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粱一梦》

王诡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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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前几天还跟爷爷聊梦的事儿来着,突然间,我就从医院医生打来的电话里,得知爷爷走了的消息。

    那一瞬间,我像被雷劈了似的连站都站不稳,李瑜吃力的撑着我带我来到医院。

    我还以为我爷爷是遭遇了什么意外,然而医生却很平静的跟我说,我爷爷是寿终就寝,还是在睡梦里走的。

    是清早护士们查房时发现我爷爷没醒过来。

    不仅如此,我爷爷睡觉前还特意收拾了个小箱子,就像知道自己寿元将尽一样。

    我瘫坐在医院长廊上,怀里抱着爷爷的小箱子。

    里头整齐的摆放着一个红色的木盒子,一本破旧的簿册压在红色木盒子底下。

    而破旧簿册底下,还有一张欠条?

    红木盒里有一只金手镯、一枚金戒指、一对黄金的耳环。

    这是农村办喜事时,婆家人要给新媳妇儿准备的所谓三金。

    而那本破旧的簿册是一本看起来很古老的书,封面竖着写着《黄粱一梦》。

    我知道,解梦的书是爷爷留给我的,金银首饰是给他未来的孙媳妇准备的。

    而这张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甚至连欠款金额都没写明的欠条,看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

    农村人办白事通常会跟办喜事一样敲锣打鼓、一片热闹。

    这主要讲究的就是让先人放心,后生们会继续热热闹闹的过日子。

    我爷爷在村里德高望重,守灵那两天,估计全村的人都会来。

    忙碌于操办流水席的那两天,我忙的连悲伤都没时间,村里人络绎不绝的过来。

    一人跟我说一句话,我就要回应出去上千句,还要一桌一桌的跟村里的老人敬酒。

    头一天时我从早上忙活到晚上,直到最后一桌子来吃流水席的人吃饱喝足了离去,我才有功夫闲下来。

    一闲下来,席地而坐在爷爷的棺材旁,我就累的睡过去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爷爷出殡那天。

    平日里很少有车子开进村里,而这天从大清早开始,就有绵延不绝的豪车,一辆又一辆的开到我家门口。

    围观豪车看热闹的村民,几乎将我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开车来我家的人,无不一身黑西装,默默又有序的逐个进入我家里,对我爷爷的遗像九鞠躬。

    一般外人来吊唁,循礼三鞠躬就行了,九鞠躬可是对神仙的传统礼数。

    我愣愣的站在一旁,默默给来吊唁我爷的人递香,看他们都是九鞠躬,我都没想起来“提醒”他们一声——

    你们行错礼数了。

    村民们满脸不可思议的将我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无不咋咋呼呼的惊叹着村里过去这几十年来,可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光是豪车就来了一百多辆,可见来的应该都是城里的大人物。

    “连县长都亲自过来了,了不得!”

    我偶然听到有村民说县长也来了?这让我惊讶的不行。

    别说县长,我连我们村所属的镇的镇长都没见过,可能就算见过我也认不出来他们是谁吧。

    “黄粱,节哀。”

    愣神间,眼前那个我不认识、却浑身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对我问候一声后,便低沉着嗓子对我说道:

    “你爷爷平生为人低调,往年咱过来拜访老人家时,只要是开车进村打扰村民清静的,他都要把人赶走。”

    “所以过去这些年来进村找你爷爷看相的,都得从镇上徒步走进村里来。”

    “最后一程了,咱们想让黄老风光大葬,这才破了黄老的忌讳,你别介意。”

    一听这话里头是道歉的意思,我连连摆手,我也不知道我爷爷会不会怪罪他们。

    我又不能替我爷爷“原谅”他们什么。

    我问他是谁,他自我介绍说是市里某个公司的老板,年轻时受我爷爷的点拨,获得了第一桶金。

    不然今天的他,估计还是个打工仔。

    最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位亲自过来吊唁的县长,县长说,他小的时候家里穷,别说读书了,连饱饭都吃不上。

    是我爷爷亲自去了他家一趟,给他看了看相后,对他爹娘说他有官相。

    相信我爷爷话的二老,后头砸锅卖铁咬牙坚持送他去上学,他才有了今天。

    我没想到看似平平凡凡过了一辈子的我爷爷,一生里为人种下了这么多善果,临了了这些心怀感恩之心的人,也没忘记他,还亲自过来送他最后一程。

    我爷爷的骨灰葬在了村里最高一处前山上,那里山清水秀的。

    远远的还能眺望到远处繁华的镇中心。

    从一七到七七,每次哪怕是大清早,都有我不认识的西装革履者来到我爷爷的墓前,献上鲜花和祭品,九鞠躬后便低调离开。

    爷爷这一走,我的魂儿也像被抽走了一条似的,总是一不小心就陷入走神状态,回过神来也有些浑浑噩噩。

    过了七七,我就该离开村子回城里了。

    要么找份工作继续过日子,要么继续吃李瑜的软饭。

    想到未来,不禁感到有些迷茫。

    收拾老屋时,我又想起了那张奇怪的欠条。

    那张欠条上只有两行正文,上头写着“王建国于1993年4月20日欠黄老一笔钱,一定归还”。

    署名是王建国。

    问题是只有署名、没有欠款金额,更没有还款日期,这欠条能有什么用?

    可看似废纸一张的欠条,爷爷却将它跟三金一起准备好交给我,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天底下叫王建国的人那么多,找到这个人的几率有多低可想而知。

    暂时想不出来什么所以然,但我知道这欠条一定有深意。

    我暂时收起了对欠条的好奇,将无处安放的心思投在了《黄粱一梦》上。

    爷爷临走前并没有特意跟我交代什么,但将这本书交给我,明显是想让我将这衣钵接手并继承下去。

    我不能辜负爷爷的嘱托。

    “夜有纷飞梦,神魂预吉凶……”

    “江海得笔聪,非此莫能穷……”

    这本书的内容,跟《周易》一样晦涩难懂。

    但有解读《周易》经验的我,对《黄粱一梦》的学习速度也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