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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罗马帝国。
由日耳曼人与罗马教廷联手打造,兼具基督伟大理想与世俗贵族秩序于一身的文明(存疑)古国。
着名法国启蒙主义思想家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伏尔泰)曾经锐评这位邻国“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
这句话大约有七成来自伏尔泰作为一个法国人对德国的民族厌恶,剩下三成却实实在在地反映了神圣罗马的真实样貌。
作为一个以日耳曼德意志人为主体,包含日耳曼弗里斯兰人、意大利拉丁人、斯拉夫捷克人、斯拉夫波兰人等等诸多民族联合组建的普世帝国,神圣罗马长期以来一直以松散联邦的姿态存在在欧洲大舞台上。
神罗没有统一的外交,没有统一的军队,没有统一的文化,没有统一的语言,到了十五世纪,胡斯起义的恶劣影响让神罗遍地异端,连统一的宗教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这个帝国甚至连皇帝都是投票选举,差不多每一百年就会换一届王朝,城头都快插不下变幻的大王旗了。
当神圣罗马初建之日,神罗皇帝与教廷约定: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罗马教皇继承古罗马的精神,神圣罗马继承古罗马的肉体。双方携手向前,共同扞卫伟大的耶稣基督事业。
但自建立伊始,神罗几乎没有一天和教廷的关系良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国名中的神圣二字权当放了个屁,散了。
这不。
才不过一年时间,从奥地利公爵加冕为神圣罗马帝皇的弗雷德里克三世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始第二次入侵意大利。
二十多艘风帆战舰和数不清的运输船,悬挂着奥地利的金黑黑鹰旗扬帆起航。
由于运载量有限,先头船只上只载着三千余名士兵和可供士兵一个月所需的配给。
威尼斯人不愧是全欧洲最会做生意的团体,深谙服务效率在客人心目中的重要性,紧赶慢赶着将奥地利采购的四艘战舰与附赠的两艘一同开赴的里雅斯特港。
这些都是威尼斯淘汰的老船,否则也轮不到奥地利捡这个便宜。
但对威尼斯而言的落后,对其他国家来说可不一定。
这六艘吨位超过三百吨的三桅战舰,再加上奥地利原有的十几条八十吨的旧式双桅帆船,共计三十二艘,已然是亚德里亚海仅次于威尼斯的规模——虽然亚德里亚海沿岸总共也没几个国家养得起海军。
在后世历史学家研究欧洲大帆船发展史时,常常将起源于葡萄牙的卡拉克远洋帆船作为标杆。
卡拉克(carrack)大帆船是欧洲第一批专为远洋探险设计的风帆舰,为了储存更多的饮水和食物,卡拉克帆船拥有相较一般船只更宽的甲板和更高的船体,同时别出心裁地设计了单个桅杆上安装多块帆布,以便于灵活操控和在暴风雨中稳定船体。
但事实上,同时期的欧洲并不只有这一类设计理念。
地中海是一片相对封闭却又经贸繁荣的海洋,在开凿苏伊士运河前,地中海唯二通往大洋的通道只有直布罗陀海峡,地中海还因此被许多人戏称为“澡盆”。
威尼斯的势力范围直到灭亡都没有迈出地中海一步,“短航程,多载货”的需求导致威尼斯人的船只设计理念和葡萄牙人截然不同,反而和远在万里之外的中日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例如这一次卖给奥地利的三桅帆船,威尼斯习惯性地在船舱内安装了大量操桨室作为辅助动力,令战舰有了更深吃水和稳定性的同时,却浪费了许多无意义的吨位在舱室,导致甲板的炮位数量远不及卡拉克帆船,更别提短到可怜的补给携带量和航程了。
不过就算如此,弗雷德里克也已经非常满意。
望着这支真正属于自己的新锐舰队,弗雷德里克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被威尼斯人连蒙带唬的不满连带着不翼而飞。
这钱花得值。
“弟弟,还有多久第二批舰队才可以出航?”
第一批先头部队由格拉茨伯爵莱布尼茨率领。
虽然博罗诺夫自告奋勇,但皇帝考虑到他在意大利一次胜仗都没打过,八成是有神灵诅咒,还是换成了行事稳健的格拉茨伯爵。
克里斯托弗无奈地抬手拍了大哥一下:“没船了,等这批战舰回来才行。都怪大哥花钱不注意,否则雇佣威尼斯和克罗地亚的民间船队,就可以把部队一次性投放过去了。”
弗雷德里克闻言尬笑了几声,赶忙岔开话题。
“那个,主教那边有没有回什么消息?”
“使者哪有这么快就回来,大哥安心,主教在军事上的才能胜大哥十倍,您就端坐王座等待胜利的好消息吧。”
弗雷德里克哦了两声,坐在海港边的木椅子上,望着碧蓝色的大海怔怔出神。
海风拂在兄弟二人的脸上,鸥鹭欢叫着捕捞海边的鱼儿,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大海,还有皇帝挥之不去的蓝色心情。
“大哥,你怎么了?你最近好像经常发呆。”
弗雷德里克抬头看了弟弟一眼,从怀里翻出已经被他揉得皱巴巴的信笺。
还是那不勒斯的阿方索向他求援兼联姻的那封信。
“老弟啊。”
弗雷德里克嗫嚅着,不好意思对视弟弟的眼睛。
“联姻……是种什么感觉啊。”
“不知道。”克里斯托弗坦诚地耸了耸肩,“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和我老婆六岁就在一起玩耍,她十六岁就嫁给我,这么多年过得还和结婚前一样快乐,除了多了两个孩子之外没什么变化,我哪知道什么是政治联姻?”
“你妈的……”
弗雷德里克笑骂着踢了他一脚,又拍了他一巴掌。
“别跟你哥逗闷子,我很严肃,赶紧的告诉我。”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克里斯托弗笑着坐在他身边,“不过大哥,那不勒斯国王说他的外甥女今年才是个十四岁的丫头片子,你不介意?”
介意?放屁,十四岁刚刚好!再大就老了!
弗雷德里克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大喊,表面上遗憾地道:“是啊,可惜,其实我更喜欢年纪、胸和屁股都大一点的。”
“大哥,控制一下,你的嘴角翘上天了。”
“嘿嘿嘿。”
“大哥你别吓我啊,你是否清醒?”
“嘿嘿嘿(擦口水)。”
“来人啊!陛下被海风吹得犯头风了!快把陛下带回去!”
“嗯?大胆侍卫,放开朕,朕没疯!朕没疯啊!”
“什么?奥地利在的里雅斯特集结了舰队,又来打罗马了?”
意大利,罗马,圣伯多禄大殿,教皇谒见厅。
尼古拉五世在听完耳目的汇报后,惊怒交加地掀翻了金色餐盘里的水果。
“维也纳的事为什么总是那么糟糕!”
耳目害怕地缩起脖子:“冕,冕下,这都属下听酒馆的外地商人和诗人说的,不一定……”
“不!”
尼古拉抬手喝道:“强烈的直觉告诉我,奥地利的弗雷德里克就是那么不知好歹的家伙。”
他背着双手在谒见厅来回踱步。
老博尔哈安静地坐在一边,静静啜饮着杯中的美酒。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在沉吟良久后,尼古拉突然哼了一声。
“天国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老夫正愁没机会报复当日之恨,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来的好!”
“冕下。”老博尔哈颤巍巍地抬手捋顺苍白的须发,“客观而言,我教廷无力双线开战,老朽自请前往纳波利,与那不勒斯的国王议和。”
“唔姆……”尼古拉眉头紧蹙。
就真心而言,他实在不愿放过这个一举荡平南方最大威胁的机会。
自从诺曼探险家族「欧特维尔」侵占了南意大利之后,教皇国的南境数百年不曾安稳。
虽然不复当年之勇的「老狐狸」阿方索如今被教廷军困在首都,可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不勒斯仍有辽阔的两西西里土地,更有远在伊比利亚的阿拉贡本土作为外援,和教皇打上十年八年的拉锯战都不是问题。
假如没有奥地利突然的搅局,其实尼古拉并不介意穷尽余生去解决那不勒斯的威胁,给后人留下一个强盛的基础。
可惜,不知道弗雷德里克三世抽了什么疯,这几年一直揪着教廷穷追猛打。
难道教廷早年得罪过他不成?
想到这里,尼古拉对仆从嘱咐道:“古蒂诺,你去翻阅一下图书馆里的哈布斯堡家族卷宗,查一查奥地利公爵和我罗马正教究竟有何冤仇。”
古蒂诺低声称是,恭谨地倒退出谒见厅。
不要问为什么罗马的大图书馆会有哈布斯堡家族的卷宗。
凡是超过了两百年的古老贵族家族,教皇都会不惜重金贿赂其家族老人,偷偷拓印复制他们的卷宗历史,再查找其中的家族秘辛,作为必要时刻要挟的手段。
哈布斯堡家族拥有四百年的辉煌历史,由起初的城堡之主,一步一个脚印地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室家族,教廷自然不可能不重视他们的家族资料。
比如前代公爵和神罗皇帝阿尔布雷西特,教廷复制的文献就记载着其与伊丽莎白从相知相识到大婚成家的详细记录,连弗雷德里克都不一定有教廷更了解他这位堂哥。
尼古拉五世满意地捋着胡须,蓦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啊,怎么正义凛然的教廷搞得跟个邪恶的地下社团似的。
难道我是个很坏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