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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东延凝视着高大的桃花树，想起了那一句诗：“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梦里好像梦见过相似的场景，几年几月几日，彼岸沏一壶茶，等一树桃花……可许他不忘。
“上次来，是2000年以前呢，仙界一年四季如春，哎，这会儿，人也越来越少了。”掌柜轻声叹了口气，前半生的记忆。痴人一梦转过三千佛塔，苦等良人不知身在何方。君不见谁在问，一窗青山一窗年，数排雁已是人间四月天。
沈东延觉得掌柜同往常不太一样，到了这里，便多愁善感起来。
“掌柜，你这话什么意思？”楚云泽没心思欣赏桃源美景，眼睛微闭，仙界……仙界……
掌柜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青石板路上有几个很深的脚印，多半，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
“我说，仙界以前可不似这样萧条……”
楚云泽好奇的看着掌柜冰冷的俊颜。前半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公元前618年——
“白亦，汝的茶凉了。需要重新添一杯吗？”
他难得来这老朋友的谷中好好玩玩，隔岸便是冥界的忘川河。也只有他的口味独特了，青衣少年仿佛是找到了多年失散的亲人一样，拉着他继续着还未完成的愿望。白亦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盯着拿着棋子久久不肯放下的手。
“不是说好要与吾博弈的吗？怎么?迟迟不开始下一步。”白亦轻抿一口茶，这是老朋友亲自从天山上采摘的茶叶，上次西王母生辰时茶花开遍秦川谷，他还同老朋友一起谈论诗歌，饮酒赏月。仙界的月亮比人间美丽甚多。
嫦娥仙子的广寒宫，还有她那只小白兔，好久没去逗逗它了，不知是否能胜任这捣药的工作，呵……这小迷糊。
“今日与汝比试博弈，知道汝掌握的东西很多，暂且与汝比试一番，汝且看，吾定能赢汝一把。”青衣少年喝的有些微醺了，说话也吞吞吐吐。倒是白亦听的耳朵发烫。
言亦盯着棋盘上黑白相见的棋子，人生如棋，可走错一步，却并非步步皆错。
“汝确定要与吾比试博弈?不去你的长安城待着，来吾这儿，真有那么清闲，不去管汝的奏折了？”白亦没再多说什么，青衣少年定好一颗棋子，抬头看着他，眯眼一笑。好似没听见那些话。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是历代君王治理朝政的墨守成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罢了，反正这王朝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虽然不喜欢打理民事朝政，平日里都交给自己最器重的人，谁又知道呢？皇宫里总免不了一些窥视帝王之位已久的人。
“吾子乃此言差矣，莫非身为君王，便不可逍遥自在了，那吾得有所失，还不如平凡的度过余生。逍遥自在，不受拘束。”
白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若不是言亦去了人间，这烂摊子也不该他，没办法，青衣少年与他是好久没见了。只得扯开话题。
“观今之世人，皆妄自尊大，不知孔孟谦逊之道。”白亦训斥了他一番，青衣少年帕在石桌上休息了一会儿，缓缓道出：“繁华三千，看淡即是云烟；烦恼无数，想开就是晴天。吾懂的道理虽没汝多，但吾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哎呀，茶凉了，可惜吾去采的茶叶了。这下怎么办才好……”
言亦轻声一笑。
青衣少年木愣的看着他，记忆里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汝笑起来很好看。可惜吾这棋子了，父皇当初用墨玉制成送吾的生辰礼物，哎……”
“是吗？以后还会有的。”
“不会了……不会再有了，因为他已经不在了。”言亦一阵沉默，不在了吗？是呀，他是仙，和人不一样，怎么能用仙的寿命来衡量人一生的长短呢，多情自古伤离别，自己也够肤浅的……
“汝可会弹奏乐器?”青衣少年的手紧紧拽住古筝的一根弦，抬头凝视着秦川谷的天，离仙界最近的地方，怕是这里了吧。
白亦轻轻搁下茶杯，身后是一树桃花：“吾倒是有兴听一曲，不知还与吾博弈?”
青衣少年直摇头。不不不，他今天要与白亦一决高下，这些碎事暂且放在一边。
“那汝还可等她?”
青衣少年无言良久，棋子摔在绿地上。
“吾今昔已非往昔……”一道悠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这一别，莫然等一宵秋水不复来，一窗青山一窗年……
——
一行人早已走在前面，掌柜一回神，跟了上去。这一回忆，就陷进去了，哎……
“找到了，在这儿。”楚云泽站在被绿色藤蔓缠绕的玛瑙墙壁的一侧，伸手摸了摸质感，是上等祖母绿玛瑙。想必当初定是废了不少工匠的心血筑成。
掌柜瞧了几眼树上挂着的轻纱，过几天七夕，鹊桥相会的牛郎织女，相距亿光年，若不去做那样的抉择，怎会到今天这一步，多情不易……幸亏王母娘娘看着实属不易，给了他们见面的机会。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世人所谓七情六欲，不过最为低一等，呵……奢望长久之计，大可不必。
“进去吧。”
掌柜停顿，一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门上的锁有钥匙来着？胳膊碰了碰楚云泽，看得出神的他全然忘记了来这儿时干嘛的。
“你的指环呢？”
“哦……对……指环，我找找。”楚云泽四下翻着口袋，掏出一堆在在去往仙界的云桥上买的玩意儿，就是没找着指环。
等等，他想起来了，放在夏安那的。
“夏……”正准备叫走走后面的夏安。完了，夏安不见了，刚吃饱不是还在这儿的?
一张染着轩墨的纸扔在地上，楚云泽用手沾了一点墨迹，看样子还未干：“应该是才写的，轩墨还很潮湿。”
掌柜的紫瞳一丝幽光闪过，这次沈东延保证没看错：“上面写的是何字?”
“忘川。”沈东延照着念了一遍，低沉好听的声音在掌柜听来十分悦耳。
忘川?忘川!老朋友是铁定不让他进去了，到底，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说来实在奇怪……
“你们先回客栈，我有事到别处一趟。”
“可是指环。”楚云泽心思沉重，在冥界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只剩下短短20天，若拿不到东西，那么，便……
掌柜拂袖而去：“我会很快回来。”
沈东延拉着楚云泽快速离开了，他刚刚看见几个天兵朝着边走来，估计是巡逻的，这下子掌柜走了，他们又不会那些奇怪的法术，若是被逮着了，反倒给掌柜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走了没多久，一个身着素衣的小孩儿渐渐走进他们，准备离开时，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锦哥哥!”
这声音是他们两人熟悉的，楚云泽极为默契和沈东延对视一笑，没错!冥王太子大婚时，那个口出不逊的小孩。
一阵黑影站在他们两人后面，楚云泽发觉了身后的气息，沈东延也察觉到了，刚想要提醒对方，后脑勺被狠的一击，晕了过去。
“呵，我就说这两小子怎么鬼鬼祟祟的。敢在小爷我眼皮子底下撒野，也不看看我是谁!”黑色衣袍男子拍拍自己的手，仿佛接触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本来是来仙界找十三玩玩的，没想到……
在他身边的白衣男子和他长得八分相似，性格想比来说较为清冷的多，刀削班的面容上两条浓密的眉毛皱起，心里无奈的念叨着。
这钰怎能这么多话，烦死了，打扰了了他的清静，他还要去广寒宫找小仙女赏月季呢。
钰感应到了银的内心，他们是一个娘身出来的，相互感应是很正常的事儿。
哥哥也真是，一有时间就去寻诗作乐。唐朝盛世的时候去人界惹了麻烦害得父皇接这个烂摊子，给主人家赔礼道罪。
父皇啊!什么级别的人物。六界之主。居然给人赔礼道罪，面子怎么放得下去。
“你准备把他们带到哪里去?”被称作银的白衣男子冰冷的眼神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伸手探了探鼻息，确定之后，使劲敲了钰的头。
钰毫不在乎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反正他也被哥哥教训习惯了。这次真的是他不对，下手太重差点没把沈东延和楚云泽的魂魄击出本体，不过说来奇怪，这两个奇怪的人竟能忍受他的一击，还只是晕了过去，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不简单……
“当然是带回我的龙宫!”
银无奈的取下挂在腰带上的白玉令牌递了过去。钰姐接在手中拿着，自然明了这是何物。
当初父皇给了他和银一人一块，上面的字还是父皇和母妃亲生刻上去的。
他的那块被放在宫里没拿出来，带在身上很麻烦，每次去人界都被逮回去。
“谢谢哥哥。”
银在心里白了无数眼，得了，最受不了谁跟他撒娇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弟弟，这……不大好。
“小爷我赏你一个吻，么……”他挡住靠过来的钰，嫌弃的看着他，弟弟爱好是何等特殊，仗着父皇给的这幅好皮相，要不要得……
“啧啧，走开，受不了你!你先回去!”
钰的动作一顿，万分不舍的看着银，挤出来一些眼泪，落在地上变成透明的白色珠子。
银看了有些颜汗，弟弟记忆里是很少哭……
“一起吧!”银向身后桃花林里的一大一小望了几眼，唉声叹了口气。哎，下次再和锦年叙旧也不迟，这弟弟，被宠坏了。
两人化作一蓝一白的龙背着楚云泽和沈东延头也不回的离开仙界回云海去了。
路过桃花林的花仙看着身影愈来愈远的他们。这两条龙不是六界之主的儿子吗？也难怪，依六界之主的权势，生出的儿子也一样的有着王者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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