,一身月白长衫,坐在园中,背影苍凉。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与点心,都是她喜欢的。傍晚之后,天气就阴沉了下来,入夜后,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雪落无声,落在温热的茶点上,瞬间没了踪迹。楚琰单手握着白玉酒壶,一杯杯,自斟自饮,上好的女儿红,喝了会醉,他想醉了就不会心痛了吧,可是,为什么越是醉了,疼痛却越是清晰!

    “瑶儿,下雪了,为什么你生辰的时候总是要下雪呢?”他无力的牵动唇角,仰头,又是一杯烈酒入腹。伸出手中,让飘摇的雪花落入掌间,融化,变成一颗剔透的水珠,就好像,离人的泪。“瑶儿,你和雪一样,无论何时,都不染世间半分尘埃。”

    雪洁白唇角,但落入掌心便会融化。楚琰想,天瑶就是无暇的雪花,他想将她护在掌心,用力挽留,却反而将她摧毁。当爱已成伤,他还能用什么来爱她!

    桌案上放着两只酒杯,两只玉碟,纯白的颜色,她喜欢白,宫内大多饰物都是白玉的质地,对于天瑶,他从不吝啬半分。他能给的,即便是生命,他亦再说不惜。但每一次,做出牺牲的都是她,先放手的那个也是她,并且,她从未征求过他的意愿,从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从未想过,失去她,他会不会痛。

    楚琰拿起银筷,夹了一块桂花酥放入对面的小蝶中,含笑道,“瑶儿,这是你喜欢吃的点心和小菜,看看,为夫有没有记错?”他要换着身影,又夹了些菜放入碟中。声音依旧温润如水,但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楚琰蹙眉,眉宇间带着几分忐忑,有道,“是我记错了吗?你骂我打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瑶儿……”

    他手掌捂住心口,缓缓的低下了头,唇角溢出一抹苦笑。如果可以,真希望一直自欺欺人下去,骗自己她还在,骗自己她还会回来。“瑶儿,怎么办?我想你。”他将手伸向半空,眼前似乎出现过她朦胧模糊的影响,但手掌抓到的只是冰冷的空气。他的瑶儿,不在了,再也回不来……

    雪无休无止的下着,他身上月白的锦袍覆盖了一层寒霜。刘忠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手中端着大大的托盘,盘中是一件大红的喜服。

    “回禀皇上,西岐公主的册封礼已经完毕,赐住祥和宫,皇上,您该移驾了。”刘忠的声音不大,生怕惹怒了帝王。

    “不是册封她为静妃了吗?还来烦朕做什么?”楚琰语气中有几分不耐,却又有几分孩子气。刘忠只觉额头冷汗直冒,话卡在嗓子眼,却不敢说出口。只得僵硬在原地,进不是,退不是。

    “怎么?还有事?”楚琰冷撇他一眼,又斟了一杯酒,小口品着。而此时,心都麻木了,这酒,更是无滋味的。“滚,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刘忠用袖子摸了一把额上冷汗,却不得不勉强开口。“皇上,今日静妃行册封礼,按例您要到静妃的祥和宫过夜。”他一面说着,一面命身后太监递上喜服。

    楚琰冷瞥了一眼红的刺目的喜服,一脚踢开,冷声呵斥,“混账东西,将这些拿开,瑶儿最不喜这刺目的颜色。”浑浑噩噩,脑海中竟浮现成亲那日的情景。洞房之夜,她便是不耐的褪下红服,身着素白纱裙。

    “皇上。”刘忠踉跄的跪倒,语重心长的又道,“皇上,静妃的身份与普通宫妃不同,她毕竟是西岐公主,是我们控制西岐的一颗棋子,即便皇上不喜欢,却总要做做样子。皇上若累了,不如老奴命暗卫扮作……”

    “刘忠。”楚琰低唤一声,缓慢放下手中酒杯,由于酒醉而凤眸迷离,那一抹深邃却是清冷的,泛着幽光。“刘忠,你何时学会替朕做主了?”

    “老奴不敢。”刘忠匍匐在地,忐忑不安道。

    “西岐皇室善用媚术与易容术,若找人易容成朕,难保西岐公主不看出破绽,反而会弄巧成拙。”楚琰淡声解释,并对刘忠摆了下手,“你去告诉她,说朕在战场受了些伤,无法行夫妻之事,让她等着吧。”

    “这……老奴遵旨。”刘忠不敢再违逆圣意,只好拱手退了下去。等,看来这西岐公主可有的等了。

    被刘忠破坏了兴致,楚琰也无心情再继续喝酒,摇摇晃晃的起身,像殿内而去,未央宫中的一切,还是她在时的样子,不曾有半分变化。楚琰坐在柔软的床榻上,随意踢掉脚上鞋袜,躺倒在床上,被褥间,似乎还残存着属于她的味道,淡淡的,带着若有似无的馨香。楚琰用了五年的时间学会思念,本以为,那一场江南梅雨,他终于可以将她紧拥在怀,一生一世。却只是一个不经意的转身,他再一次弄丢了她。

    而这一次,他又要如何将她寻回来?黄泉路上,奈何桥头,她还会等着他吗!

    本是黑暗一片的内殿,却突然点燃了昏黄的灯火。君宁一身素白八爪蟠龙锦袍,步履稳健的走入内室。而对于他的出现,楚琰无丝毫错愕。只是清冷的丢出两个字,“来了。”

    “嗯。”君宁闷闷的应了声,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然后,彼此沉默。他们不过是在同样的屋子中,怀念着同一个人,贪婪的回忆着她的一切。

    “怎么没去祥和宫,你的静妃娘娘在等着你。”君宁不冷不热的开口,语气中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楚琰听罢一笑,甚是不以为意。起身,来到君宁身前,宠溺的揉了揉君宁的发。“就将朕想的那般无情吗!你娘亲尸骨未寒,朕便温香软玉在怀吗!”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别说君宁,只怕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洁儿睡了吗?听说你一直在哄她。”楚琰又开口问道,自从回宫,他一次也没有去看那孩子。他不忍,也不敢,她太想天瑶,见了,只会更心痛而已。

    “不知为何今日妹妹哭的厉害,我抱了她一整日,她在我怀里哭了一整日,一张小脸都哭花了,真是可怜的紧。入夜的时候,嗓子都哭哑了,才在我怀中睡下。今日又是静妃娘娘的大喜日子,丝竹炮竹之声不断,我怕惊扰了她,便将她带到了东宫。”君宁不急不缓的解释道,这一整日下来,小洁儿哭的他心都碎了。

    “她没事儿就好,等长大一些,懂事一些,便不会这样胡闹了。”楚琰淡声说道。眉心聚起一片愁绪。他错过了君宁的成长,本是要偿还在洁儿身上的,他想看着自己与天瑶的孩子,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点一滴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但是,天瑶不在了,他也没有了继续面对的勇气。

    “回禀皇上,静妃娘娘在殿外求见。”门外,突然传来刘忠低哑的声音,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楚琰哼笑一声,看来这个西岐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并不回应,而只要他不开口,凉那女人也不敢闯进来。而他沉得住气,君宁却不似他这般淡定了。只见他起身,砰地一声推开屋内,连门外的刘忠也吓得不轻,记忆中,太子殿下还不曾发过脾气。

    “殿下。”刘忠拱手道。

    君宁上前两步,绝美的凤眸透着寒凉,静静打量着未央宫殿前静静而立的女子,她一身大红的喜服,头上凤冠招摇,一颗牛眼大的夜明珠镶嵌于凤冠之上,在暗夜中散发着幽幽光芒,这女子本就生的极美,在幽光的映衬之下,更显妩媚动人。

    君宁眉心微锁,冷眼看向一旁的刘忠。“本王说过不许其他女人踏入未央宫半步,是刘总管的记性太差,还是根本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刘忠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极少发脾气,却如他父皇一般,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半分不敢忽略。

    “来人,将今日守门的侍卫杖责一百,轰出宫中。刘总管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君宁云袖一拂,冷声开口。

    “老奴多谢殿下开恩。”刘忠颤颤巍巍的磕头,宫门处,只来得及听到几声求饶声,便没有声响。君宁微眯了凤眸,冷冷落在西岐公主身上。

    “本王劝静妃娘娘还是先行回宫吧,今日父皇有伤在身,不变行.房。还望静妃娘娘稍安勿躁,耐心等待,若再次胡闹,惹怒了父皇,对娘娘并无好处。”

    西岐公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面前的分明是一个六岁多的孩子,清冷的气质与字字见血的谈吐,即便是成人尚不及他半分。她微微欠身,开口道,“太子殿下怕是曲解了本宫的意思,本宫来此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向皇上讨个说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