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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套银白鳞甲,打制精良,甲叶厚实,实用与美观共具。
“说这还是先皇所赐的。”卢岩说道,神情中也难掩几分激动,伸手摸摸铠甲。
“皇上赐的东西我就不想了,只要永远能穿着这身铠甲,我就知足了。”付老三拍着身上的甲衣哈哈笑道,随着他的抖动,铁甲发出刷拉拉的声音。
“啥?”顺子听见了,瞪眼道,“这铁甲不是给咱们了?”
卢岩已经是河东驿的主事,边军主事,无征召不得擅离辖境,那****直白的跟那位要用公权帮忙递私信的武官说想去京城后,当时武官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显然也是被他这突然的要求吓到了。
但武官就是武官,杀人切菜瓜一般,再惊人的事面前都能保持镇定,于是他打着哈哈说回去后帮忙问问,便忙忙的离去了。
事后,卢岩被师爷好一顿埋怨,没想到几天后,再去平阳卫领取告身顺便拜见平阳守备时,被平阳守备安排了一个大差事。
一个大大的美差,让整个平阳卫境内的武官都眼红的发狂。
此次贼奴破境,山西军民死伤不少,但也产生了不少英勇将士,固原总兵牛大同战死,山西副将卢国朝战死,告老还乡的前太子太保,右都御使何兰青以八十高龄,携全家八十一口奋战拒敌,无一生还,简直令闻者心惊胆寒落泪。
另虽然此战大伤,但俘获也不是没有,尤其是单河东驿的卢岩一队,守解县、解凤陵关,斩杀贼奴近千人,缴获披甲马匹不计。
惶恐的民众需要安抚,各地的将士也需要激励,所以经过一众朝廷高官商议,圣上特命何阁老灵柩入太庙受祭,另将贼奴首级献祭。
此消息一出,山西境内大喜,所有官员都忙碌起来,为了这个进京名额简直要打破头。
且不管他处是如何争夺,平阳卫安安稳稳的得到一个名额,这个名额就落在了卢岩头上。
命河东驿操守官卢岩携兵百人护送入京。
这个卢岩年纪轻,又刚刚坐上操守的位置,论资历在平阳卫十个操守官中是最低的,为此其他的操守官气不过,纷纷找到守备讨个说法。
“此次献奴首八千,卢大人一人便占了一千,你们只要说谁比他缴获的多,某亲自送他去京城。”平阳卫守备淡淡说道。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对于这天上砸下来的馅饼,师爷高兴几天几夜都没睡,激动地拉着卢岩又是询问又是嘱咐,简直比当初抱怨时更聒噪。
对于这其中的意义,卢岩没什么感触,他高兴的是真的可以进京去看刘梅宝,然后践行上门提亲的许诺,得到消息的第一件事就是乐颠颠的跑到知府大人家里,找知府夫人去了,只把师爷气的倒仰。
知府夫人实在不方便亲自进京,但还是尽心尽力的给京城中的好友写了一封信,这位好友的丈夫如今是吏部正六品的主事,在京中也算是个有头面的官员了,让他的夫人出面做媒,比自己这个外官太太还要好。
知府夫人亲自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一封信,卢岩又贴身携带一封拜帖,高高兴兴的挑选一百人出发了。
师爷自然很想去,但鉴于大人出远门,河东驿又是新换长官,许多人事要安排,长官不着调,师爷不能不着调,于是他老人家忍着心痛放弃了这次极有可能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入京参见百官,说不定还能进进太庙的机会。
这次随同卢岩进京的是五十河东兵,五十盐丁,另亲将王九,张顺,付老三随同。
一众人高高兴兴的往山西总兵府集合去了,当这群穿着各式各样铁甲,其中好些都破的叮叮当当响的队伍出现在山西兵将眼前时,引起一片愕然。
卢岩的部众原本没什么铁甲,用的铁甲都是从鞑子手里缴获来的,修修补补拼拼凑凑虽然看上去有些不雅观,但却比大周兵备下发的薄皮铁甲要实用的多。
看着这群叫花子一般的队伍,山西总兵实在是于心不忍,这出去也实在是有碍观瞻,于是特命拨下百件铁甲盔帽,换下了这些人的杂牌甲衣,另单独赐给卢岩自己一套铠甲,让原本瞧不起这群兵的其他兵将,很是惊讶,对于卢岩,便是一番打量猜测。
一众汉子们可高兴坏了,这些甲衣可跟河东驿所有的那些不一样,做工精良,按照大家的意思,这种路途行军,又不是迎战鞑子,甲衣完全没必要穿,都要小心的收起来,被卢岩喝斥了一通,讲了什么军容兵威,大家才都穿上,但每次扎营时还是有人小心的擦拭一遍,这动作让其他的兵看到了,一时传为笑谈。
如果师爷在,一定会丢脸的钻到地下去。
“算什么大事。”一旁的跟其他相比还老成些的王九撇嘴道,“告诉你吧,咱们自己的铁甲已经打制出来了,就算这次出门穿不上,等咱们回去,入冬之后,每个人也都能穿上了,别跟乡下人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眼皮子浅,让人笑话,丢了咱们大人的脸!”
“真的吗?”顺子和付老三立刻惊喜的问道。
“大人说话什么时候有假?”王九瞪了他们一眼,带着几分沉稳喝道。
张顺和付老三便嘿嘿笑了,一脸高兴。
“告诉下边的人,都给我注意点,咱们可是要进京的,进京!皇帝的脚下,都给我机灵点,不许随地屙尿.....”王九背负双手说道。
“驴球子的....那还能尿在裤裆里不成....”付老三大嗓门说道。
“就是尿裤裆里,也别给我丢人现眼!”王九喝道,“还有,不许骂人说脏话,传令下去,都把师爷写的三字真言背熟了,哪个妈妈毛的丢了咱们河东兵的脸,老子抽死他。”
三字真言是师爷让兵丁们日常学习的,有劳了叨扰了多谢了等等日常与人说话的话,因为很多都是三个字,便被大家戏称为三字真言,让这些满口粗话的兵蛋子们记得愁眉苦脸。
王九话音才落,站在一旁的顺子忽的抬手给了他脑袋一下,不待王九反应过来,顺子撒脚跑出去了。
“九哥,你方才说脏话了,我替你抽了....”顺子嘎嘎笑着从外扔进来一句。
只把王九气的跳脚。
“这小犊子!”他骂道,眼瞧一旁的付老三咧嘴笑,还有些迟疑的看自己的手。
“怎么,你也想抽老子一下.?”王九瞪眼道。
付老三将举起来的手有些遗憾的搁在自己后脑勺上摸了摸。
“我怎么能抽九哥....”他嘿嘿笑道。
一直在一旁细心擦拭自己那把无柄刀刃的卢岩微微一笑。
“别闹了。”他说道,“九哥说得对,出门在外,不跟在家一样了,凡事多看少说不惹事,当然....”
他缓缓站直身子,将那柄刀刃插入腰后。
“也不要怕事。”他说道,目光透过被风掀起的营帐帘子,落在外边齐整肃立的队伍上。
一声号角响起,拔营启程。
他们这队队伍说是护送兵,说白了就是殿后,帮着照看拉着贼奴首级缴获物资的辎重车,必要的时候,还要推车赶马,那真正的护送兵是山西总兵帐下的人马,走在最前方,衣着鲜亮,气宇轩昂。
卢岩站在队伍最前方,看着这些人马先行。
一辆马车从身前经过,车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卢大人旅途可还好?”陈清问道。
卢岩点点头,冲他拱手施礼。
“还好,多谢大人关心。”他道。
陈清点点头,微微一笑,再次打量卢岩,目光扫过他身上的铠甲。
“总兵大人这铠甲是当年千里勤王英勇善战所得....”他缓缓说道,目光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意义非凡啊。”
“是,某定不负此衣。”卢岩抱拳郑重说道。
陈清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大人的伤可好了?”卢岩问道,目光扫过陈清微微苍白的脸。
“已无大碍。”陈清答道,“当日多谢大人伸手相助,陈清才留的此命。”
“不敢,是大人英勇吉人自有天相。”卢岩拱手垂头。
这傻大个还是蛮会说话的,陈清嘴边浮现一丝笑。
“到京城,大人到我府上坐坐。”他说道。
卢岩道谢,看着陈清放下车帘子,马车过去了。
“这娘娘腔说话阴阳怪气的,说的什么意思?”王九在一旁问道,皱眉看着远去的马车。
“大老爷们,坐什么马车啊。”顺子也吸着鼻子说道,一面还将胸脯挺了挺,他的身材瘦小,架着铠甲几乎将他装起来,大晚上乍一见了,都会以为是铠甲自己走动了,但他还是舍不得脱下来,恨不得睡觉也穿在身上。
“休得胡言。”卢岩说道,“陈大人身负重伤,尚未痊愈。”
张顺撇撇嘴,要说什么被王九瞪了一眼,便把话咽下了。
“原想师爷没跟来能自在几日,没想到师爷不在了,九哥就成了师爷....”他转头低声跟一旁的兵丁嘀咕。
兵丁嘿嘿笑。
“好了,出发,保持队形,不许说话。”卢岩看着前方大军起步,便抬手喝道。
原本就肃立的队伍立刻鸦雀无声,伴着号令森严而行,在这百人的衬托下,一向混乱的辎重车队也显得较以往英气十分,行动也比以前快速了许多,让整个队伍的行程不自觉的加快了。
原野上浩荡的军队蜿蜒如同长龙,直向京师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