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落灰的喜饼

西西爱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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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氏猛地抬起头,悠悠接口道:“抱歉,向夫人,小杨夫人,这可不是咱们顺手牵羊!想来账本这么私密的东西,谁家不是好好藏着?咱家做客的时候可有四处乱走?别说咱们不可能知道你们向家的账本藏在哪儿,就算是无意中捡到了,难道你们家的下人都是死的,竟能容咱家把如此重要的东西带出你们向府?”

    坐在胡氏身边的刘树强猛地伸出手去按住虎子跳动的胳膊,只对着向夫人低声道:“夫人,昨儿晚上您也是亲眼见着了,向老爷分明拿出一个账本数落咱家进货时欠下的债,莫非那个账本不是真的,这个才是?那这又是啥道理?”

    向夫人心中叹了口气,一脸不满地瞪了小杨夫人两眼,十分后悔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跟着来。但向老爷被自己那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儿子气得大病一场,到此时还昏迷不醒,自己不得不出面来处理同刘家的关系,她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带着小杨氏一起来,本也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色,却没想到这个妹妹如此愚蠢不会说话!怪不得被夫家嫌弃,硬生生赶回了娘家!

    刘娟儿搂着小包袱躲在院门内侧的一个角落里,竖着耳朵朝小圆桌那边偷听,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等刘树强开口说话,她才陡然想到:那个偷了《百粥汤册》和点心食谱的贼人到底是谁指使的,如若不是李家,那还能有谁呢?这看着仿佛也不会是向家,如若不然,向夫人怎么还敢大摇大摆的过来?

    思及此,刘娟儿打算按兵不动,先听一耳朵再说,反正看她们也没心思吃点心,不如……她就手揭开小包袱,兀自取了个红色的薯泥喜饼往嘴里塞。一边大口嚼动一边想,正好给我填填肚子,早上做的炸馄饨我可一个都没吃!

    小杨氏似乎被刘树强问得一噎,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想将话带过去,却闻向夫人突然接口道:“东家,是我家老爷不对,但也希望你理解,做生意的门道就是如此,除开表面功夫。这账面上的功夫也是一遭。想来你们做买卖不久。这方向还不怎么懂。买卖做大了,本来就理应备着两本账!一本是为账目清晰,一本是为心中有数!我不问这账本是怎么到你们手里的,你们也别揪着不放。总归……总归老爷给你们看的那本帐也不假!”

    虎子忍不住了,沉着脸接口道:“向夫人,按说您是妇道人家,又是长辈,我本不该顶撞您!但我也不能眼看着爹娘吃亏!这事儿若不说清楚,咱们只好衙门里见了!我倒想让余大人亲自来判判,是不是做买卖的人就能将明面上的账做得不同实际相符?!若是如此,那你们向家岂不是想交多少税都由自己说了算?”

    闻言,正偷听听得入神的刘娟儿嚼着糖芝麻喜饼点头不迭。虎子这句话十分有力,正中面门!那新任县太爷余大人一向两袖清风,眼睛里揉不得砂子!这事儿若是闹到衙门里去,向家肯定讨不到好!

    向夫人被虎子几句话堵了回去,心里焦躁得不知如何使。却见那个账房管家开口道:“东家,少东家,您二位且莫要急着攀扯我家夫人!这账面之事本就是由我负责,账本丢了,我本来是该提着脑袋去见老爷的,但老爷仁厚,只让我将此事亲自处理好便罢!您且听我道来,这、这、这……此处……”

    那账房先生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正同刘树强头对头地计较账目,虎子的声音却压也压不住,不时冒出几句:“先生,您这就不对了……”“先生,这里可不能这么算!”“先生,您就给个实在话吧?!到底是想以那本帐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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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低起伏的男声在小院里弥漫开来,刘树强和虎子同那账房管家对了半天的长,刘树强皱着眉头指出不明之处,虎子面红耳赤地以理据争,等他们几人好不容易核对清楚。刘娟儿蹲得腿都要麻了!

    向家的账房管家明显没有讨到好,真要到衙门去打官司,他们向家也没理。最终,向夫人也只得承认那黑账才是正确的银钱交易数额,刘树强堪堪松了口气,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得透湿!

    “但是,根据这张契纸,您家的进货成本须得另算,这购回刘记浇头面铺七成份额的一百两银子,您打算何时还给向家?”那账房先生似乎很不满自己这个做了一辈子账房的老油头被刘树强和虎子这两个生手拿捏住,举起一张契纸沉声道“您不曾给我家老爷打欠条,但按市面上买卖的规矩来算,一百两银子也得每月三分的利息!”

    “你说啥?三分的利息?!”刘树强无声地张大了嘴,却见虎子抢声道:“啥利息不利息?既然没有打欠条,何来的利息?可有字据为证?可有我爹按的手印?可有保人佐证?有没有?统统没有你们也好意思要利息?!”

    “嘿你这个小子,这话怎么说的?”小杨氏似乎憋不住了,抬着嗓子嚷了个高音,就跟唱戏的花旦似地“哦!合着我姐夫就该白白借给你们一百两银子呀?咱家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了的!怎么就不能算利息?!再说了,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讲情理的人!要说我姐夫一家人帮了你们这么多忙,别说是算三分利息,就算是要五分利息,你们也得双手奉上呀!”

    胡氏似乎也忍不住了,皱着眉头轻声道:“小杨夫人,您这话我可听不懂!莫非一开始就是我们求着你们向家帮忙的?!莫非是我们求着向少爷在咱家的浇头面铺子办生日宴,莫非是我当家的求你们向家让我年幼的女儿去那劳什子武食盛会参与比赛?可怜我小女险些就遭了恶人的毒手,却成全了你们对野鲜买卖的大肆宣扬!小杨夫人,你们向家帮了咱家是不假,莫非咱家就是一直受着恩惠,而没有拼命付出?!这是啥道理,我的娟儿可是差点没了命呀!”

    说着,胡氏忍不住哽咽出声,向夫人一脸惭愧地垂下头,拼命去扯小杨氏的衣袖。那小杨氏却似乎不见悔意,依旧抬着下巴接口道:“哎哟哟,感情我们向家的野鲜买卖还是靠着你们才发达的?!呵呵,这话当真可笑!胡氏,不瞒你说,我们家老爷当初也只是为了让文轩这孩子放手一搏,看他能不能一力揽住这家族生意,这才由着他胡来,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我姐夫的意思?!”

    “如果不是,就让向文轩来和你说话!?”虎子气得心肝疼。忍不住一掌拍在桌面上。吓得金丝银线浑身一抖。小杨氏险些坐到地上去。她见身边的向夫人不满地对她摇摇头,只好蹙着眉头闭上了嘴。

    胡氏虽然一时伤心,捂着嘴哭了两声,但心中却比虎子清醒。她翻着眼皮飞快地瞅了那账房管家一眼,只见他正要将手中的契纸塞进怀里,忙抬着手轻声道:“且慢,这位先生,我瞧着这契纸不对劲,您可否摊开来让我当家的看看清楚?”

    “怎……怎么不对,我们老爷交代过,昨儿夜间已当面呈给东家瞧过了,还能有何不对?”那账房先生眼中一闪。一只手有半截露在衣襟外,似乎十分不乐意将那契纸重新呈出来。

    刘树强听胡氏这么一说,心里跟明镜似的,难得霸气地冷笑了两声,从怀里摸出一张契纸摊在桌面上。指着纸面上的字迹低声道:“这才是当初向老爷和我签的契,您怀里那张怕是假的吧?!莫非你们向家做买卖的路数格外不同,还能同时跟我家签两张契?”有了底气,便是连刘树强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嘲讽!

    虎子见那账房先生满头大汗地不接话,向夫人和小杨氏的脸上也同时白了三分,便知道他们确实搞了鬼!他实在气得不行,便陡然起身走到那账房管家身后,猛地一伸手将他的胳膊抽了起来!

    “哎呀!莫非你又想打人?”随着小杨氏的一声尖叫,虎子将那张契纸猛地拍在桌面上,指着纸页上的印鉴和字迹怒声道:“瞧瞧!瞧瞧看!我说昨儿怎么看着不对,难怪……都是你们向府的印鉴和我爹按的手印,都是三方签名,保长做保人!但唯一不同的是,我爹手里的契纸上有铁捕头作为旁证人的签名!你们这张可没有!如何?要不要去衙门里查档?”

    好!直击要害!躲着偷看的刘娟儿嚼着半个红菱馅的喜饼,欢乐地拍了拍小手,恨不得跳起来舞一段!然而,她的动作太大了点,小包袱里最后一个绿色的喜饼“扑打”一下落在地上,滚了半边尘土。

    “这……这……”那账房先生急得满头大汗,当时签契的时候他也在场,这拓印的法子还是他手把手教给向老爷的,明明昨儿老爷派人来刘家偷走了真的契纸,却不知怎么又回了刘家人手里!这下可说不清了!若是真的闹到衙门去,向家又是讨不得好!

    向夫人对向文轩犯下的过错自然是心知肚明,她一时心酸,堪堪甩开小杨氏的手,红着眼对胡氏低声道:“妹妹,我想去方便方便,你可愿意陪我?”

    胡氏冷冷地瞥了金丝和银线两眼,知道向夫人这是有话想私下同她协商,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于是,向夫人又回头瞪了小杨氏一眼,暗示她不许跟着过来,而后悠悠起身跟在胡氏身后朝茅厕的方向走去。

    却不巧,刘娟儿正捧着那个沾了灰的绿色喜饼跑向小厨房,险些同向夫人撞做一堆,她猛地停下脚步,皱着小脸讪讪笑道:“这……对不住,向夫人,我本来是去买点心去了,但我哥给的钱不够,那些粗糙的东西又不好招待你们吃……这个喜饼是我哥亲手做的,还算美味!但是……让我不小心给打翻了……”

    “无碍……”却见向夫人两眼迷蒙地从她手中接过那个喜饼,丢了魂似地跟在胡氏身后,一边走,一边悠悠咬了半口,混着泥沙就吃进了嘴里。

    这……看着好像不太正常呀……刘娟儿被向夫人的表情吓到了,不知她为何如此,难道是伤心过度,失心疯了?至于吗?咱家这里也没多少钱给你们来讹呀!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