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的车祸

既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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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宋并不出生在他离开的那个小山村,他是七岁的时候才搬过去的,那一天,是农历的七月十五,那一天,下着狂风暴雨,唐宋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他的命运开始改变,也是在那一天,大忠第一次见到他。

    那晚,雨中,小唐宋跟着爸爸妈妈坐在车里,前往山里的姑姑家走亲戚,山里公路被雨水冲刷,一片泥泞,车子像蜗牛一样向前挪动,一排车子挤成一团,爸爸开着车,无可奈何。

    小唐宋却只顾着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山林雨雾,灰蒙蒙的一片,小唐宋觉得有点诡异,他抱紧了妈妈。

    山路一边是山崖,一边是深谷,爸爸的车开得心惊胆战。

    小唐宋突然跟爸爸说,“爸爸,我们回去吧,我害怕。”

    爸爸安慰他,“别怕,别怕,不会有事,很快就能到姑姑家的。”

    妈妈也搂紧了小唐宋,说“小宝乖,小宝别怕,有爸爸妈妈在,不会能事的。”

    小唐宋:“可是,要是你们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爸爸妈妈一听愣住,妈妈:“爸爸妈妈怎么会离开你了,小宝不要胡思乱想,来,小宝睡一会。”

    小唐宋把头扎进妈妈的怀里,闭上眼睛,爸爸和妈妈忧虑地对视了一眼,小唐宋突然又冒出一句,“爸爸,你小心点开,山上有石头。”

    车队继续往前挪动,雨越下越大,司机们也都焦躁不安,此时,在唐宋他们车的前面,大忠和爸爸也正困在车里,他们开着一辆货车,大忠的爸爸是跑运输的,今天特意带上大忠到城里玩了一圈,玩上回来没想到会碰到暴雨。大忠正是唐宋姑姑家那个村子的。

    大忠爸爸看着一旁的山崖,忧心忡忡,他对这一带很熟悉,知道雨再这样下,山崖的石头就都成了□□,大忠爸爸下车,试图说服其他车的人都下车,以防山体滑坡,但是每个人都赶着回家,并没有听他的放在,反而催他开车,别挡着路,大忠爸爸没办法,只得上车。

    突然,山崖上果然有一块大岩石滑落下来,砸中了一辆汽车,那辆汽车随即被推落山谷,一路翻滚下去,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汽车一路掉到谷底,一声猛烈的碰撞声,随即没有了声音,其他人都下了车,站在山路旁看着下面漆黑的谷底,依稀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哭喊声。

    那辆汽车正是小唐宋他们家的车,那个哭声正是小唐宋的声音。

    爸爸妈妈都倒在血泊中,小唐宋因为被妈妈抱在怀里,只是受了轻松,此刻,他正拼命地摇着爸爸妈妈,可是,两个人都没再醒过来。

    山道上,大忠爸爸带着几个人一路慢慢滑下山谷救援,他们奋力打开车门,救出了小唐宋。

    当大忠爸爸抱着哭泣的小唐宋回到山道上时,大忠赶紧拿出雨衣给小唐宋披上,用毛巾给他擦拭额头上的血,那是唐宋爸爸妈妈的血。

    那是唐宋和大忠的第一次见面。

    大忠爸爸救了唐宋,后来唐宋就寄养在姑姑家,和大忠是一个村子,两个人自此形影不离。

    从那以后,唐宋把大忠的命看得比自己的还重,每一次惹祸逃跑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跑在大忠前面过,而大忠一直以为他的速度比唐宋的快。

    唐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有责任保护大忠。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以为老鬼杀了大忠后,他会义无反顾把车开进深谷,选择和周布老鬼同归于尽。

    这个时候,正如十三年前的那个黑夜,只不过没有雨水,那辆陆虎车被撞得千疮百孔,静静地翻在谷底的乱石堆里,车里内三个人都静静地躺着,不知生死,有血在流。

    公路旁的加油站值班室里,时钟在静静地走着,大忠和值班员靠在墙角沉睡,突然,大忠惊醒过来,惊恐地四处张望,看到周围的情景,他一头雾水,老鬼的追魂棍可消除过去十二小时的记忆,大忠只记得和唐宋在剧组惹出乱子后,两个人在影视城里四处奔跑,接下来的到仓库偷道具,撞见周布老鬼在收异魂,酒吧、出租房等等场景,他全部不记得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这时候值班员也醒了过来,他也很奇怪,他上午过来接班,正在给车子加油,还跟来自驾油的一个女孩子开着玩笑,这个时候却在值班室里醒来,难道自己睡了一天,还有,边上的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是谁?

    两个人惊恐对望,互相警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同时报警。

    “喂,110吗?”

    山谷底,唐宋首先醒来,他的头部受了伤,还在流血,他随便抓过东西止血,试着推开车门,爬了出去,周布和老鬼还在昏迷,老鬼看起来伤得最重,两个人的腿都被卡住了。

    唐宋跌跌撞撞地跑,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突然,他听到周布的吼叫声,原来,周布也醒来了,正在竭力地想要把老鬼的腿从座位底下拉出来,老鬼被卡得很死,车子的油渗漏了一大片,车头被撞的地方还不断冒着火星,眼看车子随时都会爆炸。

    周布还在竭尽全力地拉着,只是收效甚微,除非有另外一个人从另一个角度抬起座椅,否则他别想拉出老鬼。

    周布的吼叫声响彻山谷,他是不会放弃的。

    车头的火花越冒越多,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唐宋愣愣地看着,他现在的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眼前的一切也都蒙蒙的,除了周布的吼叫声。

    唐宋本来有机会跑开,可是,就在那一刹那,他突然冲了过去,拉开车门,帮忙周布拉出了老鬼。

    周布愣住了,他没想到唐宋会这样做,而这时的唐宋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听从了脑子里的一个呼唤,那是一个小男孩的哭喊声,“爸爸,妈妈,你们醒醒啊,你们怎么啦,爸爸,妈妈,快醒醒啊,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的爸爸妈妈啊,快来人啊!”

    加油站值班室里,大忠和值班员还在对峙着,两人手上都随手抓着家伙。他们都报了警了,正等着警察过来,大忠觉得自己是被绑架来这里面的,而值班员认为他是劫匪。

    这时,外面传来摩托车的声响,门被踢开,萧然闯了进来,大忠整天在影视城干群演,他当然认得影视城的保安主管萧然。

    他很诧异萧然怎么会来这里,“萧队长,你怎么来了。”

    萧然观察着屋里,确认那个黑袍神秘人没有在屋里,他径直冲过去,揪起大忠往外走,大忠大喊大叫,“萧队长,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啊。”

    萧然不理睬,把大忠拖了出去,把那个值班员看得目瞪口呆,赶紧打电话,“喂,110,警察到底来了没有。”

    萧然把大忠扔到角落。

    “说,那两个人呢?”

    “谁啊,萧队长,你说谁啊?”

    “在你屋里的那两个人是谁?”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还装傻”萧然扇了大忠一个巴掌,“我明明看到你们屋里有两个陌生人,他们把你们带走的,你还敢骗我。”

    大忠哭了出来,“萧队长,我真不认识什么陌生人啊,我今天到现在还没回家过了。”

    萧然一听这话,更气了,他明明看到老鬼拖走了唐宋和大忠,“你这王八蛋”,他正要再打大忠,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小镇的派出所所长孙飞从车上跳下来,过来阻止萧然。

    孙飞:“萧然,你又干什么,你这样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我又没有干什么。”

    孙飞欲言又止,让手下带走了大忠,“你知道你已经不是警察,不能再随意审问别人了,知道吗”

    “我只是在跟他聊天,我们认识,他是我影视城里的演员。”

    “你别骗我了,我都看见了。萧然,不是我说你,你真不能这样了,早晚会出事的。”

    萧然沉默。

    “我知道你担心朱琴,她爸爸的事,还有郭城的事,你心里都很内疚,可是,他们的死跟你真的没关系,你别钻牛角尖了。”

    “别说了。”萧然被触痛心中的软肋,转身要走,被孙飞拦住。

    “我听说你又去医院了,我跟你说,这个事暂事告一段落了,两个主犯,一个被我们击毙,一个跌下山崖,估计尸体早被狼吃掉了。朱老先生的死确实是不幸,但他本来也有心脏病,在那荒山野岭的。。。”

    孙飞没说完,萧然已经转身离开,孙飞叹了叹气,他从警校出来的时候,第一天就是萧然带他的,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亦师亦友,看到萧然变成这样,他心里也不痛快,想着要帮他,却无从下手。

    两个人回到值班室,查看监控视频,过去十二小时的画面全部洗掉了,两人都觉得很惊讶,问值班员和大忠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得先把他们两个带回警局。

    大忠离开的时候,看着墙上的日历,发现上面是七月十五。

    大忠问:“今天是七月十五吗?”

    值班员没好气,“不会自己看啊,就是见鬼了,才会碰到你。”

    大忠喃喃自语,“完了,完了,今天是七月十五啊,怎么办,怎么办,唐宋那小子到底在哪啊,电话也打不通。”

    大忠求着孙飞帮忙找唐宋,孙飞没当回事,只是嘴上答应着,大忠暗暗叫苦。

    萧然看着警车离开,他还不想离开,他还清楚记得老鬼的那张脸,不找到那两个黑袍神秘人,他誓不罢休。

    山谷底,唐宋远远地看着周布在给老鬼疗伤,老鬼看起来还昏迷不醒。唐宋这个时候已经清醒许多,身上多处地方隐隐作痛,他看到周布像是在给老鬼施法传功的样子,不由得惊讶,特别是老鬼身上破损的皮肤经过周布的抚摸擦试,伤口竟然愈合了,就像是没受伤过似的,唐宋这下真吓坏了,他真以为自己碰到鬼了,拔腿就跑,周布本来想拦住他,手上的老鬼又要照顾,只得看着他跑进丛林。

    唐宋在黑暗阴森的森林中仓皇奔跑,周围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他更加害怕,摔倒又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山下跑。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呼呼作响,唐宋预感到不妙,从小到大,他就不断地经历过这种时刻,几次都差点死于非命,包括那一次在车里,跟着爸爸妈妈从山崖上掉下山谷。

    “今天是七月十五?”唐宋终于意识到了,每年的这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个魔咒,总有什么东西在纠缠着他,要他的命!

    阴风越来越大,把唐宋吹倒在地,唐宋可以感觉到有人在推他,有人在掐他的脖子,有人在打他的肚子,有人在咬他的脸,全身上下都有人在击打,想致他于死命。

    唐宋拼命挣扎,他已经有了经验,这种时候不能停下,只能不停地奔跑,把那些诡异的东西抛在身后。

    唐宋跑啊跑啊,又跌倒在地,身上多处擦伤,他的腿也撞了一下,踉踉跄跄,难道今天晚上他真的会死在这荒野之中。

    多少次,他都能劫后余生,难道今晚上没有了那种运气。

    追杀唐宋的,正是山里的游魂,今晚七月十五,正是一年阴气最重的时候,孤魂野鬼们都出来了,唐宋身上有着吸引他的东西,让他们不顾一切地追寻他们。

    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那块从山崖上跌落的大石头,正是几个游魂推下来,有目的地针对唐宋一家的汽车;

    还有十岁的时候,唐宋和大忠溜到村口河摸鱼虾,突然被什么东西扑倒在河里,差点窒息,那也是游魂干的;

    十三岁的时候,七月十五的那天夜里,唐宋爬到屋顶上玩,被推了下来,摔断了腿,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医生说,命大,幸亏当时院子里是一堆草桔。

    都是在七月十五的那个夜里。

    十五岁时差点被车撞了;

    十七岁时差点触电死亡;

    十八岁时喝酒打架差点被人捅死;

    十九岁的时候,他从一个女生的房里掉下来的时候,一头扎进石头堆里。

    都是游魂干的,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

    现在,二十岁的这个七月十五这个黑夜,唐宋又将会有什么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