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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侍的宫女看着她,“奴婢不敢欺瞒娘娘,皇上不想此事为王美人知道,便没让太医和宫女传下来,便是那碧珠也不让说的。www.Pinwenba.com”
林皇后双眸眯起,“那个贱人竟然怀了龙子……”
“娘娘,皇上夜夜都去她那里,没有翻过其他妃嫔的牌子!自然是……”
林皇后一道凌厉的目光闪过来,她立刻住了嘴,“奴婢失言。”
“本宫不会放过这个贱人!”她的手握着椅子,指甲深深地陷进去,雍容华贵的美丽,面容上有些狰狞。
素旸醒过来的时候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张开眼睛,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却还是看到那个站在她床边的冷峻的身影,她警觉的看着他,“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需要知道!”南烁看着她,冷声回答。
素旸双手想要用力,却发现根本就用不上力气,她竟然坐不起来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蒙汗药!”他的话干净利落,却要把素旸气得吐血,她没了底气,“你放了我吧!”
“哼!”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到窗前,“如若不是你,证据我早便拿到了!”
“幸亏是我及时赶到,否则小姐都会被你们害死!”素旸听到他这样说,心里顿时好受,至少自己还做了点什么,否则即便是死,她也是没有颜面见苏玉瑾的。
南烁听到她的话,这才知道她此次长途跋涉来到柔然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他。可笑,他应该告诉她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帮助她们吗?告诉她了,主子会生气的吧。还是不要告诉了!只是,这个女子……当真是无所畏惧,他一路走过来遇到了不少山贼,他倒真是不明白她是怎样过来的。
“你不要妄想阻止我!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南烁转过身,看着床上的她,“再回到京城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有力气的!”天知道他制服她有多难,她的力气太大了!他竟然招架不住!真是个蛮横的女子!
素旸叹了口气,顿时绝望。不过好在,他还是没有得到证据,如此,证据还在泽逸风那里。只要是在泽逸风手中,她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吃些苦头,又有什么。她一生所望,不过是苏玉瑾能够好好活着,她是苏家唯一留下来的女儿,便是要像男子一样活着的。
楚宅不是在闹市区,从天香楼到那里还有一段路要走。苏玉瑾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雪花落在地上的轻微声响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今日没有带那么多人,便是不想破坏这样的静谧。她记得那年冬天,也是下雪的时候,左相府里的红梅开了,即使只有一株,她见到那红梅也是欣喜的。
她是知道的,前朝有位皇帝极其宠爱一位妃子,那个妃子极爱跳惊鸿舞,于是他们亲手在皇宫内植下十顷梅花,要等到梅花盛放的时刻,她在梅林一舞。然而,好景不长,还未来得及等到梅花盛放,皇上对她的宠爱却到了终点,从此不再光顾那妃子的寝宫。待到梅花盛放时,那个妃子在梅林中一舞惊鸿,舞到最美丽的时刻看到皇帝携新妃前来,想起此前种种,怒极攻心,吐血而亡。
这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帝王薄情,后宫佳丽三千人,怎可独宠一人。叶昕洛说的话,她能信吗?即便是真的进了宫,做的也不会是他的皇后。那样的深仇大恨,她怎么能放下?她又如何能放下?她所跳惊鸿只是为了他,在那个梅花盛开的雪夜,她和娘亲在梅花树下练成了惊鸿舞。
那一夜,她不知摔倒在雪地里多少回,她的脚是红肿的,手臂也没了力气。但是只要想到他,想到他是她未曾谋面的夫君,他爱看惊鸿舞,她便一定要跳出最后的惊鸿给他看。然而,这世间一切怎么会如她所愿?倘若真是那样平平静静的嫁给他便好了,天不遂人愿,她的惊鸿舞第一次面世竟是为了进青楼逃命。这并非她最初的意愿。
她一直都不愿意去想,先帝为何会赐婚给她和叶昕洛。先帝赐婚的时候,她才不过十岁,爹爹竟然是同意的。那时,摄政王还未专政,那场和柔然的三年之战还没有开始,那时的民间是太平的,政治清明。她似乎记起爹爹和叶昀之前是要好的,只是为什么?他们决裂了,他们决裂的原因是什么呢?而叶昀又和她苏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灭掉她全族人的性命。
“小姐……”听到外面木槿的声音,苏玉瑾回过神来,觉察到轿子停了下来,她掀起轿帘,看着木槿,“发生了何事?”
“小姐……前方有人拦轿!”木槿向前一指,苏玉瑾探出头来,看着前方那人,眼神一暗,“是宫里的人!”
苏玉瑾放下轿帘,“你且问一问,他们为何拦轿?”
木槿慢慢走过去,青色的鞋面上落上少许雪花,拦轿的是宫里的太监,那太监身后带着几名宫女,木槿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定,“这是天香楼锦姑娘的轿子,你们为何要拦轿?”
“姑娘想是误会了,咱家带着人来是来传皇上口谕的,皇上宣姑娘进宫面圣。”那太监看着木槿笑道,“可否请姑娘转达一声?”
木槿微愣片刻,没有回话便转过身去走到轿子前,将那太监的话与苏玉瑾一说,苏玉瑾听罢冷笑一声,“这么快便来了。你只告诉他,我今日有约,改日吧!”
木槿听她的话,虽有些错愕,但是还是走了过去,“我们姑娘今儿个和楚左相有约在先,不能失信于人。今日怕是不能随公公进宫了。”
那太监大概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当下错愕,“这是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还是请姑娘掂量掂量吧!”
“姑娘说了不去,便是不去。还请公公回去复命吧!”木槿不再看那些人一眼,当下走到轿子旁,喊了声“起轿”,轿夫们将轿子抬起来便走,那些太监宫女都愣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他们诚惶诚恐的跪下。
轿子在楚宅门前停下,楚天阔早已经等在那里,此刻看到那轿子,忙走过去,轿子落下,木槿看到自家主子焦灼的模样,当下心一疼,却还是掀起了前方的轿帘,楚天阔伸出手来,一只修长的手慢慢放到他手上,苏玉瑾慢慢下轿,楚天阔看到她眼前一亮,她穿着天山狐裘的模样甚是好看,白皙的脸堪比这雪花,那双眼眸流转着千百种莫名的光亮。他当真是爱极了她,不过几日不见,便如此想念。
他的手捧着她的脸,有些凉意,“怎么这么凉?”
“路上冻着了!”苏玉瑾微微一笑,他方才将手放下来,拥着她,天山狐裘上柔软的触感使得他的心一热,他细心的将帽子给她戴上,“这样便不冷了。”
“前几日方才想起一些事情来,那个刺客你不必再让木槿查了。”他拥着她向前走,她轻声说道。
楚天阔皱了眉头,“你有了头绪?”
苏玉瑾点头,楚天阔不再言语。许是路太滑了,走了没几步,苏玉瑾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因为猝不及防,苏玉瑾现在总归是有了身子的人,自然有些笨重。楚天阔想去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情急之下竟忘记了用武,当下便匆忙跪在地上,膝盖上刺骨的疼痛,双臂伸开,接住了苏玉瑾。
大大的狐裘帽子遮住了苏玉瑾的脸,楚天阔慌忙将她的帽子取下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当下心急,“玉瑾,你可好?”
“疼……”苏玉瑾咬了唇,手放在小腹上,楚天阔眼见着她的样子,心一痛,慌忙向木槿叫到,“去找大夫来!”木槿也急了,转身就跑。
苏玉瑾握住他的手,“好疼……”楚天阔把她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没事的……大夫一会儿就来,我们先进去。”
他说着便抱着苏玉瑾想要站起身来,却不曾想方才在地上的撞击太大,他的膝盖竟一时没了力气,而且钻心的疼。他咬了牙齿,脚用力,慢慢站了起来,刚站起来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一晃,脚下还是雪,眼见着他就要倒下来,他忙将她按在怀里紧紧的护着她,身子又一次重重的落在地上,腰间刺痛,他咬了牙齿,忙抬起头来,看着趴在她怀里的苏玉瑾,“玉瑾……你怎样?”
苏玉瑾抬眸的时候,双眸中溢满了泪水,楚天阔以为她又伤到了哪里,心一急,“都是我不好……”
谁知苏玉瑾竟然紧紧的抱住他,“楚天阔,我要嫁给你!”
灼热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看着她美丽的面容,有片刻的恍惚,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娘子……我要你一生一世爱护我,像现在这样!我将我的一生许给你!”朱唇轻启,说出那样令他欣喜的话语。
从来都不曾想过,原以为她是没有心的女子,原以为她不会接受他,谁曾想……楚天阔将她怀里,她宽大的狐裘覆盖着他们的身子,那一瞬间,他们似乎和天地融为一体,都是美丽的雪白。这是个美丽的世界,只是这片雪白下面埋没的是肮脏的土地。
不远处,一个身形修长的人慢慢离开,他身上的黑色在这片雪白中格外的显眼。苏玉瑾抬眸时,眼中还有泪水,她的唇角却勾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那些太监宫女慌忙回宫复命的时候,皇上碰巧在公主殿中。公主殿满是喜庆的颜色,那颜色很是鲜艳。长公主不日便要下嫁摄政王世子,眼下长公主心情正好,得到好处的自然是那些侍奉的宫女太监。而这些在常公公跟前侍奉的便要不幸了,他们倒真是惊奇,那女子竟然敢抗旨不遵。
这话传到常公公耳中,常公公也是惊奇,当下便转身进殿,“皇上,那苏玉瑾……”
“可是来了?”叶郢禹听到这名字,眼眸一亮,这下常公公倒是没了话讲,却还是得回话,“苏玉瑾不肯来!”
“什么?”叶郢禹听完心下一怒,声音拔高。常公公立马跪在地上,“皇上息怒!苏玉瑾今日原是和楚大人有约的!”
“她这是抗旨不遵?是朕的圣旨重要,还是她和楚天阔的约重要。”
常公公这下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绫罗心知不妙,立刻走过来,“皇兄,你又是怎么了?”
听到绫罗的声音,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不过是一个女子不知好歹。”
“皇兄说的可是苏玉瑾?”绫罗问道,叶郢禹听到这三个字从绫罗口中说出来,神色一紧,却还是笑道,“怎么?你认识她?”
“方才是皇兄说的,皇兄怎会如此糊涂。”绫罗嗔怪他一句,叶郢禹心情大好,“是皇兄糊涂了。这不,绫罗要出嫁了,皇兄有点舍不得。你可不能嫁了人就把皇兄给忘了!”
“皇兄对绫罗这么好,”绫罗嬉笑着抱住他的脖子,“绫罗怎么会忘了皇兄呢?”
“如此甚好。”叶郢禹拍拍她的头,虽然不晓得她会不会做到,但是这句话无疑是真的。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他和绫罗自然要好好相处,这样在天上的母妃才不会伤心难过。
漫天的雪花纷飞而下,苏玉瑾站在亭子里,看着雪花从天上落下来,“这些雪花真漂亮!”
楚天阔正坐在石凳上饮酒,听她这么说,微微一笑,然后端起炉子上温好的酒,倒了一杯,酒水砸在杯底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雪花远不如你好看。”
听得他这样说,她白皙的脸上有一抹红晕,她没有说话,看着那些雪花落在湖面上消失不见,她的神色慢慢暗了下去,“只可惜,美好的东西都是转瞬即逝。就像昙花一样……”
她的手慢慢伸出去,那些美丽的晶莹花瓣落在她的手中,化成淡淡的水渍,手心里冰凉一片,她垂下眸子,想起死去的长嫂,她是美丽的,那样温柔如水的女子,还是死在了无情的刀剑之下,她不忍的闭上双眸,睫毛轻轻颤动。
楚天阔端着酒杯过来,看到她僵在半空中的手,他微愣片刻,看向她的脸,心底一颤,他伸出手去握住她僵在空中的手,她的手冰冰凉凉,他的手温暖有力,“玉瑾,即使你老去,即使你变得不再美好,可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唯一!”
她睁开双眸,转头望着他,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暖,“你知道雪花为何会融化吗?”
他不语,似乎是知道了她想说什么,眉头轻皱。她轻笑一声,“因为她接触到了温暖!”
他听罢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栏上,“她从天而降就是为了那份温暖,即使赴汤蹈火,即使死去,她也只是为了那温暖。玉瑾,你不会成为雪花。”
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转身,“你还没有看过惊鸿舞,我为你舞一曲可好?”
他心下一喜,当即快步走到她身边,“玉瑾……我来弹奏。”
“你竟会那首曲子?”苏玉瑾转头看他,有些讶异。楚天阔点头,“自然是会的!”因为等这一日,他等了太长时间。惊鸿舞的含义大抵很少有人知晓,这舞只是女子为了最爱的人而跳。前朝时有妃名欣茹,善跳惊鸿,被帝王选中招入宫中封为贵妃,一时宠冠后宫,皇帝为她手植十顷梅林。却不料帝王薄情,欣茹娘娘不久便失宠,待梅林中梅花第一次盛放之时,她服下人间至毒鹤顶红,在梅林中一舞惊鸿,吐血身亡。死前留下遗言,这惊鸿之舞只可女子为最爱之人而跳。否则必受千世诅咒,万劫不复。
楚天阔一直都知晓这世间唯一能跳出惊鸿之舞的人只有晋阳郡主,她手中有这舞谱。只是晋阳郡主在跳给苏相之后便再没跳过此舞,将舞谱锁入匣子,埋入深土之中,意欲将此舞断绝于后世。
他是未曾想过的,原以为看到此舞已是不可能之事,不曾想,她竟肯一跳此舞。他会是她最爱的那个人吗?大抵她是不惧怕这诅咒的,现在的她,不正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么?木槿将琴拿了过来,放在桌上,温好的酒被端走,他方才想起,她还没有饮酒。只是眼下,不是饮酒的时刻。他想起方才木槿所说的话,眼神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