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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州又一次被组长在厕所暴打了一顿,原因仅仅是他的工资比自己高而已。
江浩州擦擦嘴角开裂的伤口,又换下散发恶臭的衣服。
这群混蛋用未冲的便池水泼他,还想逼他舔那个小便池。
但江浩州还是有块头的,巧妙的挣扎让他能够留存下来最后的尊严。
但诸如此类的事隔三差五就会发生。
江浩州拿出备用衣物换上,用廉价的粉底掩饰自己身上的污肿,还喷了些刺鼻的香水,味道像空气净化气。
他若无其事的走出厕所,只是凑巧,刚出来就看到一个衣衫松垮,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巴掌印的年轻女孩跑出来。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同病相怜。
之后那个厕所出来一个整理衣领的男子,有些胡子,而且江浩州记得他是自己的领导。
女子想要呼救,乞求江浩州帮助,但江浩州看了眼和他对视领导,便转过身走进厕所,当作视而不见。
他不想看见那个女孩失望崩溃的眼神。
这种事他也并非第一次见,但每次只有转头才是对的选择。
曾几何时……他也一腔热血的试想冲上去帮助那个女孩,但现实太冰寒。
厕所但尖叫很大声,行人却似乎没听见。
江浩州在十几分钟后才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晚上还要去个地方,所以江浩州提前买了个汉堡,还外加一根炸鸡腿。
他的工资不算低,但过得无比拮据,因为江余音每天的住院费,药费都让他现如今很无力,太多借款要债又近乎折磨疯他。
但一想到躺在病床上输着液,周围是偶尔前来的护士或者医生,窗外是偶有变化的世界,到点要睡觉,要关灯的妹妹,江浩州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在多做点。
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小雨阵阵。
结清了一部分的费用,江浩州走上了楼,看着重症监护室的灯,江浩州又一次忍不住泪水。
但门打开,江浩州未流的泪止住,一个瘦弱的身影扶着门,一张无比疲惫的脸庞强撑微笑。
“阿音!你怎么下床了?快躺回去别着凉了。”江浩州慌了,连忙解开自己的外衣搭在江余音身上。
江余音披上衣服,靠在江浩州身上,她闻了闻,眉头一皱,但又松开。
“哥,这都夏天了,怎么会着凉哈,而且是医生告诉我可以下来走走,光躺着可不好。”
江浩州点头,心疼的把江余音抱住。
江浩州把她扶进去,让她先坐会:“那就先别躺,坐着也挺好的,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江浩州拿出汉堡和鸡腿递给她,平常出于健康和经济考虑,一直都没什么机会买来着。
江余音惊喜的拿着鸡腿和汉堡,狼吞虎咽。
江浩州在一旁看着,难得微笑。
“这可比医院的饭菜好吃太多了,哥,我给你留了一半。”
江余音伸出手,将鸡腿递给江浩州。
有意思的是她当真是吃了一半,像个凹凸不平的竖截面。
江浩州也没拒绝,将那一半吃下,感受美味在口中停留。
“阿音……再过几周我就给你换心好吗?”
江余音啃食汉堡的的动作忽然停住,有些担忧的看着江浩州。
“真的……可以吗?”
江浩州一脸轻松的笑笑竖个大拇指,尽管他笑容背后是那张已经无法再拖的病危通知单。
江浩州和她坐在床上,聊了很多。
“哥,最近……过得还舒心吗?”
“还好吧,每天认真工作,还能来看看你。”
“那,哥你有喜欢的人吗?”江余音不知为何突然问到。
江浩州眼神一晃,仿佛眼前还坐着一个人,还坐着那位曾让他惊鸿一瞥,然后惊艳了他两年的女孩,她叫云萧静。
可是,距离不远,距离又太远了。
“有啊,一个比你大的姐姐。”
“那她应该不喜欢你吧。”
“你怎么知道?”
“哥,你想到她的时候流露的表情太伤感了啊。”
“有吗?哈哈,也无所谓了,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江余音忽然抱起被子,声音模糊。
“是因为我吗?”
江浩州愣了愣,摇头否认:“怎么会是因为你呢?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虽然我确实喜欢她,但人家不喜欢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每天能看看她就挺好的了。”
江余音忽然没忍住泪水:“对不起,哥,是因为我,是因为才让你辍学的,明明,明明你那么努力才考上齐兰大的。”
江浩州摸了摸她的头,没让她看见自己的泪:“好啦,别自责了,就一个学校而已,再说它就陪我四年,而你可是要陪我一辈子的啊。”
江余音忽然收起泪水:“那好吧,哥你答应我,在我好了后去追回你喜欢的那个女孩,我一定要为你们祝福。”
江浩州宠溺的拨弄她的头发,嗯了声,尽管知道他自己是不可能追得上那个女孩的。
“哥,我会好起来的。”
“嗯,等你好起来我给你买一箱汉堡。”
“哥,我会看见你的婚礼对吧。”
“嗯……会的,那个时候你会是给我送戒指的女孩。”
“哥……我会走出这个医院对吧。”
“嗯……”
江浩州回答着这些问题愈发无力,因为可悲的发现这些问题居然都是不一定的。
但为了这场美好的幻想,和生活期望,江浩州编制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成人童话,有些场景令他自己都羡慕。
江浩州手机上发来的加班消息被他无视,来自领导的呵斥谩骂都被他忽略。
眼前的少女已然睡着,面朝江浩州,似乎怕江浩州走掉。
江浩州不禁可怜她,可怜这份缺乏安全感。
江浩州无力的靠在墙上,一天的疲惫刺进心肺,类似这样的时刻他总害怕不小心睡着。
生怕第二天清晨惊醒的惶恐,担心有什么事没做完需要找个像样的借口。
或者担心领导把他拉进办公室讲人生画大饼,或者阴阳怪气的羞辱。
江浩州好不容易抬眼,突然感到可悲可叹。
眼前女孩温柔恬静,周围的点滴却异常冰冷。
她是江浩州世界里最后的光了。
可是她在徐徐缩减。
几周后的换心不是安慰,而是被迫,因为江余音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等下去了。
而那高额的费用又使江浩州无力崩溃。
江浩州轻轻走上前,想握住那只苍白的手,但略微抬高,那只手就无力滑下去。
就像江余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