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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怀瑾第二次来天牢,一进来后,她就忙着东敲敲,西敲敲,似乎在找什么,以至于连老皇帝派人来宣他们重新回金銮殿她都没有听见。
“你在找什么?”祈天澈站到她身边,看着正趴在地上钻研墙缝的女子妗。
“找出口啊?奇怪,这会应该出手了才对。”她喃喃自语。
“什么出手?”
“就是我拜托的那个暗王啊。”怀瑾回头,急忙掩住了嘴。
他好像说过不喜欢她找别的男人救他的事跬。
“走吧。”他转身,暗笑。
亏她还记得他答应过她要随时随地保护皇太孙的事,而她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个皇太孙就是他自己。
“啊?走?”怀瑾想了下,眼前一亮,兴致冲冲地跟上去,“祈天澈,咱们这是要逃狱,开始亡命天涯的生活吗?”
祈天澈瞥一眼过去,瞧那期待的劲,有谁会像她这般期待亡命天涯的?
“听说真正的大皇孙出现了。”淡淡地告知。
怀瑾立即僵在原地,真正的大皇孙?也就是说,秋离枫来了!
他不是不想蹚这趟浑水吗?怎会,出现了?
“你认识?”祈天澈轻捏她的小脸,让她回魂,语气夹带一丝不悦。
“呵呵……你也认识啊。”怀瑾干笑,然后快步向前飞逃。
她不是故意瞒他的,毕竟那是人家的秘密,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她也没资格公开,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说。
男人沉静的眸色闪过一丝寒芒,他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
金銮殿上,一抹绝尘的白恍如自九重天上下来,温润干净,不染一丝杂质。
本就要坐上龙椅的大皇孙因为此人的出现不得不再次中断了登基大典,由老皇帝坐回龙椅上。
庞清和皇贵妃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些慌了,他们没想过那孩子竟然真的没死。
“皇太孙、太孙妃到!”殿外响起唱名。
祈天澈和怀瑾两人携手走进金銮大殿,在两排百官中间优雅镇定地走到最前面。
秋离枫看到挂念的身影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
“秋离枫,咱们师徒情分好像并不那么好。”怀瑾走到秋离枫面前,昂头,别有深意地说。
“一日为师,纵生为父。”秋离枫温和地拿她说过的话堵她。
“好吧,是徒儿连累您老人家了。”怀瑾愉快地接受了他出现的理由。
秋离枫眉目依旧温和,老人家呵!
祈天把怀瑾捞回身畔,低声警告,“这是金銮大殿上,安分些。”
怀瑾瞟瞟他清冷还有些紧绷的脸色,偷笑,“祈天澈,你没听到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可没有乱.伦的癖好。”
祈天澈身子一僵,脸色几不可查地变了下,随即恢复清冷。
那是一个让人唾弃的词。
“秋离枫,你说你才是真的大皇孙,有何证据?”座上的老皇帝似乎精神也振奋许多了,声音难掩激动。
“回皇上,请容许草民宣一人进殿。”秋离枫拱手道,声音如泉,温和动听。
老皇帝脸上更加激动了,“快宣!”
“胡爷爷,进来吧。”秋离枫对外喊。
须臾,在众人举目期待下,一名老者在龙飞的搀扶下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箱子。
待他走过一些朝廷元老眼前时,议论纷纷,直到走到皇贵妃面前,皇贵妃一眼就认出了他,掩嘴,禁不住惊呼出声。
“胡莱?你是胡莱!”
胡莱站定,老眼愤恨地看向皇贵妃,“是,老奴没死!让皇贵妃失望了!”
一声‘老奴’,已然证明,他就是当年除了花蕊外深受昭德皇后重用的太监——胡莱!
“胡莱,你当真没死?”
老皇帝惊得从龙椅上站起,祈天澈连忙和怀瑾上前搀扶。
“回皇上,奴才没死!奴才回来
替皇后娘娘昭雪来了!”胡莱撑着一把老骨头跪下去,情绪颇为激动地呈上箱子。
刘氓连忙下去取上来给老皇帝看。
“皇上,小心那是陷阱!来人,快把箱子拿走!”皇贵妃慌忙命道,就怕皇上看到了能致她于死地的东西。
正要上前的两名太监被祈天澈和怀瑾一人一脚踹开。
怀瑾轻笑,“皇贵妃,还是劝你先歇口气吧,省得待会想歇都没得歇了。”
“你……”皇贵妃气得老脸扭曲。
“谨言!没错,是谨言!这是当年他还在皇后的肚子里的时候朕亲自命人为他打造的玉佩,这上面的字还是按照朕亲自写的来雕刻的。”
老皇帝率先拿出玉佩,接着是婴儿服还有襁褓等物品,每拿一件一双老手都激动不已。
“胡莱,把当年的事都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看完折子上写的后,老皇帝勃然大怒,拍案命令。
于是,胡莱把当年皇贵妃如何使用迷香让皇上产生幻象,把自己的孩子看成妖怪亲手掐死,再到皇贵妃如何惨绝人寰以遣散昭德皇后的婢女太监为由残忍灭口,再到如何将花蕊推入湖中,自己又是怎样千辛万苦才带着孩子逃离宫中的,一一道来。
“皇上,其实皇后娘娘一直有留消息给您,那就是忠贞楼那两句提字,首字合起来就是未亡,还有……当年花蕊身上也有着证明谨言皇子没死的证据。”
胡莱才说完,怀瑾忙从包里翻出那颗黑珍珠,“是这个吗?”
胡来一看,连忙点头,“对对对!是这个没错,可是怎会在你手里?”
怀瑾笑着把珠子给刘氓呈上,道,“那就要多谢太子妃那晚的脚滑了,我在镜湖底下捡到的,后来知道的时候已被皇贵妃和宰相捷足先登爆出了当年昭德皇后的孩子没死的消息。”
老皇帝接过来一看,激动落泪,“没错,这是当年朕赐给皇后的。胡莱,谨言现在何处?!”
胡莱看了眼旁边始终似是置身事外的少主人,道,“回皇上,谨言皇子于六年前病逝了。”
老皇帝身子一晃,幸得祈天澈和怀瑾在旁扶着。
他悲哀地长叹,接着,视线落在秋离枫身上,“孩子,上来让朕好好瞧瞧,上次入宫,朕就觉得与你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皇上,草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置那些害了人至今仍逍遥法外的人。”秋离枫屈指一弹,一道内劲弹中打算悄悄溜走的非尘,他狼狈的跌了个狗吃屎。
“你说得对,是朕糊涂了。”老皇帝立即摆起威严,“皇贵妃,宰相,太子,你们可知罪?!”
皇贵妃和庞清相视一眼,索性豁出去了。
“皇上一切都明白了也好,那待会也可以死而无憾了,来人!把殿上的乱臣贼子给本宫拿下!”
众人愕住,这是要夺宫!
“不妙!祈天澈,快带着这死老头走!”怀瑾凝重着脸,当下作安排。
祈天澈神秘一笑,“再等等。”
怀瑾呆住,看着他那张镇定清冷的脸,带着怀疑。
从昨夜到现在,他好像都冷静得有些过分,甚至连被打入天牢也那么随遇而安,现在想想,他那个样子可不就像游戏里的终极大boss,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吗?
然而,皇贵妃等人等了又等,也没见到有人进来。
她慌了,看向庞清,庞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朝外喊,“孟飞,还不给本官滚进来!”
反正今日也是成王败寇在此一举了,他也没必要再隐瞒孟飞的身份。
马上,戴着青铜面具的孟飞带人进来把金銮宝座包围住。
“皇上,若不想你的两位孙子都死在你面前,你最好当众宣布退位,由太子继位!”皇贵妃阴险地道。
老皇帝看着自己对之心怀愧疚了几十年的女人,长长叹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闻言,皇贵妃面色大惊,“你什么意思?”
老皇帝拨开搀扶他的手,突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病态之色。
就连怀瑾都傻眼了,一个不
太可能的怀疑冒出脑海。
这老皇帝一直都在装病!!
“没想到一场病就能试出这么多狼心狗肺!”老皇帝可笑地道,一双老眼凌厉地看向皇贵妃及宰相,“你们当真以为朕老糊涂了,辨不出真假吗?”
然后,他看向角落里已经被抓回来的非尘,“这小子出现的那一刻起朕就知道他是假的了!”
皇贵妃身子猛然一晃,瞠目不已,“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玉扳指是朕当年还是太子时送给皇后的定情物没错,但是后来,皇后同朕坦白遗失了,朕才又送了她黑珍珠作为补偿。所以,这玉扳指再出现根本不足以证明大皇孙的身份!你这个恶毒女人千算万算,应该是算漏了这一点吧?”
皇贵妃不信地摇头,“那你为何不当场拆穿?”
“其一,因为朕也开始怀疑当年那件事并不简单!其二……”老皇帝看向祈天澈,目露骄傲之色,“朕想逼出皇太孙的野心,韬光养晦十几年也够了。”
祈天澈震惊,原来,他还被皇爷爷摆了一道。
皇爷爷之所以相信是他谋划刺杀非尘,之所以一再拿怀瑾来说事,不过是为了逼他夺位。
怀瑾嘴角抽搐,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啊,居然耍了所有人!
“其三嘛……”老皇帝慈爱地看向座下的秋离枫,“朕也想知道当年那个孩子到底死没死!”
靠!原来这皇帝老头才是终极大boss!
怀瑾腹诽,这老头估计早就怀疑秋离枫的身份了!
“皇上,你的确没老糊涂!可是,今日就当让你明白所有真相,死而无憾了!”皇贵妃胸有成竹地道,挥手,“孟飞,把他们全都给本宫杀了,别耽搁太子登基!”
话落,边上的太子倏地撕开身上的外袍,里面居然早已穿着龙袍!
“逆子!”老皇帝气得跌坐回龙椅上。
怀瑾挡在身前,悄悄对祈天澈道,“你待会有机会就带着老皇帝走,我断后。”
祈天澈扬起一抹深味的笑,怀瑾看到,机灵的脑袋飞快转了转,眨了眨眼,然后,瞠目,“不会吧?!”
别告诉她,祈天澈这厮才是终极大boss!
“孟飞,还不动手?!”见久久没有动静,皇贵妃催道。
只是,话音才落,两把大刀已从后面架在她的脖子上,就连太子和宰相见都同样被刀子架住了。
“皇贵妃娘娘,请恕臣不能遵命!”
一个不属于孟飞的声音响起,三人朝‘孟飞’看去,只见‘孟飞’取下脸上的面具,居然是——
“柳云修?!”
他不是被他们革职了吗?
柳云修跪地抱拳,“臣柳云修奉命前来救驾,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恕罪!”
“朕不怪你,平身吧。”老皇帝道。
怀瑾被这一连串的大反转给惊呆了,再看某人依然清冷淡定的脸,显然这是他一手策划的。
靠!居然骗她,害她白担心一场!
悄悄掐了把他的后腰,解气。
“看不到你着急护我,他们会起疑心的。”某人贴近她耳畔低声解释。
“哼!”怀瑾气得用肘子顶他。
“哈哈……就算如此又如何,现在宫里全都是我们的人!”太子胸有成竹地道。
“父王,孩儿忘了告诉您,燕王回京嫁女,带的嫁妆就是一万铁骑。”祈天澈终于淡淡地出声,残忍地打破他的幻想。
“你说什么?!”太子大为震惊,原来他们早就成了这小子的瓮中鳖,只等他打捞即可。
庞清再仔细一想,便全都明白了。
皇太孙先是揭露庞家的丑闻,让他狗急跳墙,密谋造反,然后他再轻轻松松收网。
果然,他们都低估了他的心思!
今日,这爷孙俩可谓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皇上,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拿我母亲和
我娘子的性命威胁我,就是刚才的那两个女人。”非尘见事情彻底败露,连忙扑上前求饶。
宰相怒得抢过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从后刺穿他的身体,“废物!”
宰相立即被柳云修重新拿下。
“皇贵妃,朕这些年来待你不薄啊。”老皇帝看向皇贵妃,满脸的失望。
“怪就怪你只一味地宠皇太孙,远离太子!”皇贵妃控诉道。
“太子一个窝囊废,贪生怕死,别以为朕不知道就连治水患的方法也是从皇太孙那里得到的!这样无勇无谋,只懂得作威作福的人,朕如何把天下交给他!”老皇帝忿然怒道。
他也曾给过太子不少机会,可十几年来他都干了些什么,只懂得排除异己,三番四次谋害自己的儿子,如此猪狗不如怎配统领他的江山。
“哈哈……可惜啊可惜,让皇上你百般骄傲的……”
“皇上,既然已经把乱臣贼子都拿下了,咱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了!”怀瑾忙打断皇贵妃就要说出口的事。
皇贵妃意外地看向怀瑾,原来,这丫头真的知道了,看来,连天都帮她呢!
想着,她打消了说出皇太孙真相的念头,既然太孙妃着急打断,那就表示可以好好利用。
“来人!将太子和皇贵妃分别押回他们的寝宫,等候朕的处置!宰相庞清犯了谋反之罪,满门抄斩!”
“皇上,老臣还有话要说,老臣……”宰相还没说完就接到皇贵妃还有一线生机的暗示,心里又有了希望,便闭嘴任由禁军拉下去了。
一场连环夺位之争就此落下帷幕。
祈隽自始自终都在静静地看着这场惊险连连的争夺战,原来,接近一个人十几年也未必能完全了解。
老皇帝大病初愈,不易操劳,便将所有善后的事都交给皇太孙处理,于是皇太孙忙得不可开交。
然后,老皇帝与失而复得的大皇孙秋离枫吃了顿饭,饭上,提出要恢复大皇孙的身份,秋离枫却拒绝了,道只想一身布衣行天下,介于四十多年前所犯下的错,老皇帝还是忍痛成全了他,亲自站在高阶上目送他离开。
“师父,等一下。”
走在前方的男子听到声音,停了下来。
怀瑾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我承认,你是一个合格的师父了!从这一刻起,我会尊敬你,每日三炷香虔诚祈祷。”
秋离枫莞尔,“三炷香就不必了,你师祖曾算出我有上百的寿命。”
“我那个师祖能推算天命?我要见他!”能算出人的寿命一定也知道她来自哪里,她迫不及待的想会会他。
秋离枫看着她,没有回答,转身离去,如泉般的嗓音传来,“待我百年之后再问他要不要见你。”
愣在原地的怀瑾,不解地眨了眨眼,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这个师父也会开玩笑!!
望着他清雅的背影,她笑了。
还好,还好那样雪莲般的男子没有被污染,还好,他还是他,那个不染尘埃的秋离枫。
“太孙妃娘娘,有个人要见您。”
怀瑾的身后响起了弱弱的声音,她回头看到来人后,蹙了蹙眉,便跟他走。
※
凤鸾宫
皇贵妃在等皇帝的处置的同时也在等一个人。
事发后,凤鸾宫的宫女太监全都走了,此时冷清得像是几十年没住过人了一样。
门开,她回头,却看到了此时不应该看到的人。
“王唔……”才开口,一条软纱从后面紧紧勒住了她的脖子,她使劲用手抠,往一边的桌子撞去,茶壶里的茶溢出,用完最后一丝力气也是徒劳。
两眼一瞪,死不瞑目。
风吹门动,不久后,一抹紫影悄悄潜入凤鸾宫,发现了上吊的皇贵妃,搜查了一番后,在狼藉的桌子上看到了未干的水迹,写着‘太孙非皇……”
……
东宫
再一次踏进这里,景物依旧,却已是了无人气。
东宫的主殿上,太子坐在高位,依然撑着自己是王者的姿态,睥睨着她。
“听说你要跟我交代遗言?”怀瑾懒懒笑问。
“本宫要说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太子反问。
“如果你想拿祈天澈的身世来要挟我救你们,那估计要让你失望了。”怀瑾冷笑。
“如果我们临死前将他的身世公布天下,那个皇位他还是没有资格坐!”
“正好,他可以陪我去浪迹天涯了。”
“你……当真不想知道他的身世?”太子不敢相信她居然看得如此豁达。
“我知道他的生父不是你这个人渣就很知足了。”她的祈天澈无论是气质上还是人品上,或是才学上都是上上等,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父亲也是人中龙凤。
“哈哈……本宫人渣?本宫就告诉你,他的亲生父亲比本宫还低贱!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扮作太监进来与女人交欢才生下的他,他的生父就是一个在妓.院倒夜壶的,你说,他又高贵到哪去了!”太子疯了似地大笑。
怀瑾真的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怔了怔,随即轻笑,“自古以来,人就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只要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便行。”
“最好?你真的觉得他有那么好吗?”太子冷笑,从位子后面扔下一本手札,“也许,你看了这个后就不会那般觉得了。”
“那小子为了你竟然不顾父子情面,打得本宫毫不留情,本宫就算败也要让他痛不欲生!”
怀瑾看着已然陷入疯狂的太子,再看落在前面一步之遥的手札,心里竟然有些迟疑地不想上前捡起来看。
“哈哈……不敢看吗?怕他的形象在你心里毁灭?说得再好,你也不过是跟那些肤浅的贱女人一样!”
“放你狗屁!”怀瑾怒骂一声,大步上前,一鼓作气捡起了手札,打开来看。
然而,里面所记载的真相却叫她震住了,心在抖,手也在抖,整个身子都在抖。
原来,他说的,他也干净不到哪去是指这件事。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当年承阳殿血流成河的原因。
原来,这就是他那日在幻阵中爆发的心魔所在。
原来,他的心里背负着这么痛苦的记忆。
看完最后一个字,怀瑾立即启动了手镯,将那本手札挥了个粉碎,纸屑纷飞,犹如雪花。
然后,镯子上的利刃直直冲向他,利刃抵在他的脖子上,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气,太子这才发现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夺命阎罗,很可怕!
“你这样子就是介意!”他不怕死的继续嘲笑她。
“不!我这样子是替他愤怒,替他心疼,替他讨回当年他没有讨的公道!你们……竟然敢那样对他!”
利刃已经开始陷入皮肉。
当年,若他为了那件事成魔,那么此刻,她亦是为了他而入魔。
太子这才知道她来真的,原本以为想要跟她谈判的,没想到自己竟招来了个女阎罗。
“你别冲动,有话好说!!”
“好说?你、没、机、会了!”
一字一顿,冷冽如刃,代表他的生命到此为止了。
她,嘴角冷勾,手起刀落,寒光在他脖子上划过……
※
怀瑾带走地上的纸屑,然后烧毁,这才恢复笑容。
“祈天澈,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她下定决心守护他,想要马上见到他,紧紧抱住他。
怀瑾一刻也不能等的转身去见他。
然而,到半路的时候她被刘氓面色凝重地请去了乾清殿见皇帝老头。
一刻钟后
乾清殿里传出嚣张的声音。
“死老头,给我记住你的承诺!否则就算你到阴曹地府,我也要找到你,鞭你的魂!”
然后,一抹俏影从乾清殿飞掠而出,直奔金銮殿。
在殿外,怀瑾看
到祈天澈在大殿上沉着冷静的处理国家大事,想进去跟他道别的脚步便止住了。
她把信交给守在殿外的太监,恶言恶语的百般叮咛一定要交到他手上后,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就在她离去不久,祈天澈把重要的事情处理完后便散朝了,匆匆赶回承阳殿,却在半路上听到皇贵妃自缢于凤鸾宫的消息,紧接着,是她去了东宫的消息。
祈天澈脸色丕变,忙施展轻功赶去东宫。
然而,眼前的一幕叫他不敢相信。
他的父王,那个自小就不曾关爱过他,甚至千方百计想弄死他的男人,被残忍的杀死在位子上,为什么是残忍,因为他的四肢都割了血脉,血流一地,两眼瞪得大大的,可见死前很惊恐。
“啊!爷……”随后赶来的李培盛看到也不免惊骇,忽然,他眼尖地发现了太子手里攥着的东西,惊呼,“爷,是您的腰佩!”
天啊!这腰佩一直都在太孙妃身上挂着,每日醒来都是爷给她戴上的,而今却出现在这里。
想到太孙妃某些方面的心狠手辣,眼前太子这个死法似乎也一点不足为奇。
可是,太孙妃居然问都不问就杀了太子?难道她不知道太子是爷的……父亲吗?
就算再如何也不该私自做主啊!
李培盛连忙去把腰佩取来,祈天澈的视线却是落在脚下踩到的几片纸屑上,他弯腰捡起。
从几片纸屑上猜测出来的大概意思叫他身子微微一晃,脸色骇白。
她知道了!
她还是知道了!
怎么会?怎么会还留有这样一本手札?
那么,她现在在哪?
“李培盛,马上派人去找太孙妃!”说着,他最后看了一眼座上那个是他父亲的男人,夺过李培盛手上的腰佩,捏紧纸屑,转身离去,“把这里烧了!”
李培盛明白,爷这是要替太孙妃毁尸灭迹。
……
知她去见皇爷爷后,祈天澈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乾清殿。
“皇爷爷,她呢?”
老皇帝坐在御案后,似是早料到他会来,看着原本清冷漠然的孙子此刻失了所有冷静,他指了指案上的东西,于心不忍地说,“走了。”
祈天澈恍如晴天霹雳,身子一晃,连上前的脚步都迟缓得不可思议。
久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了那道圣旨,打开,阅览里面的内容。
“这是当初我要求她对你以命相护时,她真正提出的要求。”老皇帝不忍地道。
祈天澈拿着圣旨的手,泛了白。
上面,她要求待他身边没有生命威胁后,她要恢复自由,离宫!
原来,她觉得他安全了,所以,她就迫不及待的展翅高飞了!
但他知道,她连只字片语都没留给他,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所以,厌恶地远离了。
“不!她不能走!”祈天澈扔下圣旨,转身去追。
她说过,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她都不会放开他的手的。
她还说过,无论他好还是坏,天堂还是地狱,她都奉陪到底的!
他们,刚刚才并肩作战,她怎能说走就走?
他不允许!
祈天澈一路追出皇宫,追出城门外,仍是没有她的踪影。
他停了下来,眸中露出一抹绝望,因着撕心裂肺的痛,吐血不止。
后面驾着马车追来的李培盛连忙上前扶起主子,“爷,奴才让人去追,一定追得到的,娘娘手上还带着玲珑镯呢,一定马上就能找到她了。”
祈天澈捂着胸口,摆手,“不用了。”
那种心死的语气让李培盛心颤,“那奴才扶您上马车,再让人慢慢地打听。”
“不用!”
坚决冰冷的两个字,让李培盛明白,爷真的心死了,所以不想再听到有关于太孙妃的任何消息。
是啊,原本约好相伴一生的,她却中途离去,怎能不伤,怎能不痛?
他会记得,以后就算有那位姑奶奶的消息,也绝不会让爷听到半分。
上了马车后,祈天澈又是一口血吐出,看着手上的腰佩。
连他给她的腰佩她都忘了带走,还记得这个腰佩被她在水里遗失,她疯了的打捞,现在,看来,是不重要了,所以遗落了也没关系。
她知道了他有过那样不堪的过去,所以没法承受,跑了。
是啊,不堪,和自己的姑.姑***谁人能接受?
当年,是夜,姑姑来跟他道别,说是终于求得皇祖母同意让她和心爱的男子双宿双飞,他相信她,没想到她却在那满是祝福的酒里下了药。
醒来,两人不着寸缕,明知什么也没发生,却是那般污秽,不堪入目呵!
承阳殿那时候还是奴仆成群,却是受人之命日日造谣,然后,姑姑差点因此疯了,而他也疯了,一夜之间杀了承阳殿所有嘴碎的人。
说到底,她还是接受不了那样不堪的他,所以她逃了,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就这般转身,不回头。
啪嗒!
掌心里的腰佩被他捏碎,腰佩的主人不要它了,还留着干嘛?
祈天澈摊开掌心,看着破碎的镂空雕玉球,真的很像,很像他此刻的心,支离破碎。
但是,在掌心里,他还看到了一样东西,一样让他在此刻看来觉得很可笑,很可笑的东西。
……
回到承阳殿,祈天澈一脸苍白的走下马车,就看到在等着他的王楚嫣。
“天澈哥哥,你怎么了?”王楚嫣着急的上来扶他。
“没事,我让你璎珞给你解蛊,她人呢?”他淡淡地问。
王楚嫣却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很伤,也很冷。
“你昨夜交代过我后,我一直在似雪院等着,可是没见璎珞姑娘来找我,我想,她应是离开了吧。”眼里有那么一丝闪烁。
祈天澈点点头,轻轻拂开她的手,“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转身,走向落梅院。
劈风听到主人的声音,高兴的从殿里跑出来,没看到女主人后,尾巴摇得没那么勤快了,焉焉地往外跑,没看到人后又焉焉地回到男主人身边,坐下,昂望着男主人,似乎在无声的询问它的女主人去哪了。
其实,祈天澈站在廊下的时候,早就回头看它了,他知道劈风在找谁。
但是,那个人,她走了,不留只言片语,就那么潇洒地走了。
原来,再多的承诺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蹲下身抚着劈风的脑袋。
无妨的,劈风。她走了,我们也不过是回到过去一人一狗彼此相伴的日子……
当夜,容昭仪所在的梧桐深院里,一场大火带走了被人遗忘多年的女子。
因为遗忘了,所以没人过问。
而朔夜国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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