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殇8

肖若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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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她冰冷的小手护在掌心间,不舍的吻着。天瑶长睫微颤,缓缓睁开明眸。“楚琰。”她柔声一唤,唇角扬起一抹浅显的笑意。

    “瑶儿,我要出宫几天,若是顺利,十五之前便会回来。我不再的时候,徐嬷嬷会照看着你。瑶儿不许再任性不吃药。”他暧昧一笑,将唇贴上她耳畔,温热的呼吸吞吐在她脸颊白皙的肌肤之上。“若是不乖,看我回来如何处置你。”

    天瑶低柔一笑,她自然能懂得他的意思。柔弱无骨的小手反手握上他手臂,淡声开口。“又要起战事了吗?”

    楚琰眸色瞬间冷沉,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殿外的奴才,若是哪一个多了嘴,他自然不会轻饶。

    天瑶无奈轻笑,清澈的眸中荡着淡淡涟漪。“不是他们,是你。”

    “哦?”楚琰含笑轻挑了眼角眉梢。

    “你身上带了一股杀气。”她牵着他的手,凝着他的眸光流波微转。“楚琰,不能不去吗?”

    他无奈一笑,温声道,“瑶儿不要任性。”

    天瑶眸中一闪而过淡淡哀愁,复又开口,“早去早回,楚琰,我会想你的。”

    “嗯。”他轻笑着,温软的唇落在她唇瓣之上。

    与西夏一战,打得十分惨烈,大翰大军铁骑踏过之处,哀嚎遍野。楚琰用兵如神,此番行事手段过分的狠戾,无非就是逼迫拓跋元宏交出雪貂。是战争,自然会有伤亡,为了一个女人而挑起战火,朝堂之上,已引起群臣不满,但楚琰独断专行,又有何人能劝得住。

    从大军出征开始,满朝文武便跪在景阳宫外,分明是在施压。楚煜的行事作风与楚琰极其相似。满朝文武长跪宫外,他却视而不见,倒是要看看究竟谁能沉得住气。景阳宫护卫重重,即便外面天翻地覆,也绝不会有只言片语传入天瑶的耳朵。

    “七嫂今日觉得如何?”楚煜推门而入,唇角温润带笑。

    天瑶半靠在龙榻之上,笑靥略显苍白,在楚煜面前,她并未有所隐瞒,有时,独自承受,亦是一种痛苦。“他何时才会回来?我,我怕撑不到……”

    “七嫂不要胡说,七哥心中惦念着你与孩子,一定会速战速决。”楚煜在她窗前顿住脚步,眸光温润。

    天瑶略带苦涩的摇头,即便用千年人参吊着一丝精气,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几日噩梦缠身,梦境中,都是生离死别,醒来之时,脸上都是潮湿的泪痕。“楚煜,我总觉得你们瞒了我什么,如今大局已定,还有什么战事,需要他御驾亲征?”

    楚煜微蹙眉心,天瑶太过聪敏,想要骗她,着实不易。“七嫂不要多想,七哥用兵如神,他初登大宝,此番正是树立军威之时。”

    天瑶沉默不语,却若有所思。半响后又道,“我想去御花园走走,楚煜,你陪我吧。”

    “七嫂身子羸弱,不宜吹风,不如臣弟陪您在院中坐坐,可好?”

    天瑶抬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清澈的眸光,好似要看穿人心一般。楚煜心下一紧,隐在衣袖下的手掌不由得收紧。

    天瑶轻笑,略带嘲弄。太过明显的托词,他们,究竟有什么隐瞒了她?

    “还是算了吧,安清王若得闲,可否陪我下一盘棋?”

    “臣弟却之不恭。”楚煜一笑,吩咐殿外侍从端来棋盘。这盘棋下的极慢,楚煜每落一子都及是小心翼翼,生怕落入天瑶圈套之中。而天瑶却是随性,他不急不缓,她便陪着放慢步调。

    “王爷。”刘忠缓步而入,有所顾忌的抬眸看了眼天瑶,然后,才附耳在楚煜身侧。

    楚煜瞬间脸色微变,摆手示意他先退下。片刻后,才对天瑶淡声道,“今日怕是不能陪七嫂下棋了,楚煜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天瑶一笑,“王爷正事要紧。”

    楚煜起身,俯首一拜,然后大步而去,甚至带了几分急促。

    天瑶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眸中一闪而过狡黠之色。

    夜,静谧。

    景阳宫屋脊之上,多了一抹黑色暗影,她极好的掩饰在暗夜之中,目光凝重的俯视着景阳宫外,群臣跪了满地,为首之人正是新任丞相――云剑。几个老臣匍匐在地,更有甚者哭哭啼啼,高呼着:瑶妃乃祸国妖姬。

    屋脊之上,天瑶孤冷而笑,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西夏,雪貂,战争,生灵涂炭……她的确是大翰皇朝的罪人。即便身怀六甲,天瑶还算体态轻盈,她从屋顶翩然而落,不顾侍卫阻拦,以贵妃之权,命令宫人打开景阳宫殿门。

    当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站到众臣工面前之时,文武百官竟僵硬在原地,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刚刚的叫嚣之势,瞬间偃旗息鼓。

    楚煜眸光一沉,冷寒的扫了眼身后的宫人,众人踉跄跪地,口中呼喊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冬夜寒凉,七嫂别冻坏了身子,臣弟亦无法与七哥交代。”楚煜微缓了心神,上前几步,褪下身后狐裘,搭上天瑶肩头。

    天瑶冷漠,那张精致的,淡静的容颜,竟让人心生颤意。“他在西夏?”她淡声开口。而楚煜不语。

    “为了雪貂?”她再次询问。而楚煜依旧沉默,而无力反驳,便是默认。

    天瑶苦笑,已无需再步步紧逼。“何苦呢,即便有雪貂,他也救不了我。”

    楚煜依旧沉默是金,并非不想,而是无言以驳。

    “告诉他,踏着层层尸骨的苟且存活,天瑶不要。”她清冷的丢下一句,迈开步子,来到云剑身前,低头凝望着他屈膝在地的高大身影。“云剑哥,你也认为,天瑶是祸水吗?”

    云剑躬身俯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娘娘并无过错,错在皇上爱娘娘如斯。”

    天瑶嘲讽一笑,又道,“爱也是错吗?”

    “爱本无错,但若将这份爱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它便成了错。娘娘金枝玉叶,但大翰的铁血男儿,他们的命就该视若草芥?西夏子民,又何其无辜。”

    天瑶淡然而笑,绝丽容颜,似水般平静,只淡淡扫落在他身上,轻声道,“云剑哥会成为一代良相。”

    事情并无想象中那般顺利,大军围困西夏国都,拓跋元宏以鸾音公主性命相要挟。终究,楚琰非无情之人,至亲至爱,左右为难,一时间,战争陷入僵持,楚琰大军对西夏国都只困不攻,但,天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西夏皇宫,正殿之内,拓跋元宏与鸾音相对而坐,两人倒是十分平静,全然没有半分即将亡国的悲切。

    “没想到你竟成了我西夏的护身符,有你在,景康帝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拓跋元宏一笑,一身金色铠甲在阳光之下灼灼耀眼。

    鸾音不卑不亢,随意端起桌前的茶杯,浅饮一口。“不过为了一只畜生,却弄得生灵涂炭,何苦。”

    “雪貂乃我西夏至宝,先祖创业之初,曾无意间被雪貂所救,它虽是畜生,却比人更有情义。先祖依循,只要西夏尚有一人,便不得失去雪貂。”拓跋元宏缓声而道。

    “先祖遗训?”鸾音轻笑,略带着几分不屑。“先祖已逝,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你才是当今的西夏国主,何去何从,你有权利改变。”

    拓跋元宏不语,剑眉微微蹙紧。

    “元宏,我不会继续任由你摆布,若大翰大军再次攻城,我便从城楼之上跳下去,绝不会成为楚琰的负担。”她虽面容淡定,话语中却尽是决绝。

    元宏手掌紧握,空旷的殿内可以听到清晰的骨节相撞之声。“鸾音,你我的感情,便是如此不堪一击吗?”

    她沉默,眸中盈动璀璨流光。“元宏,我可以为你死,却不能只为你而活。我了解楚琰,若非情势所迫,他绝不会轻易挑起战火。”她起身,莲步轻移,在他身前停住脚步,屈膝跪倒在他脚下,柔软无骨的手臂缠上他腰身,侧脸贴靠进他掌心。“元宏,我爱你,但楚琰他是我弟弟。”至亲至爱,她又何尝不是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