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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2年,奥地利休养生息的第二年。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说重要也许重要,说不重要也许不重要的小事。
在神罗内部,萨尔茨堡采邑区与奥地利大公国的《萨尔茨堡暂行条约》因蒂罗尔战争的结束而宣告废除,萨尔茨堡主教重新恢复了在采邑区统治权。
但贝希特斯加登教区与大公国的条约并没有加上暂行的约束,维也纳教区依旧掌握着贝希特斯加登的教士任免权力,贝希特斯加登教区长事实上听从维也纳教会中央的命令。
伊拉兹莫司教区长——如今已去除了临时的头衔——勉强接受了傀儡的命运。
罗贝尔对贝希特斯加登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宽容,虽然拥有任免权,却也基本只从当地人中遴选,提拔的名单也都是由伊拉兹莫司草拟,他只负责最后把关。
在奥地利的统治下,贝希特斯加登人民拿回了属于他们的矿产,领土也得到了扩大,一个浮萍般的小国可得如此殊遇已属难得,伊拉兹莫司。
1452年2月15日,伊拉兹莫司在来信中提及了老教区长的去世,他彻底摆脱一切桎梏,真正成为了贝希特斯加登的统治者。
而同一年同一月,另一则讣告自蒂罗尔方向传来。
蒂罗尔公爵利奥波德·冯·哈布斯堡,于他的居城格施尼茨中蒙主感召,享年五十五岁。
他唯一的嫡长子兼继承人,恩斯特·冯·哈布斯堡,继承了名存实亡的蒂罗尔公国,号“恩斯特一世”。
但每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个公爵只是被豢养的金丝雀,政令不出格施尼茨,又没有他父亲那般的威望,完全沦为了弗雷德里克的橡皮图章。
北方的勃兰登堡与萨克森依旧为“诺伊马尔克问题”而同条顿骑士团针锋相对,南方的巴伐利亚战事暂歇,可谁也不知道下一场内战何时会到来。
西方的英法战争烈度大大降低,随着英格兰国王的最后一支主力军在诺曼底沿岸被歼灭,英国已然丧失了对大陆的军事投放能力,仅存的数座位于加斯科涅、阿基坦与加莱的城堡守军瑟瑟发抖,不知何日便将面临来自法军的灭顶之灾。
不知为何,法王查理七世仿佛故意放缓战争的节奏一般,慢吞吞地行军,围而不攻,似乎在酝酿某些并非针对英国人的阴谋。
奥地利的政治军事改革依旧在稳步推进。
弗雷德里克对国内一度试图推翻他的贵族阶层深恶痛绝,接纳了罗贝尔与约拿联名提出的政治改革,将仅限奥地利本部的征税等行政任务从原本的土地贵族手中夺走,赋予了新晋的教会官僚。
财政方面,由于大肆地招商引资,维也纳的城市大小出现了不健康地膨胀,贫民窟规模超过城市本身的情况正愈演愈烈,市政署勒令严格限制人口流动,将一些风餐露宿却赖在首都不走的贫民安置到多瑙河沿岸的村庄。但即使刨除这些人后,维也纳市民的数量依旧出现了指数级膨胀,城市工商业行会向市政府强烈抗议近期的改变,理由是新市民的增多影响了原本市民的工作岗位,甚至导致了平均工资下降的恶劣后果。
1452年,维也纳市政议会在巨大的压力下被迫改选,除贵族的四成席位,教士的三成席位外,原属行会的三成席位被新市民等比例稀释,行会暂时失去了议会多数。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出现过许多次,但无需担心,新市民很快会进入各行各业,化为行会的一员,届时行会便能很快恢复政治话语权。
但弗雷德里克显然志不在此。
1452年12月,在临近圣诞节之际,皇帝下诏扩张议会额度,议员团从五十人扩大为七十人,将行会失去的席位补充到位,顺带降低了贵族与教士在议会中的占比。
扶持工商业,打压大贵族阶层,是弗雷德里克一直以来的固定政策——工商业贡献了更高的赋税,且和那些拥有独立于皇家的封地与军队的大贵族不同,市民的权力只来源于皇帝本人,利于他重振皇权的目的。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1453年初,弗雷德里克自作主张,将“重商主义”定为基本国策,说人话就是,命令本国工商业秉持“多卖少买”的基本原则,积蓄财富,扩张国内生产。
当然,“重商主义”这个概念直到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才被最终定义,弗雷德里克更多是从小农的“囤积”思想出发,希望奥地利人靠自己的生产积累财富,而厌恶大规模的进口。
促进工商业,吸纳邻国移民,尤其是巴伐利亚和匈牙利的移民,这就是弗雷德里克两年所做的全部努力。
军事改革方面,由熟悉了本世代战争的盖里乌斯与罗贝尔联合主导,主要进行编制上的精简。
日耳曼尼亚第一军团沿用了古罗马的冗大编制,虽然倚此轻松击溃了蒂罗尔军,但那是因为蒂罗尔军队在装备训练上都远不如皇帝的直辖军团。
罗马军团的编制,正如之前所提,两个百人队为一支队,三支队又为一大队,十个大队组成一个完整的军团。
罗马军团的百人队分为战斗员与占两到三成的勤务兵,一整个罗马军团仅仅需要熟练军官数十人,远低于奥地利实际所能供给的贵族军官数。
每次打仗都让几百个骑士军官干瞪眼,实在是一种军事上的浪费。罗贝尔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缩小编制,提高军团内的军官比例,让军队得以适应自己的掌心油画作出更复杂的战术动作。
盖里乌斯倒是不反对罗贝尔私自改动传统军团编制的做法。反正马略改革早就把传统颠覆过一遍了,他自己不是也把传统的三线战术改得四不像嘛。死硬传统的人走不远,唯独灵活的聪明人能幸存到结局。
于是乎,在每个百人队的基础上,罗贝尔再次分割出了四个“连队”,同时将大量勤务兵从战斗部队内抽离,精简军团兵力,组建独立的后勤部门。
日耳曼尼亚第一军团也被拆分出了阿勒曼尼亚第二军团——名字只是换了个读音,其实还是原先的含义。
1452年的欧洲重归和平,悲哀的劳苦大众在战争间歇期惴惴不安地喘息,等待下一场不知何时降临的天灾人祸。
而同样也是在1452年,维也纳教区大主教迎来了他的二十岁生日。
自从六年前自安科纳开始,十四岁的他背井离乡,和几个朋友来到异乡的维也纳,渴望一份安稳的生活。
六年后,他们没有失去任何一个人,朱利奥、雅各布、江天河,甚至在旅途中结识了更多的同伴——学识渊博就是有点不正经的艾伊尼阿斯、酷爱打猎的克里斯托弗、担任外交官的伊斯兰教徒哈勒法迪和他的妹妹拉维娅、出身威尼斯的军官高尔文和皮雷、如今分别嫁给朱利奥与雅各布的米尔斯家姐妹、栖身于灵魂宝石中的贝贝、自己的学生查理与拉迪斯劳斯、来自遥远的公元前时代的罗马人,曾经以凯撒为名的盖里乌斯与曾经以卡西乌斯为名的法罗、来自格拉摩根郡的“军师”约拿、还有出身农奴起义军的基诺申科夫——如今改名为马雷克。
而罗贝尔所结识的朋友圈又通过伙伴愈发地扩大,法罗曾经的副官,如今的维也纳城防官雷恩·冯·维根斯特堡、从大主教转为维也纳大学校长的老阿德里安、格拉茨伯爵莱布尼茨、维也纳国立银行行长贝尔纳多·马基雅维利……
还有一些相处不太融洽的同僚,霍恩瑙伯爵博罗诺夫、摩拉维亚的雷纳德……
以及几个他看不透的家伙,行踪不定的白袍人、举止可疑的伊莎贝尔……
当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没能走到今天,雷恩、贝娅特丽、伊丽莎白、贝弗利、利奥波德……他不会忘记他们曾经的音容笑貌,无论生与死,他会带着那每一份期待一同前往未来。
不知不觉,那个曾经困于安科纳的乡下,没爹没娘的孩子,已经走出大山,在大城市结识了如此之多的挚友与仇敌,拥有了一份值得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如果耶和华问他何谓幸福的真谛,这就应当是最幸福的一刻了。
“哎……”
马雷克在厨房里捏起一抔面粉,唉声叹气。
“看麦子的成色,今年蒂罗尔的收成一般啊,可惜、可惜。”
“哇!盖里乌斯你轻着点!孩子才一岁!磕到碰到了怎么办!”
手里拿着锅碗瓢盆的朱利奥冲出厨房,把尚在襁褓中嚎哭的儿子从盖里乌斯怀里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拍打哄着。
盖里乌斯不屑地哼哼了两声:“在我们罗马,不够强壮的小孩儿可是要丢去喂狼的,我这是在锻炼他的反应力与力量。”
“那是斯巴达,白痴。”
正在吃面包的法罗吐槽道。
米尔斯姐妹有说有笑地在厨房里烹饪今晚的晚饭,刚刚从楼梯走下二楼的雅各布揉了揉眼睛,微笑着接过朱利奥怀里的孩子,只用几秒钟便将其成功哄开心,看得好兄弟一愣一愣的。
江天河和伊莎贝尔肩并肩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茶几上的火枪部件。为了仿造出威尼斯人生产的武器,这已经是她们拆毁的第二十六把火枪了。
伊莎贝尔总是自顾自地凑到其他人的身边,搅得大家不得安宁,江天河索性叫她陪自己摆弄火枪,给她找点事做,偶尔也确实可以提出几条可行的建议。
“研究前记得把枪管里的火药倒出来,不然可能会爆——”
罗贝尔话音未落,爆炸与黑烟便迸发而出,将离得最近的两位女士炸得焦头黑脸。
“……好吧,下次小心。”
他看向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拉维娅:“哈勒法迪什么时候到?”
拉维娅关上大门:“不知道,哥哥说是太阳落山之前。”
曾经和哥哥一起在贫民窟苟延残喘的拉维娅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兼顾贵族家庭的优雅与阿拉伯风格迥异的美丽,还是大主教亲自介绍入学的关系户,自然在神学院中不乏追求者。
“所以,有没有哪个追求者是你喜欢的?”
罗贝尔翻开一本关于继业者战争的历史书,随口问道,哪知道拉维娅立刻露出极度烦躁的表情:“学校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为您而接近我的,而且,我不喜欢基督教徒。”
在罗贝尔面前,她补充道:“您和大家除外。”
“唔,好吧。”
罗贝尔无奈地歪头。
拉维娅和他的哥哥简直截然相反,哈勒法迪除非每日祈祷,否则从不主动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伊斯兰教徒的特质,也不曾因异教问题和他人产生争执,反倒吸引了不少开明的教徒和他一起读《古兰经》。
众所周知,异端比异教更可恶,而奥地利人连胡斯派这种可恶至极的异端都能接纳,犯不着跟一个异教徒拼命。
可拉维娅就不同了。
即使是在天主教的神学院里,她也常常为《圣经》与《古兰经》中对上帝叙述的差异而与老师同学爆发神学辩论。
可能是青春期男女的叛逆共鸣,神学院的男学生来表白的反而更多了……
换成普通学生,这时候一般已经被审判庭的人抓上火刑架了——但拉维娅是罗贝尔推荐入校的关系户,审判庭又是教会的下属机构,完全听从罗贝尔与艾伊尼阿斯的指示。
四舍五入,拉维娅和审判庭平级。
真正的关系户连宗教迫害都能超越,不得不说,有一种权力的美。
“这个,拉维娅呀,你看,穆罕穆德是先知,耶稣也是先知,耶稣毕竟早生了五百年,也算是先知行业的前辈……”
拉维娅哼地一声偏过头:“哼!又没人规定老的就是好的!”
“嘶,这这这,说的也是,那你先读古兰经吧,小声点……”
“不要!我就要大声念!你所襄助者的路,不是受谴怒者的路,也不是迷误者的路!”
罗贝尔头皮发麻地揉压太阳穴。
“等等哟。”
伊莎贝尔拍了拍江天河的脑袋,从厨房拿出了昨晚准备好的,涂着牛奶和鸡蛋液的小面包。
“当当当,诺贝尔主教,生日快乐!”
“唔哇……牛奶都嗖了。”
“哈?!怎么可能?呃,好像真的嗖了。”
伊莎贝尔尴尬地把面包塞进他怀里:“哎呀,我这么可爱美丽的女士难得下一次厨房,又吃不死,你就偷着乐吧。”
罗贝尔点点头:
“帕拉丁!”
“叭!”
傻狍子应声跑进客厅,一口叼走了罗贝尔手上的面包。
伊莎贝尔气得脸都青了。
江天河痛快地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当然,这些都是幸福的烦恼。
相较之下,穷人的生活就充斥着不幸的烦恼。
为了给火枪生产本地化筹集资金,奥地利大公国的加税政策已经持续了一年。在无良收税官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下,仅奥地利本部,一年内爆发的农民起义已达八起。
并非每个起义军领袖都有基诺申科夫那样的见识,所以八支农民起义军全部在攻击大城市的战斗中全军覆没,小股残兵则由朱利奥领军剿灭。
事后恩里克调查时发现,农民起义的导火索和加税政策关系不大,奥地利的主要税收对象在“工”与“商”,农民占据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却只占据了税收的不到一半。
艾伊尼阿斯审问起义军领袖后得到答案,起义的农民主要以“得到解放的自耕农”为主。约拿的“自由邦方案”在摩拉维亚大获成功,大批大批的农奴得到了解放,并得以通过赎买或开荒的方式获得一片耕地。
1451年,摩拉维亚的农业免税政策结束,1452年,摩拉维亚为全奥地利贡献了超过三成的财政收入,不可谓不振奋人心。
但在将解放政策照本宣科地推行至奥地利后,明明维也纳的贵族在有了摩拉维亚这个范例的鼓舞后积极配合,反而滋生了难以想象的混乱。
数不清的农奴在打碎锁链后离开了赖以为生的庄园地产,却愕然发现奥地利已无更多可供开荒的空地。
和战后地广人稀的摩拉维亚不同,在奥地利,优良的多瑙河沿岸土地早已被开发殆尽,迫不得已,获得自由的自耕农们只得向人烟相对稀少的阿尔卑斯山寻求生计。
在这个过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罗贝尔等人一无所知。他们唯一知道的是,那些走入大山的农民在走出大山后落草为寇,以远超以往的频率爆发叛乱。
历史一次次告诉统治阶级,穷人是杀不尽的,暴君杀人的速度还不如老百姓生的快。
但穷人是会跑尽的,一旦在籍人口脱离统治者的控制,维系统治所必需的财政系统便会如多米诺骨牌般剧烈崩塌,其所导致的后果将比起义恐怖千万倍。
第八次农民起义结束后,罗贝尔收到了城防军抗议高强度地镇压战争的联名信。
他与恩里克、博罗诺夫等人争执许久,最终代表皇室向沸腾的民意妥协。由摩拉维亚总督约拿主导,抽调摩拉维亚财政收入进行“城市补贴”,吸纳那些失去土地后无以为生的穷人进入城市。
天主教会于城堡四角广设粥棚,暂时作为难民的栖息地,动员军队士兵在现有城区外再另行建造起新的“下城区”。
土木结构的住宅有许多缺点,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量大。十五世纪的欧洲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木头。
有了住宅,市政府还必须提供足够“让穷人劳累起来,不至于天天想着造反”的工作。国立银行和亟待扩建的皇家冶炼厂扮演了最重要的主角。
江天河这辈子都没想到,工人的工资竟然能压到这种水平。
每日工作十六个小时,工资却只够一家三口勉强糊口。这已经不是资本家不资本家的问题了,撒旦看见了恭恭敬敬地磕大头。
冶炼厂的雇佣数量已经爆表,拿技术含量最低的锻铁厂举例,本来只需要一百人的搬运岗位,现在有三百人昼夜劳作——她开不出更高的工资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六年了,身为现代人的良心在一次次见闻中不断地消磨,直到如今完美融入“分段”,拥有了和大家一样灵活的道德底线。
可即便把摩拉维亚多征上来的粮食全部卖给威尼斯,再由威尼斯的二道贩子卖往地中海沿岸,可用于扶助居民的财政依旧捉襟见肘。
无计可施的官员们抱着满满当当一箱子的赤字表前来市政署哭诉。
“再这样下去,维也纳市政真的要穷得当裤子了。”
前任市政署长在四年前因涉嫌勾结伊丽莎白谋反而被处死,之后这个职位就空了出来,由各式各样的贵族轮流担任,沦为一个类似升迁中转站的岗位。
本着谁造的孽谁背锅的官场原则,这位临时的市政署长,一位出身显赫的日耳曼中年贵族,非常丝滑地把责任再次甩给了摩拉维亚总督约拿。
到了1452年下半年,摩拉维亚的财政储蓄耗尽,约拿以一则“摩拉维亚法令”取消了两年来的加税政策,同时发布了第二则“布尔诺法案”,解除了在奥地利与摩拉维亚地区的阶级限制,允许本地商人乃至外商自由开展。
依他万事必须过手的性格,本不可能同意这种放权于民的举措,奈何经常在信里劝他“偶尔偷偷懒”的某维也纳主教一直力劝他放权。
约拿实在太累了。
皇帝对罗贝尔百分百的放手,罗贝尔又对他百分百的信任,间接让他俨然成了摩拉维亚的土皇帝。
但这个土皇帝他当的可一点也不开心。“自由邦计划”是他的心血,不可能假以人手。摩拉维亚贵族间那些蝇头苟利,他也必须深度参与。博罗诺夫扶持的雷纳德和罗贝尔任命的约拿在小小的摩拉维亚争抢山头,约拿一边忙于内政,一边还要替自家不管事的上司争权夺利。现在又加上一个身份敏感的拉迪斯劳斯。
今年十二岁的拉迪斯劳斯是罗贝尔亲自加冕的波西米亚国王,因年幼而无法亲政,约拿甚至又成了他的半个家庭教师和摄政。
如果再要他兼顾奥地利无地农民的失业问题,真的要过劳死了。
他不止一次地回想起曾经与罗贝尔第一次见面时的种种——主要是在噩梦里。
那时他曾为罗贝尔的信赖有加深感侥幸,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烂在威尔士了。
1452年在繁忙的岁月中一晃而过。
年历进入1453。
欧洲中世纪的最后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