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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巧想着要这么脱身,那何经理便头一低趴在了桌子上。
“何经理?何经理?”他的助理摇晃了他几下,对着沫儿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想何经理是醉了。”
沫儿点点头,“那扶他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他的助理也点头,把何经理扛在肩上,“那我们先走了。”
“嗯,慢走。”
在包厢里又坐了一会儿,结了帐将发票放好,这一餐饭花了三万五,对于现在举步维艰的她,可谓是个天文数。
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她叹了口气,估计又要打的回去了,披上外套,略有些醉意地走出餐厅。
“嘀嘀。”宝蓝色法拉利停在她面前,这是这一周,她第一次见到葛朗。
沫儿脸色微红,对他微微一笑,甚是迷人。
葛朗出神,却微微蹙眉,“喝了很多吗?”
“一点点。”
“上车吧,外面风大,吹着容易吐。”葛朗说着下车扶着她到副驾驶上,为她开门,再轻轻关上。
“带你看看杭州的夜景吧,来了这么久,一定没有好好看看这座美丽的城市吧。”
沫儿微微点头,她不知道他是想跟她多待一会儿,还是知道她是那种喝了酒就更加害怕回家睡觉的人。
“公司最近的应酬很多吗?”葛朗问。
“也不是,今晚是第一次。”
沫儿看着窗外的夜景,才发现原来杭州的街灯如此特别,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年轻人纷纷活跃起来,的士司机也迎来了一天中生意的高潮。这个城市原来是这样的热闹,当一个人能够心平气和带着美好的心情去仰望这座城市的天空的时候,她需要耗费多大的努力,才能有这份‘闲心’呢?不禁感慨起来。
葛朗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没有打断她,应酬了一个晚上,她希望的只是静静地坐一会儿,有个人陪在身边而已。
当沫儿迷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车里,身上盖着葛朗的西装,副驾驶被放平,车子里开着暖气,所有的一切都妥当细心。
她缓缓爬起身,发现他们的车子停在海边,葛朗站在车外不远处的沙滩上抽着烟,纵使那是一个身形线条极度完美的背影,在沫儿眼里却显得孤寂和落寞,她知道会这样是因为什么。
她将外套披在身上,开了车门走向葛朗。
慢慢地走到他身边齐平,她深深吸了口气,感受这清晨海风里淡淡的清新。正值涨潮,海水一浪高过一浪拍打在石礁上,那冲击声如鼓如弦,拍打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醒了?”葛朗凤眼微眯。
“你在这呆了一夜?”
葛朗笑,“也没有,在车上睡了会儿,被这样的海浪声吸引,就起来了。我听说,你一直希望在海边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这个,曾经是她十七岁时的愿望。
沫儿笑着摇头,“大海太凶险,虽然广阔无边却无时不吞噬着生命的痕迹。家,需要安定,平平安安,没有精彩的海市蜃楼却也没有大风大浪,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希望将来的房子附近能有一片湖,它足够宁静,却也能洗净人们的心灵,到时候跑不动了,就牵着爱人的手在湖边漫步。”她耸了耸肩,“不过,那只是个梦罢了。”
葛朗笑着没有应答,却默默地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沫儿忽然之间沉默了,她记得这一番话曾经在哪里对那个人说过,那拄着拐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心,再一次的疼痛。
驱车回来,沫儿刚好赶上早晨八点半最后一分钟打表的时间,匆匆坐到了座位上。
“你到哪里去了?那个何经理对你怎么样了吗?”冯露露焦虑万分。“一整夜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差点就报警了你知道吗?”
“是啊,小鹿刚刚还跟女巫大吵了一架呢,那架势真不是盖的。”有人凑过来搭腔。
沫儿看着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心里略显内疚,“跟她没关系,我昨晚遇到一个老朋友,喝醉了,手机又没电了,所以才没有通知你。对不起,我不应该没有一个交代的。”
“老朋友?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在这里有你什么老朋友啊。”冯露露说道。
沫儿不敢对视她,“来出差,偶然在餐厅里遇到的。”
冯露露看着她,凑近她耳朵问道,“你不会是fht了吧?”
沫儿扑哧一声笑了,“我已经过了饥渴的年龄了,放心。”
冯露露疑狐地看着她,“算了算了,我给你亮黄牌啊,下次不可以夜不归宿,什么原因都不可以。”
沫儿笑,“知道了,妈。”
“喂,你嫌我嗦是不是?”冯露露笑着要打她,“对了,我听说朗哥哥回来了呢,他找你了吗?”
沫儿愣住,“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呢,你想多了。”
春节临近,做完最后一天的工作,春节的假期就要开始了,沫儿今天是干劲十足,把每一份资料都整 看;‘书,”网”?竞技kanshu: 理得妥妥当当。
冯露露却在旁边唉声叹气,“当母亲的人就是不一样,一放假就归心似箭。”
“放假了,不用对着女巫,你不高兴吗?”沫儿笑着反问她。
“高兴是高兴啊,可是这就意味着我要回家过年了,到时候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天天夜夜围着我做媒,那我宁愿在这里对着女巫,何况这里还有你不是。”冯露露说着。
沫儿凑近她,“恐怕不是因为有我吧?”她问得意味深长。
冯露露白了她一眼,“喂喂喂,我都还没说你忘恩负义呢,一放假就不理我了。”
“我哪里有不理你啊,随时欢迎你到我那去做客。”沫儿说道。
年假开始,沫儿一早就赶回了家。
“念念,念念。”她提着一大袋好吃的唤着儿子的名字。
却在进家门的一刻,才明白她的家似乎被人占据了。葛朗抱着念念在打游戏,佟嫂跟冯母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忙得不亦乐乎。
“妈妈。”还好,儿子终于注意到她了。
“你怎么来了?”她抱起儿子,问葛朗。
葛朗站起身,笑着放下游戏机,“今年打算回来过年,佟嫂硬是要过来帮忙,我就凑个热闹。”
“你这小子,尽是把话倒着说,谁昨儿个回来就拉着我过来帮忙,怕冯姐一个人办年货累到了。”佟嫂在厨房里喊道。
“佟嫂……”葛朗像个傻小伙,尴尬地不敢看沫儿。
沫儿笑,她亲了亲儿子,“念念,跟叔叔玩得开不开心?”
“嗯。”念念点头,“叔叔让我喊他朗哥哥,我可以吗?”
“朗哥哥?”沫儿蹙眉,“你不害臊啊,一大把年纪了,他喊你哥哥,那你该喊我什么。”
“阿姨。”念念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念念话一出,一家老少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年三十的晚上,沫儿为念念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小孩子就开心地跑来跑去,这时候嘴巴嘴甜,逢人便叫,站在门口对着大老远的叔叔伯伯也喊,大人们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都会喜爱的从口袋里取出红包给他。
春节联欢晚会还没开始,念念的口袋已经是满满的压岁钱了。沫儿看着儿子一面叮嘱他不可以到处去要压岁钱,一面也欢喜着不会真的去责罚他。这般纯真无畏的年华,能有多少呢,让他挥霍着吧,明儿个再一个个给他们家的小孩送压岁钱去。
八点整,一家人吃完、收拾完坐下来看晚会,葛朗在他们家蹭了一天的饭,这会儿也窝在沙发上,他满足地看着身边依旧美丽的女人,如果能就这么生活下去,什么东西他都可以不要。
念念在外面搜罗尽了,便把目标标准了屋里的人。
跟着冯母一个劲的姥姥、姥姥叫个不停,冯母只好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递到孙子手里,“本来想晚上零点后给你的,你这个淘气鬼,就是等不及喽。”
“哈哈,姥姥最疼我了。”念念对着冯母大大的亲了一口,哄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佟嫂也掏了大红包,自然也是得到了甚好的待遇。
“妈妈……”儿子走到沫儿身边。
沫儿点了点他的鼻头,“你真是个鬼精灵,喏。”
小孩子立刻喜上眉梢,抱着母亲亲个没完。
“不知道我给两个的话,会不会有这样的待遇。”葛朗在旁边开口,这样和乐融融的场面,他几乎从来没有经历过。
“当然,当然。”念念就要离开母亲冲过去。
“念念,不可以,不可以要叔叔的红包。”沫儿抓出了儿子。
“为什么?”念念不高兴起来。
“沫儿,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好朋友,你不应该对我这么生分的。”葛朗说道。
沫儿没有做声,念念得到母亲的默许跑过去接过红包,也送上了大大的亲亲。
“这孩子,以后肯定是这方面的高手。”葛朗打趣道。
“喂,你别教坏我儿子,我可亮黄牌警告啊。”沫儿拉过念念。
“妈妈,什么是这方面?哪方面?亲亲吗?”念念这下子话匣一开就停不下来,逗得大家又是一阵欢笑声。
凌晨十二点,四处鞭炮响起,镇子上顿时沸腾,所有没睡着的人都出来辞旧迎新,有些人感到庙里去烧香,热闹非凡。
作为唯一的男人,放鞭炮的任务自然是交到了葛朗的手上,他轻轻摇了摇睡着的念念,说道,“小男人,开始放鞭炮了,你是选择继续睡呢,还是加入阵营呢?”
念念一下子清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等等我,等等我。”
沫儿惊呼,“他竟然能醒过来。”这可是儿子第一次跟自己辞旧,有些心疼又暖暖地窝心。
烟花四起,葛朗牵着沫儿和念念在院子里也放起来,这是她们之前没有尝试过的,两母子一个比一个害怕还装作一副淡定异常的样子。
冯母看着女儿显有的笑容,欣慰地点头,如果那个真正能给她幸福的人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么,就让这个爱她如命的男人陪着她平安地过下半辈子吧。
喧闹渐渐告一段落,沫儿抱着熟睡的儿子回家,擦洗完毕轻轻盖上被子。
“茜儿……”
“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么多年了,妈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他,更放不下对连成的诺言,但是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念念想想,他不仅需要一个好学校,也需要一个爸爸。”冯母语重心长。
沫儿看着儿子,爸爸,他一直追问的名词。也许,最终她还是要被生活给打败的。
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生活总是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一切似乎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今年因为推广部的方案很成功,所以整个部门获准可以休息半个月,也是就过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再回去上班的特殊待遇。
冯露露却是因为这种待遇而天天怨声载道,每天都要打个电话给沫儿抱怨几个小时,有时候沫儿看着身边的葛朗,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儿总是歉疚不已。
“对不起,露露只是个孩子,她对我的感觉对你造成困扰了。”葛朗不止一次的重复着这句话。
每一次,沫儿总是淡淡地摇头。
正月十三的晚上,葛朗刚刚离开,沫儿家里的固定电话便响了起来。
念念对接电话最积极,听到声音第一个百米冲刺跑到电话旁。
“喂。”
“干妈。”念念大叫着,“念念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看念念啊。”
“嗯,我很乖。”
“嗯,妈妈说过完年就可以去上学了。”
“姥姥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对啊,叔叔每天都来呢。”
“哦,那干妈要早点回来看念念。”
“妈妈,干妈找你。”自儿子接起电话的时候,沫儿就走到电话旁。
“喂,倩姐。”沫儿接过电话。
“沫儿,春节快乐。”蒋倩在电话那头语气沉重却尽量保持轻松。
“你也是,春节快乐。”一时间,沫儿不知道说什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打算跟葛朗在一起了?”蒋倩问道。
沫儿沉默着,忽然她恍然大悟,以她对蒋倩的了解,不可能会……“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蒋倩松了口气,却欲言又止。
“他的脚出事了吗?还是公司的事情?还好吗?他还好吗?”沫儿心急如焚。
“薛伯母病了一个多月,医生说估计熬不过十五,我想是不是应该让她临终前见见念念。”蒋倩的话带着伤感,“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听苏风提起的。”
沫儿脑袋‘轰隆’一声,后退几步坐在床上。
“沫儿,沫儿。”蒋倩担心地唤道。
沫儿微启唇瓣,“在,在哪个医院?”
“昨天出院了,这两天都在家里,楚楚陪着她。”
“倩姐,你,你在巴西,过得还好吗?习,习惯吗?”沫儿的脑袋开始混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沫儿,你还好吗?”蒋倩担心不已,“我不在你身边,你答应过我,会坚强面对的。”
“嗯,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倩姐,谢谢你,我,我先挂了。”沫儿挂了电话,泪水含在眼眶不停转动。
“妈妈,你怎么了?”念念走到沫儿身边,“别怕,念念保护你。”
沫儿看着儿子,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是她太自私了,四年了,老太太连孙子的一面都没有见到。
死亡这个词,她一直以为不会再出现在她生命中,她以为她逃离了所有她在乎的人,他们就能平安,是她太天真了,太自私了。
薛母,在她心中如同她的母亲般,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她无限的温暖,沫儿想着她的一颦一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
“念念,你想见奶奶吗?”沫儿抚着孩子的发问道。
“奶奶?爸爸的妈妈吗?”念念问。
“嗯。”沫儿点头。
“那我能见到爸爸吗?”念念瞪大了眼睛。
沫儿看着孩子,将他拥入怀中,是她,剥夺了他们祖孙相处的机会,让孩子对这位慈祥的老人没有任何情感。
“薛夫人出事了?”冯母走过来问。
沫儿点头,“妈,我们回去吧。”
冯母吃惊,“回去?是暂时性的还是……”
“我不知道,我只想陪着她走完最后一段。”沫儿的泪终于落下。
冯母点头,转身开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的大巴,沫儿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葛朗。
她带着母亲和儿子退了房子,天一亮就上了车,仿若又消失在这个城市,除了记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一路上,念念看着母亲和姥姥沉重的神情,连见父亲兴奋的心情也被压了下来,他乖乖地坐在母亲身边,且睡且醒。
办了登机手续,在上机前给冯露露发了一条短信后关机,在机场的信箱里寄出自己的辞职信,她对母亲微微一笑,心情却是低落谷底。
下午两点多,沫儿将母亲安顿在蒋倩原来的房子里后便带着儿子驱车到了薛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