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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任雨泽今天有自己的想法,他绝不能在这一场争斗中让杨喻义等人领先,这包含了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车本立中标可以为北江市节省300万元的资金,虽然现在任雨泽不会因为300万元而紧紧张张的,但钱再少,那也是钱啊,虱子很小,也有肉呢,省一点,总比不省强。<>
第二个原因,任雨泽是不能让杨喻义通过这件事情来打压车本立,这不是车本立一个人的问题,还关系着自己在所有北江市生意人中的口碑和威望,假如大家看透了自己连一个为自己出过大力的人都帮不了,以后谁还会愿意接近和听从自己的指挥。
所以,任雨泽就决定要对这个件事情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了,这似乎有些不合游戏的规则,但无可奈何,很多事情只能超越常规来处理。
任雨泽沉默了一会儿,问车本立:“车老板,在徐海贵已承建的那些工程当中,有没有哪个工程因质量问题被人投诉的?或者施工过程中发生过严重安全事故的?”
车本立有点茫然的摇摇头,说:“这个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因为徐海贵那面我去的少。”
任雨泽冷冷的说:“你花点心思,好好去查一查这些年徐海贵承包的工程,假如有问题,那么,或许你的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当然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做,我不过是提点想法而已。”
车本立立即就明白了任雨泽的用意,当即把在外头等候的助手叫进来,吩咐助手去调查。
“车老板,另外我要提醒你一下,徐海贵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你要有思想准备。你记住,千万别跟他发生正面冲突,明白吗?”
车本立点了点头,说:“任书记,您放心吧,真要有什么事情,我会跟先跟您汇报的。”
“很好。”任雨泽站起来,说,“今天就先这样吧,有事保持联系。等定标后,我们一起去宫老先生那里走走。”
“好呀,前几天我还和宫老先生通过电话,他还提到你呢。”车本立说,“到时我给宫老先生捎些好茶过去,让他乐一乐。”
“还是你想得周到,会哄宫老先生开心。”任雨泽微微一笑说。
三人又聊了一会,车本立就先走了,任雨泽和王稼祥晚走了一会,王稼祥给任雨泽倒了杯开水,说:“任书记你要釜底抽薪啊。”
任雨泽摇摇头,感叹一声说:“稼祥,对大桥招标,我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所以才想做点准备,当然,事情还要看徐海贵给不给机会了。”
王稼祥点点头,没说话,等着任雨泽说下文。
“车本立和徐海贵原来都是在社会上混的人,为这个工程,谁也不会让着谁,尤其是徐海贵,既然破例地把手伸到了北江市,那就是志在必得的。一旦他没能中标,他很可能就会放手一搏。”
王稼祥皱起了眉头:“您是说他会乱来?”
“很有可能。现在为了抢一个工程打架斗殴的事情比比皆是。我是真不想桥还未建,就弄出什么大的麻烦来啊。”
“应该不至于吧,徐海贵是杨市长他们叫来的,徐海贵若真想闹点什么事,杨市长也应该会阻止的。”
任雨泽把身子往沙发靠背上靠了靠,说:“你不太了解道上的人,怕就怕徐海贵犯起痞性来,到时杨市长的话他也未必听得进去。”
王稼祥觉得任雨泽分析得有道理,但看到任雨泽忧心忡忡的样子,王稼祥又忙着安慰说:
“任书记,也许不至于,你不要太过担忧。”
任雨泽苦笑一声说:“毕竟新方案是我提出来的,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来,别人少不了背后说三道四的,那样我们可就被动了。所以刚才我嘱咐车本立有什么事情先跟我汇报,千万别跟徐海贵发生正面冲突。这两个人手下都有不少人,真闹起来,可就是大事情了。”
王稼祥嘴里劝着任雨泽,但心中也有了一层顾虑,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是推测,所以任雨泽很快就放过了这个话题,和王稼祥说起了别的工作,两人将近十点了才离开。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车本立就忙了起来,他利用了他在韩阳市所能利用的关系,终于打探到了一件事情,但这个事情对车本立来说,心里还是没有什么底,因为事情真的太小,是什么事情呢?
这件事情说起来有此微不足道,且与修桥毫无关系。车本立了解到,徐海贵在韩阳市开发的一个楼盘中,曾出现过顶层漏水问题。住户跟徐海贵反映,徐海贵不仅不采取补救措施和相关赔偿,反而叫人打伤了带头反映问题的一个业主。
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键就看怎么运作了,所以当车本立把这个情况给任雨泽汇报之后,任雨泽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炒作!”
车本立在北江市还是有些人脉的,再加上手里有钱,自然会有很多人忙他操办起来,到了
第二天,《北江日报》第三版“一家之言”栏目登载了这么一篇署名为“义眼”的评论文章,标题为“定标要看标价更要看人品”,文章由北江大桥工程招标一事引开,谈及韩阳市某出身黑道的开发商置业主利益不顾,房屋发生质量问题不仅推卸责任,还把业主打伤入院一事,进行点评,论述,最后文章一语概括阐述观点:工程招标定标时既要看标价更要看人品。
文章中所说的韩阳市某开发商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人们一眼就能看出文中说的就徐海贵。
这篇文章见报后,市委办公室、市政府办公室,还有市招投标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的电话都快被“群众”打爆了,当然,这些群众也未必就是真的群众,他们异口同声的称不能把北江大桥工程交由徐海贵这种黑道出身的开发商承包,否则不仅大桥的质量不保,北江市的形象也会被抹黑。
事情就反馈到了任雨泽的面前,早上任雨泽到办公室刚坐下,发改委的吉主任就过来了,问任雨泽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任雨泽说刚才匆匆瞄了几眼,还没来得及细看。
不过见吉主任这样问,任雨泽觉得有事发生,便拿起报纸翻了起来,在吉主任的指引下找到了那篇文章。看完文章,任雨泽笑了笑说:“给北江市抹黑?这是不是说得夸张了点?”
吉主任就把电话被被群众打爆的事情说了:“我也觉得夸张了点。但徐海贵确实是社会流氓出身,文章中所说的他打伤业主的事情也基本属实,所以,我觉得如果这次是他中标的话,还真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任雨泽好像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说:“嗯,有道理。”
“任书记,北江市的社会治安在全省一直是排在前列的。很多群众觉得徐海贵一旦中标,就等于他的势力也在北江市迈出了关键的一步,这样一来,北江市可能就不会安宁了。但是……”
“但是什么?”
“我觉得这篇文章刊载的时机比较特殊,明天就要公布这次招标的结果了,这个时候出来一篇这样的文章,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小说最新章节)市政府的很多人都在揣测这会不会是车本立搞的鬼。”
“志吉主任啊,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妄加揣测了。这篇文章是谁写的,有什么用意,我们都不去管它。只要文章中说徐海贵殴打业主的事情属实,我们就不能把工程给他,北江市的任何一个工程,我们都不欢迎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社会混混参与进来。”任雨泽说。
吉主任说:“那是那是,我现在就回市政府去,把这个情况和其他同志沟通一下。”
任雨泽点点头,吉主任就离开了。
看着她丰~满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任雨泽自言自语的说:“这个车本立啊,还真有一手,这一招彻底把徐海贵打败了。这就应了那句话,强龙难斗地头蛇”。
“这招确实厉害,肯定出乎徐海贵的预料。这会儿啊,他肯定气得肺都要炸了。还有那些请徐海贵过来的人,肯定也是眼珠冒火,口鼻生烟。”小刘附和着任雨泽的想法说。
但事情也确实是这样,徐海贵看了报纸后,气得不轻,把报纸撕了个稀巴烂,要是能站起来,他还真想在报纸上再跺上几脚,徐海贵骂了十来分钟,便叫上几个助手气冲冲地去了市政府,找到杨喻义,很是委屈的发了一顿牢骚。
杨喻义也只能好言相劝,说:“我去找任书记谈谈吧,像这种含沙射影,不负责任的言论,我们一定会一查到底。”
然后杨喻义又给分管宣传的市委副书记和宣传部长去了一个电话,要他们查一查这件事情。这两人肯定是不能推的,都嘴里答应了,应允会严查此事。
这些工作安排好了,杨喻义又对徐海贵说:“徐总,你先回去吧。北江大桥工程是非你莫属,他车本立再怎么兴风作浪,北江大桥工程也跑不了的。”
徐海贵还是有些担心的问:“这个不会影响太大吧?”
“放心好了,断然不会因为这么小小的一篇狗屁文章就判车本立中标的。我给你透个底,其实这次谁中标,招标投标管理委员会已经统一了思想,已经有结果,准备报市委市,政府相关领导后就对外公布了。你知道是中标的是哪个公司吗?就是你徐海贵的天海路桥有限公司。”
杨喻义心中也已经猜测这事情是车本立干的,虽然刚才他也给宣传部和副市长去了电话,也说了很多安慰徐海贵的话,但杨喻义心里也知道,这查肯定是没有一点用处的,现在报纸已经发布出来了,而且估计也是事实,就算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也不过是先稳住徐海贵,至于这件事情怎么处理,那还是要好好的思考一下。
等徐海贵一离开,杨喻义就给任雨泽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情要汇报一下,任雨泽说他在办公室等着。
任雨泽上午本来想出去一趟的,昨天他跟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岳苍冥约好了去看一个刚刚建成的企业的,但他猜到上午有人会为招标的事情来找他,所以就一直在等办公室等着。
任雨泽猜到的人里面,就包括杨喻义。
等杨喻义一进来,任雨泽现实客气的招呼几句,又让秘书小刘给杨喻义倒上了茶水,才问:“杨市长今天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
杨喻义问:“任书记,今天的北江日报登载了一篇题为《定标要看标价更要看人品》的文章,不知您看了没有?”
“看了,粗略的看了一下。”任雨泽轻描淡写地说道,“文笔不错,也反映了一些事实,只是有些话有失偏颇,言过其实了。”
杨喻义见任雨泽对这篇文章有赞誉之意,不得不把一些路上想好的话吞回肚里,重新组织语言,说:“任书记说得对,写这篇文章的人纯粹是在瞎胡闹,含沙射影地指责市委、市政府在北江大桥工程的招标工作上偏袒徐海贵。这也太不像话了!徐海贵出身是不怎么干净,但他毕竟改邪归正了嘛。现在来参与投标的可不是混混徐海贵,而是韩城市的优秀企业家,是韩城市市党政一把手跟前的大红人徐海贵。”
“奥,这样啊,这我倒还不太清楚,对这个徐海贵我了解的不多。”任雨泽不置可否的说。
杨喻义就继续说:“文章说徐海贵开发的楼盘有质量问题,徐海贵不仅不予解决,还把业主打伤了。这件事,徐海贵也承认了,确有其事。但人非圣贤,孰人无过呢?只要改正了,我们就不必总揪着不放吧。好比我们的干部犯了错,只要他能悔改,组织上还是会给他机会的,而不会因为他曾经犯了错就把他一辈子打入冷宫,永不录用。再比如我们市的车本立,底子也不干净,但他知悔改,有头脑,创办企业,缴交税收,解决就业岗位,到头来,不也成了北江市发展的有功之臣,是这个理吧,任书记?”
任雨泽面带笑容,说:“不错不错,是这么个理。”
杨喻义又说:“明天就要公布这次中标的结果了,这时刊载这样的文章可以说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有什么用心?”任雨泽明知故问。
杨喻义见任雨泽揣着明白装糊涂,便决定干脆把话挑明白些,他看了秘书小张一眼,小张马上说道:“任书记,今天早上我听到一些干部在议论,说这篇文章就是车本立发的,其目的,就是要把竞争对手徐海贵搞臭,好让他中标。”
任雨泽一听小张这话,脸色马上变了,说道:“这些干部没事瞎嚷嚷什么?怎么可以随便怀疑人呢。他们说那篇文章是车本立发的,有什么证据?真是瞎胡闹,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议东论西。”
杨喻义眼光一闪,说:“任书记说得没错,这机关里有些人啊,就是吃饱了撑着,喜欢制造谣言,传播谣言。对这件事情,有人说得更难听呢?说车本立之所以敢在报上登这样的文章,是因为背后有位市领导为其撑腰,所以才敢这样不择手段。”。
任雨泽意识到杨喻义开始对自己进攻了,他也变得小心翼翼,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杨喻义笑了笑,说:“杨市长,他们说的那个给车本立撑腰的市领导,是说你?还是说我,还是说其他同志?”
杨喻义也一笑,说:“谁知道呢,这纯粹是闲着没事的人在乱嚼舌根。车本立是凭他的本事在北江市立足的,又不靠谁撑腰才发起来的,跟你跟我跟市里的其他同志,都扯不上关系。”
“说得好!为作党委、政府的一把手的你和我,在工作中,可能会对某些有突出贡献人或者某些上规模的企业给予一定的关怀关照,这是很正常的,但是,这种关怀关照,是一种支持,一种褒奖,绝不是什么撑腰。”任雨泽说道。
“对,对对对,任书记说得对,这样的话,是不是明天我们照常开标?”杨喻义一下就把任雨泽逼到了墙角。
任雨泽犹豫一下,看了看墙上的钟,说:“杨市长,你说有事找我,不会就是过来跟我说这事的吧?如果是招标的事情,我看这次还是在等几天决定,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要给群众一个交代吧?”
杨喻义冷冷的看了任雨泽一眼,事情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车本立的这篇报道,或许就是任雨泽默许的,任雨泽本来自己是不便出面干涉招标的,但现在有了车本立的找个报道,也就自然而然的给了他一个干预的契机。
杨喻义稍微一沉思,说道:“书记,这招标不是儿戏,我建议还是明天宣布。”
任雨泽反唇相讥:“正因为不是儿戏,所以才更要谨慎。”
杨喻义一时语噻,愣一愣说:“刚才徐海贵往我办公室打电话,说要市委、市委政府要替他作主,把那个恶意中伤他的作者‘义眼’和其幕后人查出来,还他一个公道。”
任雨泽皱了皱眉,说:“这个徐海贵也真是的,报纸上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说那个打人的人就是他徐海贵,他这样对号入座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要找什么幕后指使人,把事情也想得太复杂了吧。你告诉他,别太急躁了,市招投标管理委员会肯定会优先考虑的,但前提是,他的为人,他的公司要经得住推敲。”任雨泽把“推敲”两个字说得很重。
杨喻义看看今天这事情只怕难以解决了,咬咬牙说:“行,但我还是希望不要耽误太长时间,请任书记早点拍板,我先回去了。”
杨喻义说着,正想告辞,却见副市长岳苍冥在文秘书长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岳苍冥是这次招标投标管理委员会的副组长,这个人和杨喻义的关系一直是远不远,近不近的,杨喻义一直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头,可就是总未如愿。
似乎两人在性格和处事态度上还是略有差异,这就限定了两人的感情无法达到新密的融合,而岳苍冥本身又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干部,杨喻义虽对他耿耿于怀,却也不敢怎么太为难他,最多就是在岳苍冥汇报工作的时候故意找点岔子,仅此而已。
现在杨喻义就很有点担心了,他岳苍冥跑来干什么?杨喻义想了想,觉得岳苍冥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为工程招标的事给任雨泽汇报的,便没有急着离开。
岳苍冥看到杨喻义在任雨泽这里,显然也是有些意外,这任雨泽和杨喻义的相斗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自己让杨喻义看到自己过来,他一定不会高兴,岳苍冥的神色里藏着几丝不自然:“杨市长也在啊,我昨天和任书记约好今天去看一个客户的。”
岳苍冥还是解释了一下,但看到任雨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岳苍冥脸有点红了,他明白,任雨泽是看出了他的心理。
“嗯,我也是过来跟任书记汇报工作的,那你们忙吧。我就先告辞了。”杨喻义站起来,说。
任雨泽却抬手示意杨喻义坐下,任雨泽感到现在刚好就是一个机会,所以有意问岳苍冥:“苍冥,大桥工程招标的事情怎么样了?”
岳苍冥就含糊的点点头说:“还顺利。”
“那好,正好杨市长也在这。刚才我跟杨市长还谈到这件事呢。你说说吧,是有了结果还是有了什么新情况。”
岳苍冥肯定也是对早上的报子看过的,也明白这其中的一些问题,现在让他来说,他真的还是有点为难的,但在面对任雨泽和杨喻义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在他们面前耍滑头,这两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当初任雨泽在临泉市的时候,和自己是临市,自己早就听闻过许多他的传奇故事了,想当初,自己还曾经暗自佩服仰慕过他的。
后来自己和任雨泽遭遇在了北江市,自己更是亲眼所见任雨泽大刀阔斧的冲杀而来,让杨喻义一路败退,自己对任雨泽更为敬佩,可惜,不管是任雨泽,还是自己,最近都很忙,都没有机会好好的聊聊,自己就是想要和任雨泽结成一个统一的战线,但也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平白无故的投靠,那会让人看轻和不屑的。
但今天呢?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岳苍冥看了看杨喻义和任雨泽,说:“任书记,杨市长,是这样的,本来呢,市招标投标管理委员会根据这次的招标情况,经过综合考虑,都定好徐海贵中标了,准备今天下午给你们两位领导汇报之后,明天就发通知书了。可今天一早的《北江日报》却登载了一篇讨论工程招投标的文章。该文说韩阳市某开发商不讲诚信,打伤业主,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文章里说的那名开发商指的就是徐海贵。对了,你们二位领导应该也看到了这篇文章吧?”
任雨泽点了点头,说:“我和喻义同志都已经看了。”
岳苍冥说:“很多群众看了报纸后打来电话,说徐海贵出身黑道,不讲诚信,这样的人无资格承揽北江大桥工程。”岳苍冥说到这又看了杨喻义一眼,继续说道,“关于文章中提及徐海贵打伤业主一事,我们已向韩阳市相关部门进行了核实,确有此事。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得重新考虑这次的中标人选。”
任雨泽也很快地明白了,这是岳苍冥在对自己伸出了橄榄枝,作为岳苍冥这么精明强干的官场高手,他应该早就看懂了这盘棋,任雨泽用意味深长的眼光飘了岳苍冥一眼,说:“苍冥同志,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招投标委员会的意思?”
岳苍冥说:“我跟委员会的几位同志交流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是让我先跟你们汇报,看你们是怎么个意见。”
杨喻义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这个岳苍冥也太可恶了,在这里说起了这样的话,杨喻义冷冷的看着他,说:“岳市长,杭正固同志是招标组的组长,你也征求了他的意见吗?”
“征求过了,杭市长是不太赞同我的意见。”岳苍冥说。
“理由呢?”任雨泽不紧不慢的问。
“是啊,他反对的理由呢?”杨喻义也问,因为他知道,常务副市长杭正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杭市长他觉得文章所说的有关徐海贵的事情都是去年的事情,我们不应该因为这个就更改决定。再说,他一致认定这是徐海贵的竞争对手搞的鬼,其目的就是要让徐海贵在这次招标中出局。对这种动机不纯的攻击行为,杭市长的意见是不予理睬。”
任雨泽没等杨喻义说话,先把话头接了过去:“不予理睬?这好像不太妥吧。群众的意见挺大呢,我听发改委主任吉琼玉说不少群众打电话到市委办和市政府办,说徐海贵黑道出身,不能让他在北江涉足任何工程,群众的呼声又这么大,我们仍不闻不问,群众会怎么说?万一到时建成的北江大桥真有质量问题,出了事故,又由谁来负这个责任?”
任雨泽用炙热的目光扫视着杨喻义和岳苍冥,他们两人都不好接任雨泽的这个话了,谁敢在这个的事情上打保票呢?
任雨泽顿了一顿,又说:“这样,我和苍冥同志还是先去看客户,这个大桥招标的事情,我们必须重视起来,下午我们到招标组开个工作会研究一下,这件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岳苍冥频频点头说是,待任雨泽说完了,又问杨喻义有什么指示没有。
杨喻义现在还能说什么呢?任雨泽已经成功的找到了一个亲自介入的机会了,事情就变得更为复杂起来,他只能点点头,说没什么事情了。
任雨泽带着岳苍冥和王稼祥,离开了市委,到下面那个客商工地去了。
到了下午,任雨泽亲自参加了招标组的一个工作讨论会,会议由常务副市长杭正固主持,这里面实际上任雨泽的人并不多,除了王稼祥,发改委主任吉琼玉之外,也就是刚刚显露了一点态度的岳苍冥两人,当然,还有几个二三不靠的评审砖家也可以争取,但砖家在这个地方是微不足道的,他们的话语权也没有多少。
任雨泽一走进了会议室,所有人都还是客气的站起来招呼他,任雨泽就看了一下,杨喻义没有到场,任雨泽微微一笑,形势对自己很有利啊,任雨泽就装着没有发现一样,点头示意会议开始。
其他人也是在奇怪的,为什么杨市长没有到会场呢?他不来,大家都没有了主心骨。
会议一开始,岳苍冥就把任雨泽上午当着杨喻义的面跟他说的话作了“原话”传达。刚传达完,几个局长们和一些和杨喻义关系密切的领导就纷纷发言不赞成为了一篇小稿改变原有决定,坚决反对让车本立中标。
有一两个岁数快到退休年限的局长更是激动,一点都不给岳苍冥留面子,在发言时声音很大。
他们吵,他们闹,任雨泽默默地听着,看着,不插话,不打断,让他们尽情的表演,等他们说够了,吵够了,任雨泽便把清了清嗓了,缓缓说道:“我们现在是开会,不是争吵,所以请有的同志注意一点情绪。”
这几个人见任雨泽说话了,才稍微的缓和了一下。
任雨泽又说:“请苍冥同志把话说完,不过在说完之前,那一位随意的打断或者再如刚才那样闹,我就只能请他出去了,希望不要让我给他难堪。”
说完,任雨泽冷峻的眼神就在刚才那几个局长脸上扫了一遍,倚老卖老,哼,别人怕你们,我是不会怕的。
会议室一下还是安静了下来,虽然说要退休了,可以放任一点,但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真要是让任雨泽把自己赶出了会场,这老脸就算丢尽了,你还别说,这小子说到做到,他真能那样干的。
等会议室的次序恢复正常了,岳苍冥继续说:“刚才几个局长先后都作了发言,说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下面我也说说我对此事的看法吧,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在座的各位多多包涵指导正。在说谁中标之前,我想先说说我对徐海贵和车本立这两个人的一些看法吧。车本立这个人,我认识他有一两年了吧,因工作的关系,与其多多少少有些接触,也从一些领导和一些干部一些群众口中,还是听到不少对车本立这个人的评价。基本上,在大家看来,车本立是一个非常有能力而又富有善心的生意人。车本立出狱后,仅用两三年时间就创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这对一个刑释人员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但他做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有能力、善经营。”
说到这,岳苍冥觉得有些口渴,便暂停了一下去拿杯子喝水。他没想到,一个国资局的局长却见缝插针地发起了言:“论能力,人家徐海贵也不比他车本立差嘛。”
任雨泽眉头一锁,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一放,这个局长一下醒悟过来,乖乖的闭上了嘴。
岳苍冥一笑,说:“你说得很对,论能力,徐海贵和车本立确实差不多,但是,车本立是怎么发起来的?他是把自家的房子卖了开个小砂矿赚了点钱,又贷了些款才办了公司开起医院的。这一点,不仅在座的各位了如指掌,就是随便在大街上拉个群众,他都能说出个大概来。但徐海贵呢?一个黄、赌、毒俱全的娱乐城的打手,他是怎么从一个打手摇身一变成娱乐城老板的?又是怎么一步步积累使其事业快速扩张的?在座的有谁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呢?您们知道吗?”
所有人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王局,你是韩阳人,你知道吗?”岳苍冥又问审计局王局长。
王局长说他对徐海贵了解有限,不清楚徐海贵是怎么发达起来的。
岳苍冥这才说:“断定一个人仅凭猜测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讲究的事实,车本立控股骨科医院后,为30多位贫困骨折患者免费实施了内固定的安装和拆除手术。车本立前前后后资助了10多名学生,这些都说明什么,说明车本立懂得感恩,懂得回报社会,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就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这样的企业家,才是我们需要的企业家。”
任雨泽在岳苍冥说道这些的时候,心中也是大吃一惊,自己和车本立关系还算比较近了,但对车本立的这些事情却都一无所知,自己仅仅是凭借自己的感触在判断着他的为人和性格,却没有像岳苍冥这样详细的了解,这就是自己过于官僚的缘故啊。
现在看来,岳苍冥对此事也算是有备而来了,他用细心的观察,周密的调查,无懈可击的论述,来为自己挽回一局,真不错,果然有大将的风度。
岳苍冥确实也一直想在这件事情上给任雨泽送上一份大礼的,从招标刚一开始,徐海贵的价格擦着标的一出笼,岳苍冥便知道露标了,肯定有人给徐海贵放了水,自己也经见过太多的招标,但这样靠着标的走的招标,还真的没有见过。
那么谁会给徐海贵放水呢?
思考着这个问题,很快的就把岳苍冥的思路带到了这次招标的暗战中来了,他明白了,这一次是杨喻义要对任雨泽展开的一次围剿,在招标上,杨喻义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他要让任雨泽败的彻彻底底。
看透了这一点,岳苍冥变认为,自己要想办法帮任雨泽,用这个事情来表达自己投靠的决心和献礼,他开始对车本立和徐海贵都做了详细的研究,但很遗憾,好几天过去了,他却找不到扭转乾坤的方法。
直到今天早上看到了这篇《北江日报》的报道,他才找到了机会。
岳苍冥现在继续着自己的侃侃而谈:“相比之下,徐海贵他为社会做了些什么?他一身痞气,动不动就用武力来摆平问题,今天报纸上发的那篇文章,从干部到群众都对徐海贵议论纷纷,不少群众建言把徐海贵的标判为废标。大家意下如何呢?我的意见是,这次工程招标改为车本立中标。这样做,不是我们一味的听民言,顺民意,也不是我们存有私心,暗箱操作,照顾北江本土的企业家,而是综合两人的资质、标价及双方人品等要素才做出此番决定的。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些个人看法,大家有什么不同的看法,都可以说出来,争取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拿出个结论来,也好跟对此事给予关注的广大市民交差。”
岳苍冥的话,让会议的势头出现了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