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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孤揣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踏进老刘头家的时候,鹏哥不禁有些惊讶:“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现在还没中午呢。”
白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进里屋,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一个失神,瘫坐在椅子上。
鹏哥皱着眉,连忙走过去,一脸急切:“小白,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孤依旧不开口说话。
鹏哥急了:“哎呀,小白,你倒是说句话啊!”
“闭嘴!给我一边呆着去!”老刘头走过来,朝着鹏哥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巴掌,然后转头面向白孤,声音缓和不少,一双苍老的大手抓住白孤的手,“小白,你镇定点,我是刘爷爷。告诉我,是不是小小出事了?你只需要点头或是摇头就行。”
白孤愣愣地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老刘头,似乎眼前只有一片空白。
老刘头也没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回应着白孤的视线。
久久无言。
久久沉默。
白孤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蓦然从眼里滚下两行眼泪,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泪流不止。
白孤没有说话,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如鲠在喉。
只是流泪。
老刘头眉头更紧了些,心里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便轻轻拍了拍白孤的手背。
白孤边流泪边摇头,就是不说话。
鹏哥在旁边看得着急,刚想开口,就被老刘头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得缩回话头,只好悻悻地坐回原位。
还丝毫不敢有任何想法。
白孤缓缓地把头低了下去,几乎要埋进胸前的衣服里。
一阵阵呜咽声如丝如缕,随着白孤抽动着的肩膀抖落出来,掉落一地。
鹏哥心思再迟钝,此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猛地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今天你要是走出这个门,伶仃巷你就不要再回来了!”老刘头冰冷的声音从鹏哥身后传来。
鹏哥转头看着老刘头,语气急切:“小小出事了,我能坐视不管吗?”
老刘头神色冰冷,“要么你现在坐下,要么,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伶仃巷!”
鹏哥一时进退两难,愣在原地。
这时,白孤瓮瓮的声音缓缓传出:“刘爷爷,小小的暗疾爆发了,她身上结满了霜,她看上去好疼好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刘爷爷,您告诉我,怎么才能救小小,我能做些什么?刘爷爷!”
白孤抬起头,干瘦枯黄、青筋暴起的双手反抓住老刘头,还没巴掌大的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片。
老刘头抿起嘴唇,一双浑浊的老眼缓缓闭起。
白孤止住哭声,连脸上的眼泪、鼻涕流到下巴都没心情去擦拭,只是巴巴地看着老刘头,等着他给出个好主意。
鹏哥站在桌子旁,也不敢出声打扰。
许久之后,老刘头缓缓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白孤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熄灭了。
鹏哥总感觉喉咙里干涩无比,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后道:“刘老,真的没有一点点办法了吗?”
老刘头摇摇头,“这么些年了,如果有办法,就不会只是用一些旁门左道来压制了。如今爆发,我没有丝毫办法。”
“吴老说,可以用望海石。”白孤声音有气无力的,仿佛被抽走了魂。
老刘头想了想,“望海石,倒也不是不行。找到病灶病根就好办多了。”
“可是需要将小小带去别的地方,而且只能小小一个人前往,我不能跟去。”
老刘头皱起眉头,“别的地方?是吴医师说的?”
白孤摇摇头,“不是吴老,是另外一位,吴老请来的贵客,对疑难杂症有研究的江风眠江先生。”
老刘头一脸恍然,“如果是他,那或许确实可以治好小小。但此行路途遥远,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小小了。”
白孤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刘头拍了拍白孤的肩膀,拿出几张纸帮着白孤擦去脸上的脏东西,“小白,我知道这个是很难的选择,但你要知道,人生一行,都会有聚散离合,没有人能长久地陪在自己身边。当然了,有缘之人会再相遇。无论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鹏哥连忙附和:“我也一样。”
白孤抬起头,看着老刘头和鹏哥二人,“我想去故雪峰一趟。”
老刘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点点头:“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白孤又看向鹏哥。
鹏哥点了点头。
白孤抓起桌子上其中的两个包裹,迎着风雪出门了。
鹏哥这才敢开口问道:“刘老,小小……”
老刘头抬手打断鹏哥的话头:“小小那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老刘头抬头望向云水城的方向,眼神里藏不住的阴鸷。
吴老头,你要是敢把小小治出问题来,这云水城你也就别待了!
你让小白小小难受,那你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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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小雨连绵,倏地亮起一道剑光,一位中年男子出现,站在一处矮地,呆呆地望着眼前。
那是一座小小的坟。
只立了一块小小的木牌,如今也朽得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男子将背上的剑插在地上,就地坐了下来。拿出酒壶,背靠剑鞘,一口一口地喝着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人影出现。一人青衫,一人白袍。
两人看着男子,皆是沉默。然后一起朝着那座小小的的坟鞠了一躬,“爹,娘,我们来看你们了。”
“哥……”
“铮!”剑鸣声起,打断了二人。
“别介,咱就是一老百姓,可担不起二位的这一声称呼。俺可怕死。”男子收起剑,拿袖口擦了擦剑身,才慢悠悠地放回去。
“这……当年的事……”
青衫男子刚开了口,就被中年男子用剑指着鼻子了,“恁还有脸提?!要不是因为恁,爹娘怎么会死?!”
中年男子眼中满身恨意:“老子现在是打不过恁,但恁给俺听好了,等俺剑道一成,俺必会踏平恁宗门山祠,给俺爹娘报仇!”
“还有,介是俺爹娘,不是恁。恁不配!”
“滚!”
中年男子瞠目欲裂,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青衫白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好叹了一口气。向小坟与中年男子拱手拜别后,才转身联袂而去。
中年男子狠狠地摔碎了酒壶,张大着嘴巴,喘着粗气。
脸上满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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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孤站在竹门前,看着眼前又精致又粗糙的院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者是说些什么。
就这么沉默着站在门外淋雪。
没一会儿,白孤的肩头上就已经覆上一层厚厚的白色坎肩。
院里其中一间茅屋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老人。
“就光站在外面不说话啊,难不成还得我请你进来?”老人一脸无奈看着白孤,没好气地说道。
白孤笑了笑,一脸憨厚,“徐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