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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江夫人的恩威并施,臧星桀只得三天两头往城主府走动,当时将叶红扫地出门的念头自然不了了之,幸好姬凌生的搬山术连皮毛都没学到,两人正好同行,免去了叶城主暗中加害于他的危险。
去过几次后,剑士就有点不敢去了,委实是叶红春花灿烂的笑脸杀伤力太大,那犹如春草般生长的情愫令他时刻担心剑心是否受损,每多去一次城主府,他便在良心上添一分向她提亲的义务,江夫人对此乐见其成,没准私下还给心眼单纯的闺女支招,让剑士应接不暇,糊里糊涂的踏进重重陷阱。
叶成空则跟剑士一样寝食难安,这大概是两人自打见面以来仅有的默契。
剑士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折中的好办法,既能推脱江夫人的盛情又不折损城主府的面子,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最后他在捧花姑娘那取到了真经,姑娘说当初说书老人曾提过天璇城外有个“剑”字,来自裴剑仙的手笔,剑士可以用悟剑的名义远离叶城,兴许真能悟到一鳞半爪的真意,可谓一举两得。
臧星桀欣然得命,炫耀似的扫了眼姬凌生,并没有得到回应。
李忌恢复了精气神,斜视着剑士,狐疑道:“你对叶姑娘真没那个意思?”
剑士露出为难神色,似乎江夫人给叶红出的花招真奏了效,让他没法矢口否认,李忌翻着白眼摇头,姬凌生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学着剑士的样子正经道:“什么红颜祸水,在我眼里就是枯骨,枯骨!你懂吧?”
最后三个字咬字极重,特意对着剑士说的,李忌满脸困惑,忙追问是什么意思,姬凌生笑而不语,捧花姑娘记性不错,笑着将剑士当初的豪言壮语复述了遍,李忌听完哈哈大笑,看向二哥的眼神里布满了揶揄。
臧星桀面红耳赤,赶紧灰溜溜逃走,即刻动身前往天璇城。
他走了之后,楼子里变得冷清很多,李忌觉得无聊便下楼找老和尚聊天打屁,他的意志恐怕比臧星桀的剑心更坚定,任凭老和尚如何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甚至准许他带发出家,随意还俗,他都没有半点要答应的意思。捧花姑娘这几天没敢跟在帝夋身边,估计那天公然违抗大王令她心里有点犯嘀咕,想先缓几天再说。
姬凌生准备去城主府,叶成空要教他搬山神通,如此天赐良机自然不能错过,纵然灵根有所限制,但境界感悟上,青云子的天玄雷劫、入魔的地境体会、说书老叟的纵横道、白鹭真人的善恶之辩,都让他受益匪浅,他甚至有信心等待莫大机缘到来,他能一举突破到地秘之境。
可唯独压身的神通本领上,他除了缚螭术能拿得出手,再就是学得半桶水的缩地成寸,其他聊胜于无,甚至连本正经的功法心经都没有,所以叶城主不吝赐教,他自然得格外珍惜。
刚起身,他瞥见神情憔悴的宋红雀下楼,大概帝夋没追究她的罪过,反倒让她惶恐,同样想法的还有温玉案,事发当天,帝夋拎着死人脑袋回来,温玉案认出那是黄粱殿的楼主,险些吓出病来,后来趁四下无人的时候给帝夋磕头认罪,磕得头破血流的,为的就是给她求情。
姬凌生倒没体贴到去安慰她,毕竟前些日子她还想置他们四人于死地,不过说到底是几兄弟鸠占鹊巢在先,她怀恨在心倒也正常,要是笑眯眯的欣然接受,反倒叫人发毛,经历这次死里逃生,她再笨也该吃一堑长一智了。
到了楼外,姬凌生洞悉到几个守在周遭的督查官,他当然没有识破地境修士真身的眼力,此事还是九寸和尚无意间提起,叶城最近因为杀人魔屡次作案闹得人心惶惶,帝夋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目张胆的杀人,自然引起了城主府的注意。姬凌生特地向叶成空解释过,用人不疑的叶城主对他深信不疑,不过几位督查官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仍旧不眠不休的守在红雀楼外面,警惕新楼主是否会再度出手。
抵达城主府,江夫人对臧先生找的好借口没法说三道四,对他有些失望。叶红和老爹约法三章,直到杀人真凶被绳之以法前,她不得独自迈出家门,想跟剑士碰面只能像块望夫石一样干等着,此时听到先生远走天璇城,立马就不高兴了,给姬凌生摆了副臭脸,倒不是无缘无故迁怒他,全因叶成空私下竟然问她对姬凌生观感如何,让叶姑娘好不生气。
等不来良人,不愿苦等的叶小姐便想自个去寻,紧张兮兮向叶成空问到能不能去天璇城逛逛,没想到平日里温声细语的老爹突然脸色剧变,再三叮嘱她不得出城,甚至不惜吩咐一位近侍盯紧她,好像城外有什么洪水巨兽。
傍晚姬凌生心满意足离开城主府,再次路过无名摘星阁,稍加犹豫后他决定进楼看看,近来心口血灵气莫名躁动起来,他想跟吴名问问是否有办法将其彻底压制,敲门无人应答。他忍不住推门而入,浓重腥膻味扑鼻而来,地上血迹斑斑,往日的温和青年此刻神色狰狞,脸上沾满鲜血仿若恶鬼一般。他直直朝姬凌生冲来,手中杀机绽放,姬凌生退无可退,正欲全力应敌,吴名忽然停住身形,向他挤出个笑脸,不像是冷静下来,更像是瞬息间换了个人。
姬凌生惊疑不定,无须他多问,白衣染红的青年从容解释那是魔修特有的修行方式,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遍地鲜红也是神通所致,姬凌生将信将疑,寒暄片刻后准备离去,吴名却拦住了他,不由分说拉着他坐下。
姬凌生感到盛情难却,迫于无奈问了些灵力流转的问题,不料青年一一作答令他获益良多,姬凌生不禁又挑了几个修炼的疑难杂症,吴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即便抱有戒心,姬凌生来往吴名住所的次数总归是多了起来,两人似乎有了份淡如水的交情,自此后,姬凌生清晨跟帝夋出门见识各类神通,顺带领悟缩地成寸的精髓,午后前往城主府苦求搬山术的真意,傍晚与吴名坐而论道,半年时间一晃而过。
臧星桀尝到了出城的甜头,天璇城外的那个“剑”字,共计九道笔画,他已然领悟到第五道笔画,他自忖若悟得整个剑字九道笔画的真意,他剑意能扶摇直上到达第三重意飞剑的境界。
而且去一次少说十天半个月,大大减少了叶红迷惑他的危险,不过半年过去,他俩每隔半月见一次面,宛如小别胜新婚,情谊的疯涨像是春季时的万物发生,长势犹如破土而出的春笋,他至此明白,自己算是彻底陷入儿女情长。
某日剑士正擦拭着观音剑,发现叶姑娘偷摸从城主府溜出来,跑来见他,两个督查官紧随其后,叶红拉住剑士便往外跑,急着逃离叶城主布下的天罗地网。
臧星桀满头雾水,本不想搭理她,可看见她央求眼神里的光彩后,怎么也硬不起心肠,仿佛身心陷进棉花里,他斗胆揽住叶姑娘腰肢,心里竟有了比练剑更大的豪情壮志,随即御剑而起,两人共乘一剑奔出城外,如同书里那些故事,两情相悦的年轻人受到家长反对,铁了心要厮守终生,双双逃出家门,但求一时的快活,不要日后的打算。
剑士气揽高穹,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半年未曾出剑的他径直飞升到七星柱顶端,此时天色渐晚,附近抢夺灵玉的地境修士早已散去,云霄中只剩他们两人。
叶红倒在剑士怀里如痴如醉,脸颊升起两团酡红,这一息间,她在剑士眼中,便是那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绝世伶人,此刻她若让剑士放弃剑道,大概也能博得几分机会。
臧星桀心动神移,低头咬住她双唇,叶红如遭雷击,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一阵忍不住的颤栗。剑士吃完胭脂下一步便要吃干抹净,叶红有了以身相许的觉悟,却未有献出全部的准备,这一刻对于她来得太早。
待到剑士将她轻轻放下,急不可耐去解她的腰带,她仍然没回过神,终于就在剑士差点解开她所有束缚,她猛然惊醒,抬手一巴掌打在臧先生几欲发狂的脸上。
臧星桀如同寒冬里被人浇了盆刺骨冰水,胸口熊熊燃烧的邪火立即熄灭,他放了叶红,退到几步开外,意识到自己险些铸成大错,急忙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整张脸连同脖子红得发烫。
叶红心口作痛,却强忍着没安慰他,因为在她心底尚且有女子的矜持,她不愿让他一口吃到所有甜头,她向来不是个千依百顺的女子,哪怕喜欢也该是克制的喜欢。
臧星桀羞愧得不敢看她,犹豫片刻走到柱体边缘,提着长剑纵身一跃,叶红心仿佛被揪紧,好怕他御剑时不小心摔下去,她在等剑士回来认错,这样她便能不计前嫌原谅他的着急鲁莽,这几息的时间好长,叶红感觉等了三年五载,快等不及了。
两位督查官姗姗来迟,来时只剩下叶红在柱子上独自发呆,过了会,叶红猛然起身,让两位叔叔送她到红雀楼,到那才发现臧先生已经悄悄离去,估摸着是去天璇城外面壁思过了。
叶姑娘赌气回到家中,见了娘亲后总算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怕两人就此生疏,可又觉得自己没错,江夫人听了经过,只轻轻感叹一句。
“傻孩子,世间哪有两全的法子,你不能既想保有矜持,又想轰轰烈烈。”
叶成空听闻女儿衣衫不整的被剑士撇在七星柱上,气得发狂,准备跟闺女问下事情经过,厅里突兀出现一人,正是隐藏气息躲藏半年有余的灰袍阵仙,严卜。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