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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山雨欲来风满楼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好几天了,全市长和冀良青在省城开会也回来了,全市长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任雨泽广场项目的招标情况,问他最近几天的进展如何,这次到省上开会,全市长已经把这个项目作为一个重头戏给省委王书记做了详细的汇报,还给王书记保证,很快该项目就会动工了,并邀请王书记在奠基仪式的时候也能到场参加。[` 138看书小说`]
王封蕴书记没有明确的给他答复,不过对这种不要省上一分钱就能搞下来如此大的一个工程也是做了一个肯定,给全市长打了打气,让全市长的心情一下子幸福到了极点。
他就暗自得想,这个可是新省委书记啊,自己要能在他的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影响,以后对自己仕途很是有利。
但任雨泽给他的回答却让他有点不太满意了,任雨泽说项目招标恐怕还要等上一个阶段呢。
全市长就在电话中问:“为什么啊,不是已经初选了几家吗?我们应该抓紧展开这项工作。”
任雨泽说:“现在出了一点小状况啊。”
“什么状况?”全市长有点担心的问,这个项目已经给上面吹出了话,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任雨泽就说:“现在拆迁户又开始鼓噪起来了,说购买那面的房子太贵了,比新屏市其他商品房要每平米高出几百元,所以搬迁恐怕还要拖拖。”
全市长吃了一惊,说:“过去不是和刘老板已经谈好了购房的价格吗?他怎么能随便的乱涨。”
“刘老板?现在人家换人了,是张老板的房子了,听说他们两家合并了。”
全市长就感到头一阵的发懵,怎么他们合并了?自己还不知道?
他赶忙就挂断了任雨泽的电话,给那个过去和自己有过钱财来往的刘老板去了个电话。
任雨泽方下电话冷冷的笑了笑,现在的难题已经不是自己的难题了,自己已经把这个包袱扔给了全市长,让他先头大几天在说。
不过任雨泽也没有离开办公室,他是知道,很快的全市长就会召见自己的,这样的麻烦量他全市长也处理不了。
任雨泽就在自己办公室美美的抽了一支烟,喝了一杯茶,那面全市长的电话就追了进来:“任市长啊,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任雨泽就嘴里答应着,又磨蹭了一会,才施施然的到了全市长的办公室。
任雨泽一进去就看到了全市长,他正在办公室焦躁的来回走动着,见到任雨泽来了,连忙说:“任市长,你赶快的和张老板接触一下,上次你帮他协调购买过土地的,他应该多少能给你个面子。”
任雨泽很虔诚的连连点头说:“是是,不过我昨天就专门约谈过他了。”
全市长说:“雨泽啊,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还是要低调一点,我的意思是辛苦你一下,亲自上门见见他,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这个房价要降下去,这个工作你一定要做一做。”
任雨泽面有难色的说:“唉,昨天我们谈了好几个小时,他客气是很客气的,但是咬定了房价不松口了,我也很是为难。”
全市长也皱起了眉头,依然在办公室来回走动,坐不下来,他现在真有点担心起来,这个问题不解决,拆迁户是肯定不会顺利的搬走,他们不动,房子不能拆迁,项目就只能停摆了,自己给省上说出去的话也就成了笑柄。
转了几圈之后,全市长就站在了任雨泽的面前说:“要不我们分头进行,你在这面和张老板谈,我那面先把标招了,这样就不会耽误什么事情,你看怎么样?”
任雨泽摇了一下头说:“恐怕事情有点复杂。”
“什么复杂?”
“这拆迁不解决,就是招了标也没用啊,再说了,我担心招标更刺激了张老板,那个价格更下不来了。”
全市长很奇怪的看着任雨泽说:“我们招标和他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把他刺激了?”
“市长啊,你是不知道,这张老板也是来投过标的,不过在第一轮就被我们淘汰了,可能是他气不过,所以就收购了那个小区,为的就是要让我们让他中标。”
全市长一听就火了,一巴掌拍在了任雨泽坐的沙发背上,把任雨泽还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
全市长也发现自己有点失态,就摁了一下任雨泽的肩膀说:“你坐,你坐,原来张老板这还是故意的啊,那事情就好办了,我们给他来点硬的。”
任雨泽不解的问:“来硬的,怎么来?”
“先给他下一个行政通知,说他随意哄抬价格,破坏新屏市的稳定大局,再让工商,税务,物价局去查一查他,我就不相信了,一个生意人敢和政府较劲。”
任雨泽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神色,笑笑说:“全市长,你这话啊,我昨天也和张老板说过的,但他不怕。”
“不怕,他就那么有底气。”
“是啊,我说他是故意影响我们花园广场项目,是对我们政府的一种要挟,我们不会吃他这一套,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会用行政手段的。”
全市长连连点头:“你说的对,就要这样说。”
“你猜猜他怎么说的?”
全市长摇摇头,有点茫然的看着任雨泽。
任雨泽就不以为然的说:“这老小子还嘴硬的很,对我说,他不怕查,因为这个小区的房子本来成本就高,在他收购盘点账务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好几笔款项都还没进成本呢?请客送礼的不少,所以这价格就是下不来。”
全市长一下有点紧张了,他看着任雨泽说不出话来,心中也暗自掂量起来,这事情的确是有点麻烦了,自己过去还收了刘老板一大笔好处呢,这肯定是会在财务账上有支出,要真派人去查,说不定就把这事情翻腾出来了。
任雨泽见全市长没有说话,就自言自语的说:“我那是给他张老板面子,昨天没有把话说死,今天有全市长你这话了,那我明天就派人过去,好好的查一下,我们就先从他偷税漏税查起,我就不相信了,他公司能那么规矩。”
说完话,任雨泽就恨恨的掏出了烟来,给全市长也发了一根,很气不过的大口吸了起来。
全市长骑虎难下了,他不想让张老板中标,因为鸿泰地产公司的老板柯瑶诗那殷切的眼光让他心中不忍,但他又怕和张老板的翻脸,万一他让事态不断的升级,最终暴露出那笔资金的去处,自己更是得不偿失。
全市长在为难中思考着,任雨泽也在愤愤不平中抽着烟,两人都没有说话,等一支烟抽完,任雨泽见全市长还是没有说话,他就只好自己说了,自己不想说都难,全市长的优柔寡断肯定自己是熬不过他的,任雨泽愤愤的把烟蒂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中摁熄,说:“算了全市长,这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亲自带队,好好的查一下张老板。”
说完话,任雨泽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全市长脸上的颜色不断的变换着,他见任雨泽就要离开,赶紧喊住:“等一等任市长,我们也不能过于草率的,企业有错误,我们要帮助,行政手段是国家,人民给我们的权利,但使用起来我们还是要谨慎啊,一个企业成长到现在也很不容易。[` 138看书小说`]”
任雨泽就站住了,扭转身子看着全市长说:“市长啊,你太菩萨心肠了,这样的企业我们就要杀一禁百,让他们知道我们政府的权威不可侵犯。”
“你啊,你啊,你雨泽同志太年轻气盛了,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我们的行为都要在利于企业和社会发展的基础上,这不是斗气,更不是展示强权的时候。”
任雨泽一下就为全市长这高洁的品质和纯净的思想震撼了,他满眼崇拜,满腔佩服的说:“全市长,我错了,我在很多地方还不成熟啊,唉,脾气太坏,总想着争强好胜,全市长今天这一席话对我有很大的启发,以后.........”
全市长赶忙伸手制止住任雨泽的话,说:“打住,打住,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崇高,只是每当我想起我的责任,我都会不断在提醒自己,这样吧,不怕犯错误,只要改了就好,这个张老板你帮我约一下,我来和他好好谈谈。”
“奥,好,约在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吧。”全市长看看手表,说:“刚好上午我还有些时间,你现在就约他。”
任雨泽就答应了,然后拿起了电话给张老板打了过去。
帮着全市长越好了张老板之后,任雨泽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全市长的办公室。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任雨泽就再一次挂通了张老板的电话,对他说:“张总,我刚才在全市长办公室。”
张老板说:“我听出来了,所以也没敢问你什么,情况怎么样?”
“应该有转机吧,那件事情我也隐隐约约的提了一下,你也要把握好尺度,不点一下也不成,但你也不能说的太直白,毕竟这只是一种无凭无据的猜测。”任雨泽很耐心的叮嘱。
“嗯,好的,我有分寸,任市长你放心好了。”
任雨泽就不在多说什么了,一个像张老板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肯定会处理好这个并不太复杂的事情.......。
这件事情任雨泽就没再管了,到了下午是四大院的头头脑脑们召开会议,会议主题是学习领会省委新来的王书记的讲话精神,会议由市委主管党群工作的尉迟副书记主讲,冀良青书记和全市长做补充和总结发言。
新书记的讲话那当然是高瞻远瞩,明察秋毫了,对于新形势下的全省工作都有了一个宏观的指导和建设性的意见。
不过任雨泽确实听的昏昏欲睡,不是他听不懂,只是这些话都是放至四海皆准的高谈阔论,对于现在的新屏市很多具体工作,说沾边,都能沾上,说沾不上,一点都没作用,但还得听啊,好在任雨泽自己有一套多年炼就的开会经验了,你说你的,他想他的,还能一心二用,冷不丁的给人家鼓一下掌,这样混起来时间也是很快的。
全市长在补充讲话之后,就没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了,他移动了几个座位,坐到了任雨泽的身边,任雨泽见他坐了过来,赶忙打住了自己心神游荡,知道全市长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就掏出了香烟,两人点上,任雨泽没有问。
全市长点上烟之后自己就对任雨泽小声的说了:“雨泽同志,上午我和张老板谈过了话,我狠狠的批评了他,怎么能这样呢,对不对,新屏市是大家的,新屏市的每一个人都有义务来为这个地方添砖加瓦,像他这种行为是很有问题。”
任雨泽连连的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就听全市长自己自话自说:“后来这个张老板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决定把房价还是回归到过去谈的那个价格上。”
任雨泽很吃惊的看着全市长说:“哎呀,看来还是全市长你厉害,我当初给他说了几个小时,这家伙油盐不进的,全市长出面,效果就是不一样啊。”
全市长很自负的笑笑,说:“这也就是个经验问题,以后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多了,慢慢也就能把握和体会到他们的心态,这样你就可以对症下药。”
“嗯,嗯,是啊,是啊,看来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市长学习呢。”
“你也不用这样说,你也是不错的,工作认真,勤奋,这都是值得发扬的,对了,另外啊,张老板还同意了,如果让他入围招标,他给政府缴纳一千一百万元土地补偿金,这不是一个小数字啊,我都有点心动了。”
任雨泽一听,也是暗自好笑,看来张老板这次也是出水了,比上次多付出一百万元,这挺好的,任雨泽忙说:“不错啊,上次他还只出一千万,现在你又多为政府挣了一百万元啊,呵呵呵,我现在理解了,你当初用第一轮筛选的目的就是逼他们一下吧,最后让他多出点水。”
全市长一愣,哎,是啊,这个借口好,好。
他就很郑重其事的说:“工作中啊,我们要多动脑筋,你当时一定会因为我第一轮把他们几个条件好的筛选下去了,心里是很不理解吧,但你想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个轻重呢,我就是要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拿出最为优厚的条件,做工作有的时候就和做生意一样,要清楚对方的心理。”
任雨泽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的连续“哦哦”了几声,很崇敬的仰视着全市长,说:“没想到,我真没想到,唉,以后我在工作中还请全市长多多指点一下啊。”
全市长端然一笑,摆摆手说:“嗯,彼此学习吧,这件事情你抓紧操作,上次筛选掉的那几家,都可以重新叫回来,预选,预选嘛,本来就不是最后的决定,你自己也不要有什么难为情的想法,工作就是这样,灵活,机动,不要墨守陈规。”
任雨泽连连的点头:“嗯,好的,谢谢全市长的教诲,那你看什么时候开始招标?”
“越快越好吧,夜长梦多。”全市长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是挺疼的,这个项目自己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说,关键是到时候怎么给人家柯瑶诗一个交代了,她可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和希望的,唉。
会议之后,任雨泽立即就把全市长这个最新的指示下达到了招标组,让招标组过去跟着全市长跑的那几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想不通,为什么全市长会如此处理这件事情呢?
金副秘书长听的也是大吃一惊的,这样一来,只怕鲁老板就没有了什么优势了,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一个局面呢?
金副秘书长在担心之余,就想到还是要联合全市长那几个人,在招标中一举把这几家封杀掉。
但等他在第二天找到机会和这些人接触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都口风转变了,都在唱高调,说要严格按照招标程序来,保证高质量,优惠大的企业入住广场工程,金副秘书长就感到大事已去,赶忙思考其他的方案。
任雨泽是谁,整个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他是深知这个夜长梦多的危害的,他更不会给这些人一个翻盘的机会,就在第三天中午,任雨泽就正式的启动了招投标议程,为了公平,公正,透明的进行这项工作,在招标的时候,任雨泽还特意请来了全市长作为该项工作的监督员。
全市长当然就很公正了,而且事情也太简单,张老板给的条件最好,他的公司也最大,实力也不俗,几乎没有让任雨泽说一句话,这个招标,议标也就结束了。
张老板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这个项目的承建商。
于是,整个花园广场的项目就正式启动了,搬迁户也突然的得到了通知,他们的补偿款比过去多了很多,而且那面的房子也一下把价格降了下来,在任雨泽的建议下,市公交公司还专门给这个小区增加了一趟公交车,拆迁户当然没有什么异议了,不用谁去做工作,他们就自己收拾家什,细软,准备搬家了。
当然了,这样的成绩任雨泽是不能独占的,他一直都把全市长放在了首位,每当别人夸赞他的时候,任雨泽都是很低调的说:“我就是割跑腿的,跑腿的。”
但不管怎么说吧,任雨泽的心中还是充满了骄傲的,自己完成了一次本来难度很大的工作,为群众,为市里赢得了利益,就算没有人能了解到这背后的艰辛,但任雨泽依然是满足的。
广场的前期工作也算告一段落,但任雨泽还是闲不住,接下来他的事情更多,广场项目涉及到很多市政管理部门,给水,用电,道路等等,还有周边的配套城建小项目,任雨泽就忙的飞了起来。
这样忙了几天,任雨泽正在项目地做现场协调的时候,却接到了冀良青的秘书小魏的电话,说冀良青书记请他过去一趟。
冀书记在新屏市要找谁一般是不问你忙不忙的,你就是再忙,也要赶快过去,任雨泽就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急急忙忙的坐车到了市委办公楼。
一到冀良青的办公室门口,秘书小魏就赶忙吧任雨泽领进了冀良青的办公室,冀良青正在看着什么文件,见任雨泽来了只是点点头,对他说:“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就完。”
任雨泽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秘书小魏很殷勤的帮任雨泽倒上了一杯茶水,给任雨泽点头致意一下,轻轻的退了出去。
任雨泽端着茶杯,一面吹着上面的浮茶,一面在心中暗想,不知道冀良青书记找自己是什么事情,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最近一直忙,没有过来汇报他生气了吧?
看着也不像啊,他脸上到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
但他也没有笑啊,这为什么他见了自己不笑呢?
任雨泽就紧紧张张的坐在那里,时间倒是不长,就几分钟的时间,但任雨泽脑袋里已经把很多事情都想了一遍。
冀良青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站起来,站在原地,扭了扭腰,说:“雨泽啊,最近很忙吧?”
任雨泽一听冀良青这口气,心中就稍微的安定了一点,但凡是领导对下属称呼,一般分几个层次的,叫你名,不带姓,这是最亲热的一种态度,叫你名又带同志二字,那是公事公办的意思,叫你全名,不管带不带同志二字,那都是领导心中对你有气了,现在冀良青一叫雨泽,任雨泽就不怎么担心了,不过心里还是暗自骂了一句自己,奶奶的,自己又没有做坏事,怎么老是会紧紧张张呢。
任雨泽站起来答道:“书记也很忙吧,我这都是现成的工作,比不得你这劳心啊。”
“看你客气的,坐坐,站起来干什么,我就是找你过来随便聊聊的,没什么正经事情。”说着话,冀良青就走了过来,在任雨泽侧面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很舒展的把脚伸的远远的,从茶几的旁边摆放开。
这是一种不很庄重的姿态,也只有在冀良青感到无所顾忌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做,也或者,他就是要用自己的这个形体语言告诉任雨泽,他对他并不设防,把任雨泽当成了自己的人。
任雨泽就给书记发上了烟,冀良青一看任雨泽丑的还是25元一包的芙蓉王,就摇下头说:“我不是说过了吗,烟可以少抽点,但一定要抽好的,这对身体危害小。你吧我桌上烟拿过来。”
任雨泽就站了起来,笑着过去拿来了冀良青的软中华,一面说:“我抽这烟习惯了,一直都喜欢这牌子。”
冀良青也不理他,抽出了两只烟。
任雨泽赶忙上前一步接上一支,又帮冀良青点燃,自己才也点上烟,坐了回去。
看了一眼任雨泽,冀良青说:“你那面工程上的事情进展不错吗。”
任雨泽一听说道工程上的事情,赶忙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笔记本来,就准备给冀良青汇报一下花园项目的进展情况。
冀良青一下坐正了身子,说:“停停停,你不要给我来这套好吧,我可不想听你这官面的文章。”
任雨泽说:“我最近忙,怕打扰书记,所以好长时间也没有给你汇报了,今天刚好,我就把项目情况简单的给你汇报一下吧?”
冀良青摇着头说:“现在有什么好汇报的,还没怎么开始呢,在说了,你汇报也是给全市长汇报,我听那么多干什么?”
任雨泽疑惑起来,从自己一进来冀良青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和项目相关的,但为什么他又不听自己汇报?
任雨泽有点为难的看着冀良青,一时不知道应该继续谦虚的坚持汇报,还是把笔记本装起来。
冀良青一笑说:“我叫你来只是一种好奇,知道吗?好奇!这应该不算是工作的事情,就是私下里的一个疑惑想让你给解释一下。”
任雨泽抬手扣了扣头,这冀良青书记也会好奇?他问:“书记是什么事情需要我解释,请明示一下,我一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冀良青就闪动了一下本来就很犀利的目光,轻声说:“我想问的问题是,你怎么就让全市长改变了想法,按你的思路进行了这次招标?”
冀良青说的声音不大,但一下子就穿进了任雨泽心中,那话语铿锵有力,听在任雨泽耳里犹如雷鸣,让任雨泽暗自心惊的,这个冀良青太厉害了,似乎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花园广场的招标项目进度和情况,但从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任雨泽就不能再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了,冀良青什么都知道,他对招标组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明白,他还洞悉了自己的意图,也明白了全市长委曲求全是不得已的行为,这太让任雨泽震惊,也太让他感到害怕了,冀良青就像是盘旋在新屏市的一支鹰,对这个城市发生的一切他都历历在目。
任雨泽的脸上就显出了茫然,不解,惶恐而又惊讶的神色:“冀书记的话我没有完全明白?”
冀良青就死死的盯着任雨泽,看的任雨泽心头发毛,背心流汗,最后冀良青发出了轰然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给我还装,你装吧,装吧。”
任雨泽还是茫然的摇着头,他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宁愿装,哪怕装的不像,哪怕冀良青明明知道自己在装,但还是要装下去的,这总比自己说出自己的阴谋诡计,说出自己联手张老板对全市长敲诈要好的多。
至少这样冀良青只能是继续的怀疑自己,而说出了那些,恐怕冀良青就是另一种心态了,他会对自己加强防范,他会对自己敬而远之,甚至是打压,从某种意思上来说,领导可以对一些事情怀疑,但绝不会容忍一个善于阴谋诡计的人在自己身边。
冀良青没有让任雨泽的伪装蒙蔽过去,他说:“当你们第一轮的筛选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其实就想出面的,但后来我想了想,既然有你任雨泽在那里,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的,但再后来,你在金副秘书长那里也受挫了,我想这件事情你已经没有了胜算,但我还是想等到最后一刻才出面喊停,知道为什么我想那样做吗?”
任雨泽摇摇头,没有说话,其实他真的也不知道冀良青为什么一直不出面,既然他已经断定了自己无能为力了,他还不出面?
冀良青点点头说:“是啊,你当然是猜不出来,其实啊雨泽,在很多时候,我最想听到的是你来给我求援,你来找我,让我帮助你,让我给你作为后盾,但显然,你从来都没有准备给我这样的一个机会,这从我内心来说,还是有点失落的。”
任雨泽现在算是明白了,冀良青想要的就是让自己对他的臣服和乞求,只要自己求他,不管是什么事情,他一定都会答应的,因为作为一个资深的宦海老吏,冀良青知道自己的价值,他要自己明确无误的坐上他的战车,为他冲锋陷阵,为他攻城掠寨,做他的急先锋。
但任雨泽是不愿意这样的,至少,现在任雨泽还不想过早的投靠谁,在这个近似于赌局一般的官场,旗帜鲜明,立场坚定,固然是一种方式,可以找到靠山,可以获得最大限度的帮助。
但万事万物都是矛盾和相克的,过于鲜明当然也就有了孤注一掷的特性,它就少了灵活自如,少了回旋变化的巧妙,政治的奥妙在于不断地周旋,政治的乐趣在于最终俘获,政治的全部智慧在于圆滑,在于藏着锋芒的世故,在于妥协中保存实力积蓄力量,政治的快感在于强加于人。
而一旦没有这些,自己就只能是依附在别人战车上的一个轮毂,一个扶手,或者刀具,自己已经没有了生命,没有了独立,没有了自由,自己只能在一个特定的圈子里做一些特定的事情,为一个派系工作,为一个小集团出力。
这不是任雨泽想要的模式,任雨泽更希望在这尔虞我诈,暗流涌动的权利之场,用自己独特的手法,绘画出了一片更为炫丽的辉煌,这就首先要独立出来,而不是给自己套上派系,关系的枷锁。
任雨泽苦笑了一下,说:“比起冀书记你们这些老领导来,我真的发现自己差得太远了,要是早知道你一直想要帮我,何必我把自己搞的紧紧张张的,一面怕工作没做好,一面又怕无意中得罪人,两头的为难啊,唉,这就是眼光水平的问题啊,现在才发现,很多事情我都看不透,看不清。”
任雨泽的表白让冀良青一时哑口无言,任雨泽没有回应自己的话意,他自说自话的在吹捧自己,自己需要你来拍吗?根本不需要。想拍我冀良青的人多得很,我可没有心情来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冀良青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任雨泽,想看懂他,他要理解他,但却感到任雨泽越来越模糊了,作为盘踞在新屏市多年的冀良青,在新屏市这块土地上,只要自己想拉谁过来,不管这个人多有个性,也不管他多么自大和骄傲,他都会对自己的微笑做出最为快捷,最为直接的回应,自己的橄榄枝从没有伸出去又空空如野的拽回来。
而这个任雨泽他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就不愿意搭上自己的快船,他一个人难道不寂寞吗?显然,他也没有踏上全市长的战车,更不用说庄副市长的战车了,他难道总是喜欢这样独来独往吗?
苦笑了一下,冀良青说:“你不像是一个不合群的人。”
“我喜欢孤独吗?好像也不是啊,但我不希望给别人添加麻烦倒是真的,我一直都这样要求自己。”任雨泽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他也知道,自己装聋作哑就这样拒绝冀良青的好意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为。
冀良青淡淡的问:“奥,这到是很少听到的一种论调,你有什么麻烦给别人添加,是工作,还是生活?”
任雨泽很小心的说:“冀书记,其实我的麻烦很多,我也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在我身后有很多麻烦的,这你应该知道,所以我不能轻易的给别人带来本来不属于他的麻烦。”
冀良青恍然大悟了,奥,原来如此,看来是自己错怪任雨泽了,不错,在任雨泽的身后是有很多麻烦,虽然自己不是很了解任雨泽的过去,但显然的,他作为乐世祥的女婿,而且是在一场决战中挫败了省政府派系的许秋祥,那么他当然会受到惩罚,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而以后呢?也许还有接下来的打击吧,他不想连累自己,不想让自己在那个时候难于取舍。
冀良青有点同情的看着任雨泽,是啊,或许他现在这样二三不靠的更好一点,就像自己一样。
冀良青说:“你认为你还会有麻烦?这样的担心可以理解,但你应该知道,新来的省委书记就我的感觉来说,他不是一个柔弱之人,或许他的到来能让你所处的大环境有个改变。”
任雨泽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希望的,但现在什么都看不清,所以我只能等待,希望没有人给我找麻烦,让我能好好的工作就可以了。”
冀良青也长叹了一口气,他到底算是放过了任雨泽,如果今天任雨泽没有找到这个难以反驳的理由,恐怕今天之后,任雨泽就会成为冀良青心中的大敌了,作为一个新屏市的一哥,他绝对是不会容忍别人对他的微笑嗤之以鼻的。
这关系到他的尊颜和权威。
冀良青又点上了一支烟来,看看任雨泽:“哈哈,雨泽啊,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啊,对了,我们好像把话题扯的太远了,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归到我的疑惑上吧?你是用什么办法让全市长改变了想法的,我真的很好奇。”
任雨泽在这段时间和冀良青的周旋中,已经想好了一个应对的方式了,他就说:“我大概的了解一点,好像那个张老板买下了本来给拆迁户定好的小区所有房子,然后擅自提高了销售价格,而全市长应该是很迫切的想要让花园广场项目启动吧,所以他们就一拍即合了。”
冀良青睁大了眼睛,细细的回味着这事情其中的道理,最后就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指着任雨泽说:“这应该是你的手法吧?”
任雨泽连连的摇头,说:“书记你是领导啊,不能无凭无据的冤枉我,我为这事情紧张了好长时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摇摇头,冀良青指着任雨泽说:“你可以骗的了别人,但你骗不了我的,张总我也认识时间不短了,就他那小心谨慎的一个人,他敢出此狠招数,不要说他想不出来,就算想出来了,他也不敢用的。”
任雨泽嗫嚅着说:“可能是他急了,常言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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