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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楚之军魂（中）
百余刑徒，正顶着烈日，在一处山头搬运土方木石。尽管他们早已汗流浃背，皮肉也被磨破流血，在一旁监督的秦兵们却丝毫不会看在眼里，他们的棍棒、鞭子夹杂着骂声，只会更加凶恶地加诸这些刑徒身上。汗水、血水和泥污在刑徒们的身上凝结成块，又在烈日的炙烤下化开，反反复复，早已粘连皮肉，分辨不清。他们的生死，没有人会在乎。
一个刑徒，身后背着一大筐石头，步履蹒跚着，忽然脚下一软，趴倒在地。
啪！一声鞭响立刻在他背上开了花。“没用的东西，我打死你！”一名秦兵走到跟前，一边大骂着，一边不停地鞭打。那刑徒被打得满地打滚，不住求饶，可是这样只会使那秦兵骂得更凶、鞭子落得更狠。
“别打了！求，啊，求求你！”那刑徒被打得蜷缩成一团，惨声嚎叫，刺耳非常。四周其它刑徒实在不忍看下去，只好转过头，人人敢怒而不敢言。
那秦兵正打得起劲儿，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举鞭的那只手腕。
“将军？”那秦兵回头一愣，来人正是负责此处山头的秦兵头目。
“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何必自己浪费力气？”那秦兵头目道，“让那个废物来打就是。”
“将军说得是。”那秦兵放下了鞭子。
“废物，你给我过来。”秦兵头目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一名正蹲下身去搬石头的刑徒身上。只见那刑徒放下石头缓缓站起，低着头一步步走上前来。山头上的几十个秦兵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表情。
“这些人都曾是你的士兵，他们犯了错，”秦兵头目说着拿过鞭子，扔在他脚下，一脸鄙夷地笑道，“你来处罚他们。”
那刑徒低着头，默默盯着脚下那条鞭子。
“狠狠抽他一百鞭子，明天你可以不用干活，还赏你一顿肉吃。”秦兵头目戏笑道。
那刑徒缓缓俯下身，伸出满是污泥的手捡起了鞭子。
趴在地上、刚被打了十几鞭的那个刑徒哀求道：“大哥，我们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想吃口肉。”那刑徒双目无神，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鞭子。
“大哥……啊！”趴在地上的刑徒还想再求，无情的鞭子却已再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顿时，鞭子的抽打声和那刑徒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
不远处，几名搬运土方的刑徒看得咬牙切齿。
其中一人小声道：“大哥他怎么……”
“呸，你还叫他大哥！”另一人啐了一口道。
“他已经没人性了，彻底废了！”第三人义愤填膺，恨恨骂道。
……
另一边，秦兵头目找了块大石头，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一边喝水，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好戏，不时大笑道：“好，打得精彩！”
这时，一名秦兵从山头下面跑来，禀道：“报告将军，我们抓到一个奸细！”
秦兵头目回头一看，只见几个秦兵押解着一名少年将军，正向山头走来。那少年将军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带着镣铐，却仍昂首挺胸，双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骨子里的傲气与威严。
“这是……龙少将？”刑徒中有人小声道。
“想不到他也被抓了……”刑徒中又传来一阵叹息。
……
“哈哈哈哈……”秦兵头目见状大笑，“没想到昔日楚国腾龙军团的少将军龙且，居然落到了我的手上！”四周秦兵亦是附声大笑，仿佛此刻的龙且已成了这天底下最耻辱、最可笑的人一样。
哪知龙且对此竟是充耳不闻，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龙且的目光，落在了两名刑徒的身上。
其中一人，手里举着一条鞭子，正在一下下抽打着另一个刑徒。而那名被打的刑徒，此时已昏了过去，只有当鞭子落在他身上时，才会随之扭动一下。他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可那执鞭的刑徒却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继续挥动着手中鞭子，周围的一切都似与他没有关系一样。
“你这颗人头可是值钱得很呐！”秦兵头目大笑道。
龙且依旧盯着那两名刑徒，对秦兵头目毫不搭理。
秦兵头目双眼一瞪，正欲叱骂，忽然止住，顺着龙且的目光，也看了看那两名刑徒，心生一计，当下冲着他们叫道：“废物，别打啦。”
被称作“废物”的那个刑徒缓缓放下鞭子，低着头站在原地。
“这个是你们的将军，”秦兵头目道，“你就用这把斧子砍了他的头，”说着从身旁秦兵手里接过一把斧头，又丢在那刑徒脚下，“我就让你一个月不用干活，天天儿有肉吃。”
那刑徒侧目一瞥，见龙且正怒目而视，瞪着自己。
“否则，就把你们两个头都砍了，”秦兵头目又接着道，“给我泡酒喝！”
那刑徒闭上了眼，胸膛起伏，喘了几口粗气，忽然睁开眼，俯下身，猛地捡起了那把斧头。
其它刑徒见状，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那刑徒走到龙且面前，此时两名秦兵也按住了龙且的肩膀，朝他双腿膝弯一连踢了几脚，这才使龙且跪了下来。
“你还认识我吗？”龙且抬起头，瞪着那刑徒道。
“龙将军，别怪我，”那刑徒木然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曾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楚国将军，已经沦为秦国的刽子手了吗？”龙且叱问道。
那刑徒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将手一挥，颤声骂道：“笨蛋！那个楚国已经灭亡了！”
周围其它刑徒闻言，纷纷低下头，心中悲痛。是啊，曾经那个屹立一方的楚国，已经被秦国灭亡了。昔日楚国军人至高无上的荣耀，如今都变成了刑徒苦力的卑贱屈辱。这样的落差，怎能不令人心灰意冷，斗志消磨？
“那，你心中的楚国呢？”龙且一字一句，昂首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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