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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的天气有些炎热,路人只着单衣仍能见额角沁出的汗水,路边摊多见卖凉茶凉食的,座无虚席人来人往极是热闹。
汐朝一行人未做停留直接前往昌州,主仆五人都带了人皮面具,红明四人换成男装以便之后行事方便。
昌州是距上京城以北最大的州城,繁华成度不亚于上京,汐朝此行一是为了开粮铺铁铺,二是观察州城风土民情,以及地方官员的任免情况,为日后人才的掌握埋下伏笔。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汐朝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距离昌州城还有一段路程,脑子里不停的盘算着之后要走的路,艰难自不可预期,时间却掐得太紧。
架车的是两绿,路的左侧是一处小树林,常有农家到林子里捡些树枝当材烧,有时还能打到一些像兔子一样的小型猎物。
“绿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绿音微皱起眉角询问身边的人。
“血腥气。”绿琴十分肯定。
两人都是见过血的,凭着血腥味就足以断定来源小树林,两人相视一眼决定不做理会,驾着马车快了许多。
俗语有言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自动找上门,两绿本想快些避过去,未曾料到一黑影自小树林中冲出来挡在马车前,血腥之气更加浓重。
“让开!”绿音厉声呵道,马的脚步缓了下来。
“救救我家公子。”满身是血的男子站在路中间拦住马车的去路,眼带焦急的求救。
两绿见男子身上的伤具是刀剑所为,不是碰到了仇家就是遇上了抢劫,不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她们愿意揽上的事。
“让开!”绿音再次低呵,以示警告。
“我家公子身受重伤,若不得治性命不保。”男子满脸哀求道:“求求两位救我家公子一命。”男子向两绿深?一躬。
“什么事?”被吵醒的汐朝伸手半撩起车帘向外望去。
“主子,此人硬是不让,想让我等救他家公子。”绿琴回道,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受伤男子,怕其求救不成铤而走险。
“麻烦。”汐朝最不愿接手这样的麻烦事,冷淡地话语中透着明显的拒绝。
“请公子救我家公子一命。”男子一听少年的话顿时心凉了一半,可是他不能放过这仅有的机会,如今再等不得了。
“求公子了,公子若救得我家公子一命有什么要求只管开口。”男子豁出去了。
汐朝皱了皱眉面上无多表情,她即不缺银子又没有什么需要旁人相欠的,这条件开得没什么新意。
男子见少年未答,心里一急道:“我家公子乃临州富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救得我家公子必有重谢。”
“临州?”汐朝看向红明,红明手中掌管着各地知名人士的信息。
“要说临州富商确有不少,其中以许家首屈一指。”红明探出头去打量了一番受伤男子,回过头向汐朝点了点头确实来者的身份。
“你二人下去看看。”汐朝吩咐红明、红蕊下去救人。
“是。”红明、红蕊直接下了马车走向男子。
“你家公子呢?”红明问。
男子一听此语心中松了一半,忙不迭的跑向小树林中一棵粗树背后,将一人背了出来。
背上的男子相貌生得极好,大约二十出头,浑身上下都是利器造成的伤,身着富贵,最为主要的是其腰间的一方佩玉,上好的羊脂白玉,中间刻有一个‘午’字极是特别。
红明得到了她想知道的,朝红蕊点了点头,红蕊上前先查看了其伤处,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走回马车前询问,人要怎么办。
汐朝所乘的马车很宽敞,两边的卧榻可坐可睡,中间置一小方几,用来放茶点,小几是活动的,放下小几后拉开两侧卧榻下的挡板,对拼在一起可与两边相连,就是一张现成的能够容纳四人躺下的床。
“红明、红蕊带着那人随后。”汐朝打算将人放到车上,马车虽然宽敞却不足以放两名男子。
“是。”红明应道,走回男子身边说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男子拧着眉终是不同意,他怎么能将公子的安危交与外人,要是那人起了歹心后果不堪设想。
“走或是留全凭你选。”红明眼中露出讥诮之色,“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犹犹豫豫的,当初拦车时怎么就没预先想到。”
男子看了看晕迷不醒的公子,“咬了咬牙答应了,不答应又能如何,明显眼前这两位会武,真要起了歹心他一受了伤的人哪能抵挡得住。
晕迷的男子被抬上了马车,看着对面榻上躺着的男子,汐朝仔细打量一番心道:“到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玉佩中间一‘午’字,玉通语,谓之言,言和午不就是个‘许’字,想必这位就是许家公子临州富商许晨临。
“绿琴。”汐朝唤绿琴入内为许晨临重新检查伤处,这人可得好好活着。
半晌绿琴皱着眉头没有得以舒展道:“他中了毒,虽然已经封住心脉,但这毒有些难解。”
“需要什么?”汐朝漫不经心道,只要能解就行。
“玉髓。”绿琴不确定的看向主子,玉髓乃皇家秘药,配制极其繁复严苛,所需药草珍贵亦常收集起来所花费不仅仅是时间问题,可谓万金难求,为商贾出身的男子用秘药值得吗?
“先控制毒蔓延,入城再议。”汐朝不可能白白的浪费玉髓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选择全可不在自己的手上。况且父皇的毒正需要玉髓压制,玉髓本就不多,临出门时父皇非让她带一瓶在身上预防万一,因此她不想冒这个险,代价太大了。
“是。”绿琴动作利落地为许晨临喂下抑制毒素的解毒丹,忙完之后出了马车坐回原处。
红明、红蕊二人带着个受伤的男子等在路边,两人无视了男子的焦躁,等了一刻便听到后方的马蹄声。
待到进前是一辆简朴的马车,红明向驾车的人点了下头,驾车之人一个翻身离开了,红明坐上车架,红蕊唤了声呆怔的男子,上得马车。
马车是怎么来的呢,在汐朝动了救人的念头时,红明自觉马车放不下那么多人便以手势告知跟在不远处的暗卫,暗卫得了信用轻功一个来回寻了路上一人的马车以重金买下。
这头汐朝等人进了昌州城,并未停下等身后的红明、红蕊,而是直接去了位于城中繁华地段的凤阳楼,自后门入内,住的地方与京城中的小院无异,收拾得当,沐浴用水也已备齐。
红明三人入得城门,男子早已坐不住了,就要下车去找应该等在城门不远处的马车,被红蕊一句话拦了下来。
“主子不会呆在城门此地等候。”红蕊说道:“你跟着我们走就能见到你家公子。”
男子听后安静下来,原来焦躁地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汐朝洗漱后用了午饭,红明三人这才到了,打发了绿琴去处理。
有绿琴在红明、红蕊两人先回房梳洗,绿琴看了眼男子道:“跟我来。”引着男子进了左侧的客房。
男子见到躺在床上的许晨临后心中大石一落,脚下略有不稳,道:“多谢。”
“你家公子中了毒,好在心脉无损可以拖延一时,你若要寻医问药且快些。”绿琴简单的说明许晨临伤情,“还有他不宜移动以免伤口开裂。”
“多谢。”男子是清楚许晨临中毒一事的,不然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如今身在昌州医者不好找,况且自己也受了伤实在无力,只得开口救助:“还请小兄弟帮着寻位能解毒的大夫。”
绿琴观察男子狼狈的模样,知其苦处便伸把手道:“可以,只是这毒你心中要有个数。”话点到为止大家都是聪明人。
男子心下一惊,不确定地点了点头,一路的追杀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岂会不知此事不是那般简单。
绿琴打发了留在院内的小厮去多请几个城中有名的大夫,又吩咐人准备那两人的吃食和沐浴用水。
小厮将沐浴所需抬到屋内,让男子洗去一身尘土,伤药也备下了,“有需要可唤小人,小人就在屋外。”
男子谢过后拿着崭新的衣物绕过屏风沐浴。
大夫来得很快,一来就是四位,进屋后男子已经收拾妥当,等在一旁看大夫诊脉。
“如何?”男子紧张万分。
大夫一个个摇了摇头叹息不已,男子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急道:“到底如何,毒能不能解?”
“这位公子外伤到是无碍,至于毒恕老夫无能为力。”一年老的大夫面有忧色。
其他三位大夫同样点了点头,男子刹那间如入冰窟,“中得是什么毒?”
“中的是断魂。”年老者说道:“幸亏及时封住了心脉,否则中毒之后不出三刻便能致命。”
断魂,居然是断魂!男子一下子站立不稳,差点倒在地上,断魂乃十大难解巨毒之一。
大夫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离开了,男子恍间回过神来,几步奔出门外去找那位颇显冷淡的少年。
汐朝听着红明的回报,许晨临的身份虽是临州富商之首,生意却是遍布三国,但凡能赚一笔的都会插上一脚,可见是个人才。
遍布三国,这点最吸引汐朝,她原本的目的就是钱财,手中有了银子朝廷上各种举措才能实施下去,有了银子就不怕灾害来临,许晨临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宝。
“主子,那名男子求见。”绿琴进屋回道:“看样子是来求主子救人的。”
“你去跟他说清楚。”汐朝吩咐绿琴去处理,自己起身走到书桌前示意红明研墨,展开纸用镇纸压好,提笔着墨。
一见到绿琴男子率先开口:“有什么办法?”他已经平静下来,最起码能压住心底的焦虑。
“听说过玉髓吗?”绿琴开门见山道。
“皇室秘药。”男子不得不正视眼前一身男装确是个实打实的女子,不仅仅是她,就自己见过的同样打扮成仆从模样的另外三人均是女子,她们从一开始就未打算隐瞒身份,那么那位少年又是什么来头,尽然提及玉髓。
“对,不过就算你现在派人去上京求药未必来得及。”绿琴道:“我家主子刚好手里有一瓶,只不知你家公子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男子被问糊涂了,许晨临现今仍晕迷不醒你让他想什么,不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难道……
“你们想得到什么?”男子不是傻子,玉髓的重要性心里已有计较,利眸直射绿琴,玉髓乃皇室不外传的秘药,怎么会平白无故拿出来便宜外人,因此必有所图,所图必不会是金银珠玉,能拿出玉髓的人定不会缺银钱,若所图它事他一个下人真做不得主,难怪要问公子是怎么想的。
“想要什么得等你家公子与我家主子面谈。”绿琴自袖中取出一个玉瓶,“等你家公子醒了再做决定。”
男子听得是一头雾水,但能用玉髓已经是在好不过了,现如今便已无法可想,不论什么要求能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绿琴寻了个茶杯倒上温水,打开玉瓶取出一白色小药丸一分为二,一半置于杯中,另一半收回玉瓶,晃了晃茶杯使药丸完全溶于水中,水一时呈现碧绿的色泽,将茶杯递于男子让其喂床上之人喝下。
男子小心翼翼的接过茶杯,来到床前扶起床上的公子小心的喂药。
绿琴等男子喂完药后道:“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能醒来,之后的事由你家公子做决定,你应该清楚玉髓的重要性。”
男子听后心下微惊有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什么意思?”
绿琴平静的解释道:“玉髓只用了一半是不足以解掉他身上全部的毒,想解毒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话已经挑明就看眼前主仆二人上不上道了。
绿琴不再多言径自离开留下了发楞的男子。
“药已服下,一个时辰后醒来。”绿琴回来禀明。
“嗯。”汐朝摆了摆手留下红明、红蕊二人让两绿下去休息。
汐朝进屋时,许晨临刚好醒来,男子正喂他喝水。
两人闻声看了过去,男子与汐朝有过一面之缘并不惊讶,许晨临双目直视,看了少年半晌暗赞少年生得好,若不是那迫人的气势,要说是个女子也有人信。
“公子。”男子出声唤回许晨临,他还未顾得上说明中毒始末少年便来了。
“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在下身有不便还请小公子见量。”许晨临拱手一礼以示感谢。
“不必。”汐朝冷冷淡淡的开口。
“大恩不言谢,若有用得着许某的地方小公子尽管开口。”许晨临见到男子也就是他的护卫赵勤给自己打眼色,就知这其中有些门道,所以说出这番话来以做试探。
汐朝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中不甚在意,抬手示意跟着的红明,自已则坐在桌旁倒了杯凉茶喝。
“大恩不言谢那是客套话。”红明上前道:“公子身中断魂这昌州城中但凡有些能力的大夫均束手无策,恰巧路遇我家主子,公子命不该绝,得我家主子玉髓相救,许公子心若明镜想必不用多言。”
许晨临一听暗道一声坏了,其一自己的身份被人一语道破,其二断魂之毒所用皇室秘药玉髓,这可欠下不小的一份人情债,现如今少年的态度这般,恐怕是有所图。
红明见许晨临眼中精芒闪烁便知其通晓利害,道:“许公子身上的毒只解了一半,余下的就要看许公子的意思。”
“敢问小公子要什么?”许晨临正色道,眼睛不离桌旁淡漠的少年。
红明拿出一张纸递于许晨临道:“许公子觉得尚可就签了吧。”纸上写的是汐朝需要的东西。
许晨临接过一看顿时惊异非常,好家伙自己这是羊入虎口了,纸上所述是一份契约,一份让人难以置信的内容,要想活下来就得用玉髓,用过之后便是将自己卖给少年整整五年,五年之内但凡少年让他做的事必须完成,显然少年想要的更多,连契书都准备好了,自己能不答应吗?看向少年的眼神变了,心中苦笑看来这次是真的栽了。
“这,不合适?”赵勤眼见了纸上的内容心里有气,他真想大骂少年欺人太甚,这明明就是强人所难。
“难道许公子是想用金银了断。”红明唇角一勾戏谑道:“玉髓可不是谁人都能得到的。”这是在警告许晨临别耍小心思,还是放聪明些。
“原因?”许晨临虽然已经退无可退但他仍旧想听听少年如何‘说服’自己。
“选与不选都在于你。”汐朝平静的看向许晨临道:“当初本就无意救一个麻烦。”
话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许晨临只能暗道自己流年不利,如今选择与否都只剩下一种结果他又能如何,只是不知少年到底看上自己许家的地位还是另有所图,以少年不近人情地冷漠看来眼前沉稳贵气的少年身份不一般,加之能拿出玉髓,不是皇室之人就是与之有所关联,但凡牵扯上朝廷,身为商贾的许家也只有卑躬屈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