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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
还是颤抖。
手上的枪彷佛有千斤之重。
“为什么不动手。”原枭的声音很冷。
“我会的！我会动手的！”鬣狗的声音颤抖地差点破了音。
“她杀了很多你的同族。”原枭继续说道。
“我自然知道，我自然知道！”鬣狗手中的黑檀木已经跃跃欲试，涎水如同小型瀑布一样流到了暗影魅蛛的胸脯上。
“她还会杀更多的人。”原枭没有理会鬣狗的挣扎，一个一个尖锐的问题如同重锤一般敲击着鬣狗的心灵。
鬣狗真的很崩溃。
原枭对他的血液流速刺激已经过去，肾上腺素也慢慢消退，将兴奋与冲动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迷茫。
几天之前，他还在为了生计奔波，为了一个好评对所有人笑脸相迎，为了多一点提成卑躬屈膝，为了给家里的母亲多寄一点钱累的要死要活，为了找个女朋友费尽心思，他还只是一个没怎么打过架、更别提杀过什么东西的老实孩子。
可现在，自己身处在阴暗潮湿的恶魔洞窟，手里拿着有着自主生命的手炮，抵在一位上半身千娇百媚，下半身八条巨型蛛腿的恐怖恶魔胸口，他还知道，这次如果可以活着回去，得到的贡献报酬如果全部换成金钱，他差不多都可以在这座城市里付得起偏远郊区的房屋首付！
但前提是，他要开枪，要杀掉这些陌生无比的生灵。
他自然也知道原枭说的都是实情，可自己的手就是迟迟没有动作。杀戮掉一条生命，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哪怕是强如原枭，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时候，也是差点尿了裤子。
所以原枭很理解鬣狗，但是理解不等于宽容，这条坎，他必须迈过去，否则永远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猎魔人，无法成为自己可以信任的后方。
“求求你，不要......”暗影魅蛛娇媚的脸上满是泪痕，但是已经无法使用魅惑了，因为原枭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身上，开着最大限度的“斑斓”，现在她别说开启能力，跑路都费劲。好在身边这位杀神没有阻拦自己求饶的意思，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眼前这个人类看起来心智并不坚定，自己说不定可以......
“我以前，总是在喝醉酒之后，拿着空酒瓶子在大街上吼，”鬣狗低着头，声音有些浑浊，“我说我有一天一定要让老妈过上好日子，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哭着求我。”
“现在这份愿望已经达成了一半，另一半近在咫尺。”鬣狗抬起头，眼泪如同泉涌，“我恨我自己的懦弱，我恨我不敢开枪，恨我不敢冲杀，恨我还在考虑着杀人犯法。”
“我知道你们不是人，我也知道你们吃人杀人只是你们的本性，就像我们猎杀野生动物一样。”鬣狗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坚定，“我理解你们，但是并不等于我能够容忍你们。既然人界的法律制裁不了你们，那就让我们成为你们的审判！”
鬣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用尽力气吼道：“滚回地狱去吧，臭婊子！”
扣动扳机，松手。
黑檀木如同一柄转速爆棚的电动钻头，在扳机按下松手的一瞬间，就直接冲进了暗影魅蛛的胸膛。
暗影魅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巨大空洞，感受着心脏和渊力枢纽被大快朵颐的恐怖感觉，带着满脸的不甘，倒下了。
“继续出发，我们的时间很紧，需要找到下一个情报知晓人。”原枭没有去安慰有些崩溃的鬣狗，他知道，这种事情必须从头到尾都让他自己扛下来，才能有所成长。
他看向陈恪，把自己的猎魔人勋章扔给了他，说道：“大约三十分钟后，会有一批相关人员抵达，你拿着这个牌子，和他们说明情况，先保护好现场，等我出来之后再进来救人。”
陈恪点了点头，原枭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陈恪，你的任务远比我的要艰巨，你的牺牲也远比我要大。你将要面对的，是这个国家最强悍的隐秘机关，我很清楚他们的处理手法，如果直接让他们进来，所有人都会被当场处理掉，所以我需要你把他们拦在门外，等我出来，我会想办法救更多的人，听明白了吗？”
陈恪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原枭的意思，自己的阻拦，必定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比如处分，比如撤职，甚至追究刑事责任。
但是陈恪也明白，所谓的“处理掉”是什么意思，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的人就这么死去，所以他责无旁贷，拼了这条命，也会完成这个承诺。
原枭转身把豺狼拉了过来：“给你十分钟，把在场伤势最严重的人，进行简单的治疗，能做到吗？”
豺狼伸展了一下手指，对原枭弹了一下舌，“当然没有，等着吧。”
豺狼迅速地开始端详这近三百个人的伤势，他一路狂奔，遇到伤势比较严重的，直接操纵冥河之水渗入其体内，然后继续奔跑，进行下一个救治，直至达到冥河之水的最大控制量，然后暂停修整，等冥河之水完成简单的修复，继续奔向下一个患者。
八分钟。
这是豺狼的总用时。
待到豺狼跑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嘴里骂骂咧咧。
“臭小子，你最好多杀点恶魔，要不然我拿到的贡献可不够我补身体的，累死我了。”豺狼说完，身体直接脱了力，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他，并且随着一阵大力传来，豺狼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到了原枭宽厚的脊背上。
“多谢。”原枭背着豺狼，郑重的感谢道。
“行吧行吧，谁让我菩萨心肠。”豺狼本质是傲娇的，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的恻隐之心，尤其是看到一些小女孩受伤的时候，就如同看到了当年自己出车祸的女儿，他再也不想让那样的绝望发生第二次，所以才会如此卖力。
“陈恪，到洞口这段路只能你自己走，”原枭交代道，“暗影魅蛛的洞穴是联通的，我们一会直接从地下传过去，你一路小心。”
“放心吧，我也不是吃干饭的。”陈恪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两个人都知道，如果半路有漏网之鱼的恶魔，陈恪很可能会当场毙命。
但这是他们必须承担的风险。
也是他们本有的觉悟。
“保重。”陈恪转身。
“再见。”原枭拱手。
“鬣狗，暗影魅蛛的材料取完了没？”原枭看向鬣狗，刚刚趁着豺狼去治疗，他手把手地教了鬣狗一下暗影魅蛛值钱的复眼和蛛丝怎么剥取。
“原哥，都完事了。”鬣狗把材料装进旅行箱里，递给了原枭。
“好，你立马用能力，把每个洞穴的领主给我找出来，直接钻地跑过去，我跟得上。”原枭也有些着急，他没想到这么多居民居然全成了待宰的牲畜，所以不能再慢悠悠地暗杀了，必须赶紧找到孙海青的踪迹，然后上去支援陈恪，不然“氿天”一到，一切都晚了。
“收到！”鬣狗立马启动能力，化身成了犹如蟒蛇的形态，区别是头部有一个硬质化尖角，四肢也没有完全退化，反而生出了利爪，看起来就像是蛇和穿山甲的混合体。
他二话没说，直接一阵猛烈的吸气，锁定了一个方向，猛然跃起，冲向了地面！
坚实的泥土遇到他头上的尖角就像遇到烙铁的奶酪一般，迅速破开，鬣狗就这样钻入了地下，每隔一段距离就进行上浮给地面上留下痕迹。
“抓稳了。”原枭对背上虚弱的豺狼说道，猛然加速！
这是一场时间的赛跑。
也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