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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一秋分前夜,晚起的寒风开始有些刺骨,原本头一日还给人感觉郁郁葱葱的树木,似乎随着深秋的来临而染上了枯灰的色泽。寒风一阵阵刮过,冻得刘娟儿小腿肚子直转筋,她双手抱怀冲进屋里,一头撞进胡氏温暖的怀抱中,小脸上冻出的红晕未散,两筒清鼻涕眼见就要滑落到唇边。
“像个啥样子!”胡氏举着帕子让刘娟儿抹了抹鼻子,搂着她的小脊梁柔声道“以后就算要小解,也得多批件衣裳再出门儿!明儿你还得和娘一起主厨呢,冻坏了可咋办?来,喝一口热乎乎的红枣茶!”说着,胡氏将带着余温的茶杯靠在刘娟儿唇边,刘娟儿张口就灌了一大口,这才觉得身上去了些寒气。
“娘,你是打哪儿弄来的红枣茶呀?孙叔家怕是连一颗红枣也给藏得死死的吧?恩……你是不是又花钱了?”刘娟儿双手捧着茶杯又喝了几口,这才觉着不对劲,忙抬起小脸责问道“咱住这儿可亏死了!还不如去乌支县上住客栈呢!进门花钱,出门花钱,用了柴火花钱,用了水也得花钱!马儿吃两口草料要花钱,猫儿吃点鱼骨头也要花钱!哪儿有这么花钱的?娘,咱为啥非得住这儿?!”
见刘娟儿不满地瘪着嘴,胡氏轻轻叹了口气,窝着她的小手柔声道:“你是不知道,也只有住在村长家,你奶才不敢闹上门来!就说昨儿吧,你大山哥晌午就跑宅基地那头找虎子倒苦水,说是你大伯和伯娘逼着他朝你爹要一份工来上!你虎子哥倒不是不愿意,但大山可不愿意,大山就爱在乌支县做早点呢!”
“还有这事儿?”刘娟儿瞪大了双眼,不禁又从胡氏的话头里隐隐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她稳稳心神,小心翼翼地问“娘,我听虎子哥说。我奶姓孙,这是咱们村的大姓!可我见她好像特别避讳这个姓似地!这是为啥呀?适才你说咱住在孙叔家,奶就不敢闹上门来,我想着孙叔也姓孙……这事儿有个啥来由没有?”
闻言,胡氏犹豫地稍稍别过脸。有心说道说道。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了半响,她才又叹着气接口道:“罢了。迟早你也得知道,与其让那些嘴碎的学给你听,不如我这会子就都告诉你吧!你奶往上几辈确实和村长家有点子沾亲带故,但也出了五服,不能算是一门正经亲戚!”
见胡氏开始滔滔不绝,刘娟儿忙放下茶杯聚精会神地听,她实在很好奇这家人往上几辈的旧事,但有关老爷的事儿,这个当娘的就是不肯松口。也不知有啥丢脸的阴司!却见胡氏一时间陷入了回忆中,两眼失焦地看着前方,不停嘴地轻声道:“娘也不是特别清楚,就是听你爹说过,你奶祖上曾经有老人想把你奶嫁给远亲表哥,也就是你孙叔的爹。原本定礼都要下了。你孙叔的爹却看上了你奶的姑表妹妹,愣是闹得换了亲,是以……你奶怪家里的长辈不给她做主,恨透了姓孙的这一脉,后来嫁给了你爷以后。就自称刘家人,不论如何也不认孙家任何一门亲戚了!大概也就这么回事儿吧……”
娘呐!这个年代当女人的咋就这么苦……刘娟儿听得直咂舌,不禁想到,以后自己看上的人如果遭父母不待见,那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哭也不能闹,全凭父母兄长一力做主决定呢?想想还真是让人心寒!刘娟儿揣着小心思靠在胡氏柔软的肩膀上哼哼道:“都这会子了,爹和哥咋还不回?爹不是昨儿就把食材给踅摸齐备了么?娘,咱明儿几时起?摆宴是在晌午?!”
胡氏正要开口接话,却见房门吱呀一声响,露出虎子阴沉沉的脸,他身后跟着一个矮墩墩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袍,虽五官寻常,但看气质也不似普通的农户,莫非是……
“哟!这不是徐先生吗?”胡氏的一声惊唤打断了刘娟儿的思路,只见虎子什么也没说,一进屋就跑木床边上坐下,也不让礼,也不让茶,倒让那中年男子十分尴尬。刘娟儿眨了眨眼,忙丢开胡氏的胳膊跑向屋角,不会儿便端着个小圆凳走到那中年男子的面前,一边放下圆凳一边礼让道:“徐林叔?我是刘娟儿,早听我哥说你是咱村里第一等学问人呢!快坐快坐!”
“好好好……此女甚好!”入夜的风如此寒冷,徐林却满头大汗,他一辆尴尬地坐在圆凳上,拍拍刘娟儿的小胳膊赞道“小小年纪,如此识礼,将来定成大器!”
虎子呼喇一声从木床上抖起身子,横眉竖目地开口道:“徐叔,我倒也愿意讲理!但你家蛮子当着我的面都敢骂我爹娘和妹妹,也不知你这当爹的是如何教导他识礼的?!好家伙,说出去都没人信,您虽没在村学里挂名,但也算是饱读诗书,咋就收拾不了那么个蛮小子呢?!”
闻言,徐林头上的汗越滚越多,满脸羞愧地接口道:“我儿实在是缺个娘管教,让大虎你见笑了!自从村尾的胡举人家开了村学,老夫也成了无米之炊,实在是入不敷出,成日里帮人抄写书信才能换回一口苦饭,哪里有余力管教蛮子?唉……”村学?胡举人?咦!这徐林叔还嚷出了我不知道的情况呢!
刘娟儿不禁好奇地想,原来这石莲村是有举人的!而且还是姓胡的,和娘是一个姓!既然举人办了村学,那应该就在村子里最显眼的地方呀,咋会我从回村到现在连一眼都没瞧见过?思及此,她忙将一杯热茶端到徐林身前,抬着小下巴甜甜笑道:“徐先生,您教书育人,是大善举呀!我听我哥说你教小儿开蒙从来不收束缚,只让乡亲们送些米粮菜蔬?那村学里莫非也不收束缚?咋会把你弄得成了个无米之炊的人呢?抄写书信多辛苦呀!”
“唉……谁人都想沾染举人的福气,村学自然是收束缚的,且还不论开蒙与否,一令要收一百钱的入学费!”徐林似乎被刘娟儿说中了心思,举着茶杯饮不下咽“只能怪我自己时运不济,年年科考都落第,也不怪乡亲们看不上……唉……我娘子也算是心衰而亡。都怪我自己不争气呀……”
随着徐林叹气连连,胡氏和刘娟儿只觉得他可怜,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虎子忍不下心中的气焰,双手环胸低声问:“且先不说蛮子成日在村子里闹腾,斗鸡打狗都不是个事儿!徐林叔。你不会不知道蛮子和我堂妹红珠的事儿吧?这么大的丑事儿。说出去都要让人喷唾沫星子!你咋能随着蛮子胡来呢?”
“我……我不是没管……我戒尺都打断两根了!”徐林险些被红枣茶给烫到嘴皮,忙憋着满脸通红解释道“可蛮子就是打死也不愿再听我的!我还没他力气大,你说我能真的打死他么?唉……这孩子责怪我害死了他娘。心里早就不服我的管教,我也觉得对不住小红珠,但……但我又有何办法呢?”
“蛮子可是说以后要娶红珠的!徐林叔,这可是大事儿呀!你可不能不管!你家就没别的亲戚了?没有族老?没有旁亲长辈?蛮子没有叔伯?没有表亲兄长?不拘是谁,都不能眼睁睁瞧着他胡闹呀?”虎子气咻咻地一拳头砸在床板上,
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显然是被徐林软弱的态度气得不轻!
“若真有心,红珠也是娶得的……就算拼了我的老命,我也得让你们家大房的女儿过得好……”徐林半垂着眼皮。显然是一副赖皮的模样,这下不止虎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就是胡氏也听不下去了!
“徐先生,如今红珠才十岁,蛮子也才十二,若说能攀扯开。倒也不算晚!左右不过是小娃儿的取消罢了!但你也不能想着将错就错,就这么毁了红珠的名声呀!唉……按说我这当叔母的也说不上话,但我实在没法子眼睁睁看着……”
胡氏的一番话不可谓不诛心,徐林就算脸皮再厚也听不下去了。
只见他陡然变了脸色,立起又矮又瘦的身子。抖抖长袍的下摆沉声道:“大虎不如去找乡情们打听清楚再来责怪我也不迟!蛮子和红珠的事究竟是谁挑起的?我清者自清!也往你么看在往日我给虎子开过蒙的情分上,莫要再攀咬不放!”
说着,他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潇洒而去,倒弄得好像是虎子的错一样!刘娟儿见虎子气得脸都白了,忙凑到他身边轻声安抚道:“算了算了,不是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虎子哥,徐林叔咋说也是你启蒙的老师,你对他多少也得留两分尊重,他也不愿意见蛮子变成这么个德行么不是?好了,来喝口热茶吧!”
却见虎子突然扭头对胡氏说:“娘,爹和五子还在院子里清点食材,你也去看两眼吧,多少心里有个数!恩……披一件厚衣裳再出去,可别冻着了!”
听他这么说,胡氏也觉得非去不可,忙寻了一件较厚的夹袄披在肩上,急匆匆地迈进了院子里。只等她走没了影,虎子就跳起来关上了屋门,扭头对刘娟儿沉声道:“娟儿,我想过了!咱等屋子起了以后,就开始想法子养油田鼠!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而且一定能来钱!”
咦?为啥突然提到这事儿呀?刘娟儿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要接嘴问,却见虎子疾步而来,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摆着手急声道:“咱这么点家当都不够折腾的!我让村长给咱家踅摸良田,你猜怎么着?原来咱村里上好的良田都在胡举人名下!其中有上百亩都是他自家的,另外零零碎碎五十来亩都是乡亲们挂在他名下的,就是为了避税!”
“啊?”刘娟儿不禁皱起了小脸,拽着自己的衣角急声问“这可咋办呀?咱总不能买荒田吧?这眼瞅着就要种冬小麦了,荒田和寡田还得下好些功夫取肥田呢!这哪儿成呀?哥,你是不是想去找胡举人买田?那能行么……”
“能不能总要试试!既然明儿要摆请田宴,我干脆就把胡举人一家接过来吃酒!恩……明儿一早还是让五子先备一份厚礼送上门去!就牵着咱们的萝卜去,也要让胡举人瞧瞧,咱是真的有诚意买田,也买得起!就是买得多,也多不过他家的!毕竟他还有举人的名声,咱最多算个土财主!娟儿,他家的小女儿今年也满十三了,你若抽得开手,就和她处处,咱也好见缝插针……”
“哎哟……这可真是……哥!你想啥呢?!我明儿要和娘一块儿做宴席,哪儿有啥功夫取结交举人的女儿呀?”想到明日那么多拉拉杂杂的事,刘娟儿不禁头大如斗,狠狠地瞪着虎子怒道“指望我去结交举人家的小姐,还不如你去给人家飞两个眼风,收了人家的芳心,也好……”
刘娟儿最后一句话还没出口,虎子已经气呼呼地将她掀翻在床榻上,拼命去咯吱她身上的软软肉,兄妹两人闹得天翻地覆,险些把睡下了的村长一家人都给吵了起来!
次日,天刚麻麻亮,刘娟儿就猛地睁开了双眼,想到今日请工和请田的混宴,顿时又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精力灌进了她的四肢百骸,令她精神百倍,刚一起床就磨拳霍霍地搓着双手,似乎正要赶赴一场食物满天飞的决斗!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