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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伤口虽深,但眼下里治病得治根,根子上还是内伤会伤及肺腑,因此,目前为止,她得等来人将内伤给治好。
她拿了烈酒在手,轻闻了一些香味,味道浓溢,刺人耳息,这药的消毒作用会是分外的好。
绝月闷哼了一声,身上的疼痛如同寒冰在刺穿,如同烈火在燃烧,他知道,去南辽受的那内力深厚的一掌,震得他的气息乱窜,若非不是他飞遁得快,眼下里只怕是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他的头一歪,觉着抵在他额间的骨头硌得生疼,他微微睁开了些眼眸,入眼的是一方素净的纯白,无论是皮子,还是锦缎,都是无垠的纯白,是,是谁救了他的性命,是谁给他施于了援手。
“好了,他醒了。”上官淳耳听得了一声痛呼,面色一喜,能喊疼就好,能喊疼便就是好事。
绝双盘膝之中点了点头,微微睁开了眼眸,将内力由深转浅,缓慢地收进了腹内,内力的功效并不止于自身的强身健体,更重要的是,在关键之时能够保命杀敌。
“好了吗?”上官淳耳拿着烈酒壶的手轻搭着绝月的肩膀,朝着绝双询问,只要这内伤治好了,其他的事情便就好办得多。
绝双双掌一手,将内力尽数散在了自己的腹部,这才长吐了一口气,内力消耗太重,连他的额间都沁出了一丝的薄汗,“无碍。”
声线冰冷,叫着上官淳耳不由得多看了绝双两眼,一身简劲的墨衣,修长的身段,这也太冷冽了一些。
不过,眼下里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她朝着绝双点了点头,将绝月重新放平在了床板间。她将烈酒用了瓷碗装盛,长痛不如短痛,趁着绝月还有些未完全清醒之时,将小瓷碗轻巧地沾上了绝月受伤的皮子。
纯澈的烈酒一混上皮肉之时,激得绝月的身子猛地绷紧,额间上头的薄汗越发的多,这她也是没有办法,贯穿伤从皮子的这头穿透到皮子的那头,倘若不让烈酒流进了皮子里,伤势感染才是最难办的。
“来,你来扶着他的右肩。”上官淳耳将绝月的身子扳开,成了侧躺,她朝着站在一处将气息回复均匀的绝双吩咐。
绝双这人身为暗卫,心知有些事情多说无益,况且君上令他前来寻长上官大人,自是有君上的道理。他也不多话,搭了绝月的肩膀就将他的肩膀扶住,尽量未有碰到绝月的右肩。
“对,就这样,将伤口放平以防止血脉倒流。”她点点头,迅速地回转身去将白药倒在了白纱布间,再拿了一圈子的纯白布条在指尖。
幸得这几日她坐在医殿内无事,便是细细地将这白药的配方研究了一圈,白药对跌打损伤,创伤出血有很好的疗效。
其间的一味药散瘀草她已能够定下来,这散瘀伤又名退血草,地龙盘,紫背金背,苦,寒,全草入药于外伤出血,解毒间有奇效。
她两步回了床榻边,将手上沾了白药的白纱覆上了绝月的剑伤伤口上,前后都覆了白纱,这才迅速地将布条在绝月的右肩上走了一圈,将药草包在里头。
“好了,可是松手了。轻点,对。”自绝双的手上接了绝月的肩膀,上官淳耳仔细地将绝月的身子放平,这才长吐了一口气。
“呼,可算是他的运气好,我这里的白药还留了三瓶,若非不是这几日研习了这白药的药效,去抓止血去伤的药草还得费些功夫,这一来二去的,他遭的罪还更多一些。”上官淳耳絮絮叨叨的,也没有人回上她一两句,她也不恼,边做还边说。
绝双没有起伏的双眼微微飘远了一些,小些时候,还未有做暗卫之前,母亲也是这般边替他上药,边这般叨叨地说个不停。
等着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上官淳耳这才拿了袖口在自己的额间轻轻拂了一翻,总算是大功告成。“想来我这手腕间的绞伤还能在眼下里减轻旁人的苦痛,好了,他的伤口已被处理妥当,能不能挺过去,还得全靠他自己了。想来君上也应是会安心了。”
她一说完,绝双的眉头一展,她竟然能猜出他是君上派过来的,不过,这话他也未有当着上官淳耳的面问出来,只是轻点了头,随即身形一转,如同一阵疾风一般撤去,只叫着她上官淳耳只听得极轻的覆门声。
这人也走得太快了吧。上官淳耳忍不住地眨了眨眼,素来她是知晓何为拳脚功夫的,但却是不知此人的功夫这般的俊,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
不过,也正着如此,上官淳耳一颗悬着的心才些微的放平了一些,幸得他们还真是君上身边的人,否则这若是她收留了一个他国来的探子,那她还有命在吗?
宫家的事宜才刚刚有了些眉目,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人给一招按了,那她家里的事宜不得全泡了汤么?
如今这来人聪慧得很,她才提了一句君上可是会安心了,这来人便是猜测到她的言语中的意思,去给君上覆命了。
她叹了一口气,连着暗卫的心思都是这般的缜密,她在君上的跟前真真是无立足之地,全得靠了君上对她的信任。
绝月轻哼了两声,上官淳耳打碎了自己的思绪,如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身为太医院首席侍医,更是义不容辞。
他受的剑伤好治,但能不能挺过去,还全得靠得自身的体质,伤势如同在鬼门关上挣扎,出点什么差池她可担待不起。
君上细细地查看了一翻薛尚书新呈上来的案情书,太傅当年谋反一案上,是沾上了南辽的招降书之后,被先君下的罪已诏,虽则那些书信已被毁,但若是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并非是难事。
书信能毁,但这送上来书信的人,应是还有漏网之鱼。意欲篡位谋反如同天地同诛,灭九族,这样大的罪名,太傅不可能不知,栽赃嫁祸的动机是什么,君上有些未明白,只是想要太傅大人的命?
想来,这事情并不如表面上头的那般浅明,更何况,当年的是他亲身监斩,太傅可是对着他言说,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赋敛。
能这般言说的臣子,若是有不臣之心,便真真是天大的冤屈了。当年先君受人蒙蔽,年纪越大,就越容易多疑,宁愿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人,所以,才会给歹人以可趁之机,到头来整个宫家都被诛了族。
先君在位六十三年,却未有能册了太子之位,无论是其他王兄一党,还是非他族内,都并不想见着宫家扶其间一家上位,那么,既然宫家的站队都未有站得明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除了,后头才好行事。
君上的眼瞳往着后头收缩,为了一已之利损了整个宫家一族,三百多口一夜之间通通殒灭,而太傅却是最后一日求了他去监斩,太傅的心思他岂会不知,太傅是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扶他上位啊。
如今仅仅留下了宫家的一丝血脉,他也必得要护得周全,哪怕是他以着君王之威压着群臣,那又有何妨。
“君上。”君上的思绪回转,听得了一丝的清冷之声,所有的情绪蛰伏在了君上的眼瞳里。
“嗯,绝月的伤势如何?”君上靠在了背后软垫上,眼前的烛光间只有一抹瞧不清楚的暗影,若非不是绝双唤了君上一声,便是丝毫发现不了眼下里多了一个人。
“上官大人已给绝月瞧过了伤势,一切得靠绝月挺过。”听这语气,君上抬了抬眼眸望了过去,绝双言语之间从未起伏,如今提着上官淳耳连同着语气都变了。
“上官淳耳医术甚高,但绝双,有些事情无需得本王提醒你。”绝双心下一动,微微有些惭愧,的确,上官大人的事情他提得有些多了。
听得未有回应,君上便是知晓绝双已听懂了他的话,如今的上官淳耳与宫家有些微的关联,倘若出了任何一丝差池,莫说是案情棘手了些,就连着上官淳耳也得惹上杀身之祸,毕竟斩草不除根,有些人便是会心下不安。
“好了,此事本王已经知晓了,你去上官淳耳的殿里护着,以防他有任何的差池。”君上摆了摆手,连着绝双对上官淳耳都心生了恻隐之心,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闻听得绝双离去的声响,君上这才勾了唇线一笑,原以为是他心绪不正常,原来,不单单是他一个人啊。
当真是,有些,难以接受呵。
如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前朝,南征,多方事情交织在了一块,上官淳耳可真真是会给他找些麻烦,如今上官淳耳是他跟前的人,麻烦也得交给他分担分担,否则,他这不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么。
绝月的伤经了上官淳耳的手,却是处理得妥当,她轻叹了一口气,将厚实的被子盖在了绝月的身上,她并不知道这伤他是怎么得来的,但她现下里知道的是,这床被人占了,连人都不能告诉,她怎么觉着自己找的麻烦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