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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诗韵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后,杜毅和江诗韵一起绕回到了篮球场地。
时间趋向黄昏,阳光的力度软了不少,温度也稍稍降了些,秋风渐烈,操场上不时有忽来一阵妖风作祟,但并不能阻挡少年们的玩闹兴致。
杜毅从赵铭那拿了瓶雪碧,还没喝两口,已经在篮球场地上等了他和江诗韵许久的伊学峰,从地上站起,拍了拍屁股,嚷嚷道:“继续,继续。”
跟杜毅一组的其他四人被伊学峰打得是毫无脾气,自然没什么心情再和他比下去,但和伊学峰一组的四人倒是很享受跟在强人身后喝汤的滋味,纷纷用言语刺激杜毅几人。
杜毅本身无所谓打不打,不过伊学峰那么想打,总不能落了他的兴致,笑着说“玩玩嘛,别这么输不起”,他一一拍了拍自己这边人的肩膀,示意大家起来继续打球。
在杜毅的催促下,一群人很不情愿地起身继续打球,朱沁和江诗韵则是站到了一边围观。
多了女孩子的围观后,伊学峰那组人是越打越生猛,尤其是伊学峰,各种花式进球,引人眼花缭乱。
杜毅这边的人,则是越打越没劲,没打多久,就个个懒散怠惰得不行,连防守都放弃了,也就杜毅和女朋友看着不太好意思马上放弃的赵铭在苦苦挣扎。
几分钟下去,场上的分数已经惨不忍睹到没有其他人计分。只有伊学峰不时地晃动手指,啧啧有声地表示这分数可是越拉越大,快由鸿沟成天堑了。
杜毅看得出。伊学峰下半场比上半场表现得还要活跃,虐菜局居然拿出了十足实力,进攻防守能力各种爆表,一点放水都没有,连盖他几个篮板,完全不给他这个篮球菜鸟丝毫表现的机会,可真是让他无语至极。
要不是之前他自己自以为洒脱地说了“玩玩而已。不要计较输赢”,这球。杜毅是真打不下去了。
倒也怪不得伊学峰不懂人情世故,面对菜鸟,还这么尽力,女生在嘛。有耍帅的机会不耍,天理难容。
况且,有过上辈子的经历,杜毅也清楚,伊学峰正是江诗韵的爱慕者,二人在高中本来是同班前后桌。
只可惜重生后,江诗韵因为他跑到了婺市去,伊学峰到现在才结识上江诗韵,说起来也算是错失了一段近水楼台的同学之缘。
料想伊学峰已经在心里萌发了那么点对江诗韵的喜欢。杜毅能够理解伊学峰这般全力施为到让人完全玩不下去的表现。
可惜的是,江诗韵前世对伊学峰是半点感觉都没有,大家拿江诗韵开涮他。他有时候会笑笑,但大多数都是沉着脸缄默无言,偶尔被惹急了,还会发作爆发。
杜毅不知道这辈子江诗韵和会伊学峰有什么样的交集,江诗韵又会花落谁家,他只希望。不管如何,不要弄出些鸡毛蒜皮的糟心事来就好。
伊学峰很为自己在场上的表现得意。毕竟他凭借自己的个人能力,打得杜毅五个人都毫无还手之力,如此突出的表现,要不入江诗韵的眼,显然不可能。
心想着,就自己这表现,江诗韵应该很欣赏吧,伊学峰沾沾自喜到有些忘乎所以,却不知道江诗韵已经讨厌透了他。
什么人嘛,明明知道杜毅他们不会打球,却不让着些,一个人死命地出风头,有器量有意思吗?
杜毅都说了随便玩玩了,干嘛这么卖力,放点水大家都愉快,何必要把人折腾得这么怨声载道呢。
虽然嘴里不断地鄙视着赵铭,实则朱沁也对伊学峰很不满。
在她看来,伊学峰的表现可以说是超级过分。
在心里给并不怎么熟悉的伊学峰,打了个很差的印象分,觉得这球再看下去也没意思,和赵铭以及杜毅知会了声后,朱沁很是不悦地拉着江诗韵离了去。
江诗韵离开,伊学峰顿时没了动力,表现自然也是松散下来,杜毅一组人可算得以喘口气。
继续没玩多久,杜毅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是晚上到姨夫家去吃饭。
正好,就算伊学峰不尽力而为,也没什么兴趣继续陪他打下去的杜毅,借机和赵铭一起离了开。
离了操场,赵铭联系上朱沁,一个人找朱沁去了,由于距离晚饭还有些时间,想着不如去看看江诗韵家的厂子现在到底情况如何,也正好陪母亲一起下班吃饭,杜毅去了江诗韵家的服装厂。
从员工和其它地方筹集到一笔不菲的资金,江诗韵的服装厂在度过一段短暂的周末双休后,又进了入全月无休状态。
说是无休,其实员工在周末可以自主选择加不加班,但由于是计件得酬,勤劳的老一辈妇女们,不少人依然会选择加班,胡秀芳也在此类人之列。
有些日子没到江诗韵家的服装厂,杜毅发现,厂里已经不做衣服,改做皮手套了。
天气渐冷,这个季节皮手套畅销,不做衣服做手套,倒是情有可原。
杜毅拿起做好一只的皮手套看了看,且不说做工,至少材料很差,稍稍离鼻子近些,就有一股难闻的异味,应该是皮外面的黑色漆质太过于劣质。
按照这皮手套的质量来看,售价肯定高不到哪去,利润自然也就稀薄。
更让杜毅关注的是,这皮手套内里的商标已经不是江诗韵家自己的,而是一个他没听说过名字的品牌。
看来,江诗韵已经干起了代加工的活,这跟杜毅记忆中有些出入,也不知道是记忆出错,还是什么地方被重生后的他影响到。导致历史发生了他没有觉察到的改变。
不管怎么样,对杜毅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坏消息。至少代表着江文耀已经对残酷的现实妥协,那过阵子他派冯思瑾或是其他人来和江文耀沟通,想来会容易不少。
和一些以前和他关系比较亲近的阿姨们打了声招呼,从墙角里拿了条凳子在母亲身边坐下,杜毅做起了帮母亲把她缝纫好的皮手套翻面的活。
仅是翻了没几双手套,杜毅发现他的手指头上居然沾染了不少黑色的污痕,显然是这皮手套掉色。
再朝母亲的手上瞅了一眼。杜毅看到母亲的双手指头,因为接触的都是里面的棉质一面。倒没有太黑,但能够看出明显的灰色污迹。
那污迹不用说,是她在做好批量的皮手套翻面时留下的,一时间可洗不掉。
掉色还有异味。这玩意无疑有毒,看母亲那一丝不苟的埋头操劳样,杜毅是一阵心疼。
心不在焉地继续翻着手套,心想自己的公司现在已经小有规模,他短短几个月赚的钱,可抵得过父母好十几年,甚至好几十年,想来父母知道后,应该会支持他。杜毅暗下决心,可不能再继续让母亲在这种环境下操劳,是时候找个恰当的时机。把自己开了公司的事告知父母了。
同时,杜毅也想到这么劣质的皮手套江诗韵家还在代工,可见她家的厂子的确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那他之前准备在服装公司注册完毕后,再找江诗韵家代工服装的计划,也需要做些改变。能提前就尽量提前。
要不然,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帮助江诗韵家。江诗韵家就倒闭了,再找其它不熟的代工厂需要一番周折不说,他的用心也会白费。
杜毅可不希望,正在上高中的江诗韵,因为家里的事,受到影响,留下创口般的记忆。
毕竟,前世的他也体会过那样的日子,而且那时候他还是个大学生,那种在家里度秒如年的难熬,如今回想起来,还会引发内心的酸涩。
杜毅有些疑惑的是,大家最近刚给江诗韵家筹了一笔钱,说起来江诗韵家不至于这么窘迫才是,可现实怎么比他想象中还凄惨呢。
很巧的,在胡秀芳起身准备下班的时候,江诗韵的母亲任敏君也从外面回了来。
在车间里环视一圈,看到站在胡秀芳身边的杜毅,她愣了愣,旋即露出笑容,走到杜毅身边,朝胡秀芳笑道:“这是你儿子吧,好久没来了哦,怎么感觉一下子长大了那么多。”
“是啊,是好久没来了。”
自从进入初三后,希望杜毅能把时间多用在学习上,胡秀芳就不怎么让杜毅到厂里帮忙了。
现今,杜毅十分争气地考上了婺市一中,胡秀芳自觉自己当初不让杜毅来厂里,还真是明智。
将目光投向杜毅,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杜毅一番,任敏君蹙起眉头疑惑地看了胡秀芳一眼,又迅速回过头朝杜毅笑道:“小伙子越长越帅气了啊,你妈老是在厂里说你考上了婺市一中,那叫一个得意。让她把你带来,她又不肯,今天可算见到你了,真是稀罕啊。晚饭要不到我家吃,我家诗韵以前和你是同学吧,她现在也在婺市上学的,不过在二中,你们应该认识吧?”
“认识,我们刚刚下午见过。饭的话,我来厂里就是为了找我妈一起去姨夫家吃饭,就不打扰了。”
任敏君在杜毅印象中是个比较精干严肃的人,和江诗韵不光是长相还是性格上,都没多大相似之处,难相处得很,现在看上去倒是颇为和善,也不知道是不婺市一中这光环分量确实够重。
可不知道江诗韵也在婺市上学,胡秀芳不由有些惊讶:“诗韵她也在婺市上学?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早说啊,我儿子每次去上学都孤零零的,早知道江诗韵在婺市读书,可正好一起有个照应。”
任敏君觉得胡秀芳这话说得很不中听,她不提起江诗韵在婺市读书,还不是因为她胡秀芳把杜毅以高分考上婺市一中的事,张扬得满厂皆知。
二中和一中比,可差了不少。她要是把江诗韵在二中上学的事说出来,谁知道她胡秀芳会不会得意忘形到没边。
况且,她家诗韵需要和杜毅一起挤着破客车上学吗。就算她家的厂子现在再困难,江诗韵每周离校回校,她或者江文耀依然会亲自接送江诗韵,哪需要杜毅来照应。
当然了,心里想什么,可不能说出来,任敏君咧嘴笑了笑:“这不说了嘛。以后是可以有个照应。杜毅你下午见过诗韵?”
杜毅道:“嗯,下午在镇中操场打篮球的时候碰见过。”
任敏君道:“你们在一个城市读书。以后我家诗韵有困难,你可得多帮帮她。”
别说江诗韵有困难了,你家现在遇到困难,我都在想着帮忙。你就等着感谢我吧,心中这般想着,杜毅笑道:“会的。”
“那我先谢谢你了。”任敏君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这穿的可都是名牌哦,要好几千块钱吧?”
任敏君这问题一问出来,下意识地在心里暗骂了句“我靠”,杜毅不动声色道:“全是假货,很便宜,都才几十块钱。”
杜毅说是假货。任敏君很是怀疑,毕竟服装厂开了那么多年,真假不能说一眼就可以肯定。至少她看得出杜毅这一身穿着,质量完全没得说,做工也很细致,假货做到这份上,多半是假的假货了。
饶有意味地揪起杜毅的外套,里里外外地看了看。任敏君道:“那这假货质量可够好的啊,以后有机会带我去那卖假货的看看。”
想着反正都要和父母说实情了。被任敏君拆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杜毅道:“好。”
胡秀芳可不认得杜毅穿的衣服牌子,虽然觉得杜毅的衣裤质量的确好得物超所值,但杜毅说什么,她深信不疑:“我家哪有钱给他买什么名牌哦,孩子嘛就都爱慕虚荣,衣服质量不差就好。”
“是,质量不差就好。以前经常往我家厂子里跑,衣服的质量,怎么都懂点,我想杜毅肯定不会买差东西的,杜毅你说是吧?”
杜毅是一脸镇定,总觉得他穿的不太可能是假货,任敏君对他的印象顿时有些不太好。考上婺市一中是了不起,可说谎不脸红,这样的孩子,她可不喜欢。
听得出任敏君这话里好像话里有话,知道她多半看穿自己穿的是真货,估摸着她对自己多半印象差了不少,暗叹一声“冤啊”,杜毅道:“嗯,不懂也不会买这些衣服啊。”
“哈,你的眼光还挺不错。”越看越觉得杜毅有够城府的,难怪能考上婺市一中,任敏君对杜毅的印象更是差了几分,也没了再和他聊下去的兴致:“你们不是要去亲戚家吃饭吗,我就不耽误你们了。杜毅,你可要多来厂子里啊,有机会也可以来我家吃饭。”
“好的,一定会的。”话说这么说,杜毅倒是从任敏君突然间变得不太自然的表情中看出,她确实对他产生了一些误会。
但这误会是他自己造成的,怪不得任敏君,杜毅也没往心里去。
告别任敏君,又和其他阿姨们道别,杜毅和母亲一起前往姨夫家。
到了姨夫家,还没进门,杜毅就听到了菜入油锅的嗤嗤响声,更闻到了扑鼻而来的炒菜香味。
“真香啊,都准备了什么大餐请我吃啊。”饭菜的香味,总能引起人的食欲,迅速脱掉鞋子,穿上拖鞋,想去餐厅看看姨夫和阿姨都烧了什么好吃的,结果刚快步走到客厅,杜毅看到吕复兴居然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看报纸。
“吕叔叔好。”
孔明远和吕复兴如今关系密切,在婺市官场上算是身处同一阵营,孔明远想背靠吕复兴这棵大树好乘凉,杜毅是知道的。
可这没错的话,是一次寻常的家庭聚餐,吕复兴都在,杜毅就有点意外了。
看到杜毅是一脸讶然,吕复兴放下报纸,拍了拍沙发,示意杜毅过去坐:“怎么,很惊讶?”
走向沙发,杜毅也不否认:“有点,吕叔叔是在和姨丈谈公事吧。”
“私事就不能谈了?”吕复兴笑道。
故作聪明看来可不好。杜毅被吕复兴呛得有些不知道该应什么:“呃,可以。”
吕复兴道:“下午过来坐坐,留下来吃个饭。你欢迎的吧。”
“当然欢迎了。”两家人聚餐,吕复兴要留下来凑热闹,怎么都觉得别扭,杜毅还真有点难以理解吕复兴。
感觉杜毅有些拘谨,吕复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陪我聊聊天吧。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杜毅你在清河也呆了好几年了。你说说,要是你的话。想为清河做什么。”
“为清河做什么啊。”没想到吕复兴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脑子立即开转起来,杜毅缓缓开口说道:“振兴经济,带着大家脱离贫穷。奔向小康咯。”
“怎么个奔向法呢?”吕复兴又问道。
杜毅稍一沉思,道:“这么说吧,清河是山水之地,要为清河做什么,就得为这山水做什么。清河有很多山村,交通很差,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有句俗话,不是说‘要想富,先修路’,如果我能做什么。一定是先修路,先把这些山村和外界连通起来。路实在建不上去的一些山坳子的村子,那就和村民们沟通。劝导村民们移到交通比较便利的地方定居。老一辈的人思想比较僵化,但我想年轻人应该都是比较开明的,劝不动老年人,就发动年轻人劝。”
“有了便利的路,再想发展,那我一会发展旅游。二会发展特色农业。旅游嘛,清河的不少山村。都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也存留着很多明清甚至更早时候的建筑群。做做宣传忽悠些不明情况的城市人来旅游,应该能帮助到不少现在还处于贫困线下的山民们。”
“现在大城市不是很兴农家乐嘛,清河很适合做农家乐啊,要农家有农家,要风景有风景,还可以带动土特产销售。特色农业嘛,就是鼓励村民们多种植适合在清河栽培的经济作物,现在清河很多村子,都还是自给自足模式,但其实完全有能力种一些经济作物,就是没有路,种什么都白搭,卖不出去。”
“治水的话,这在我看来尤其重要。先说河堤这事吧,今天我在镇中操场打球,看见旁边的河堤实在是太矮太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修的,应该整修下了吧。最近这几年,清河的降雨量好像一直很高,每到雨季,上游水库开闸放水的时候,水总能冲到堤上来。我没记错的话,今年镇中操场就给淹了,但好像没有得到大家的重视。这万一今后降水量更大了,那这水还不得满街跑,把清河都给淹了。98年全国降雨量特别大,各地洪灾死了不少人,所有新闻都是哭哭啼啼的,我至今还记得。清河虽然在那时候逃过一劫,但总不能等到洪水真把清河淹了,才来修这堤吧。”
“最近我也知道清河在从外面引进一些厂子,这些厂子的环保我觉得一定要提前做好。清河这地,虽然算不上典型的江南水乡,但小川小河很多,条条都有联系,一小片有污染,就能遭殃一大片,到时候再来治理,总需要一段时间。严重的话,只怕会影响到不少人的生活起居。”
“我是农村人,所以我更多考虑的是农村的地方。之于清河县城的发展,吕叔叔你已经做了很多,我觉得大家的日子肯定会马上蒸蒸日上。反正,我知道吕叔叔是来为我们清河人谋福祉的,吕叔叔做什么,我都举双手拥护。”
已经早一步到孔明远家的杜建城,在杜毅侃侃而谈时,被杜毅的声音吸引到了客厅。
站在客厅边上的过道里,听完杜毅的话,他整个人都有点呆滞。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以前不声不响,但其实藏着能耐,最近把才华施展了出来后,赢得了很多人的认同。
可杜毅这番话,连他这个快半百的人,都说不出来,如果说画画好是天赋,可这思想老成,难道也是天赋?
要是把杜毅放到过去,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他吧。
“你这孩子,从哪学来这么多的官套话?”
倒是胡秀芳觉得杜毅在没大没小的胡说八道,吕复兴是什么人,还用得着他来指手画脚?
真是屁大的小孩子,敢把牛皮吹破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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