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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程阮才想起找自己手机。
她摸了一圈,自己身上没有,她手机呢?
程阮依赖惯了徐韫节,下意识朝他看过去,问:“我手机在你那吗?”
徐韫节垂了垂眸子,恰到好处的掩去了眼底那抹深思,他回答程阮:“在车里。”
“那把你手机给我。”
程阮好奇心一向很重,她现在就像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其实赵宣芮被绑架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十条实事新闻里有八条是关于她的。
程阮随便一搜便搜到了所谓的‘死亡直播’片段。
地点似乎在某个废弃烂尾楼,背景是一面只涂了水泥的墙,光秃秃,什么也看不出来,无法判断是在哪里。
赵宣芮被绑在木椅上,嘴被胶带粘的死死的,脸上脏兮兮,眼泪混合着鲜血往下流,在地上汇聚成一团颜色不明的液体。
绑匪戴着口罩和墨镜,让人难以分辨他是谁。
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时不时在赵宣芮脸颊旁比划,看得人触目惊心。
程阮几乎是拧着眉头看完了网友截下来的一小段。
随后,她把手机递给了徐韫节。
后者垂眸扫了眼屏幕,长长的睫毛忽闪,遮掩住了眸底的漠然。
“是赵宣芮。”他说。
因为程阮自己本身开始心绪不宁,所以也就没注意到男人此刻的语气有多冷漠,他甚至连一丝惊讶也没有。
程阮没注意到那些细节,她只知道,从视频中绑匪第一次露面她就认了出来,那人是程荣山。
朝夕相处二十多年,把她从小养到大的人,她不可能认错。
可是……为什么呢?
程荣山为什么这么做?
程阮是个聪明人,她很快想到了原因,可她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
她沉思片刻,夺过徐韫节手中的手机,输下程荣山的电话号码,超那边打了过去。
如她所料,没人接。
程阮心里渐渐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程阮的失态落在程霜觉眼中,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姐,怎么了?”
程阮闻言眼神微闪,她没哪手机,所以没看到新闻,那程霜觉呢?
程阮程阮侧首扫了他一眼,问:“你没看新闻?”
程霜觉微怔,“没看,怎么了?”
程阮深吸口气,又很快呼出,她摇头,“没什么。”
程霜觉觉得奇怪,想再问什么,但被徐韫节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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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商场,刚回到车里,程阮的手机便被人打响。
程阮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姓名。
她接起,电话那头,程宥扬的声音缓慢而艰难:“有时间吗?来医院一趟。”
“爸出车祸了。”他说。
这是程宥扬第一次在程阮面前称呼程荣山为爸。
但程阮此时此刻却没心情去理会这些小细节,她满脑子都是:程荣山是不是在逃亡过程中出了车祸?
这场车祸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电话挂断,程阮陷入诡异的沉默,徐韫节看在眼里,找了代驾,没让她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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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院的时候,距离程宥扬那通电话已经两个小时过去。
走廊里,程宥扬沉默着守在病房外,见到程阮来,他缓缓开口:“爸在里面等你。”
程阮视线越过他扫了眼走廊内的人。
休息椅旁,程老夫人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急得不知道怎么办,一个劲的求神拜佛。
程鸢静静的待在一旁,没哭,但眼睛是红的。她抬起头,朝程阮所在的方位看来,不过视线所向,却是程霜觉。后者察觉到了,微微侧首,避开了她的视线。
程老爷子没来。
程冉还被看管,也来不了。
程宥依人也在精神病院,如果不出意外,下半辈子都逃不出来。
而最爱程荣山的方舒琦,早就死了。
程宥扬出声打断了程阮的思绪,“进去吧。”
话落,他侧身给程阮让路。
他一动,程阮才闻到他身上也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程阮忽然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像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重,压的她难受。
她抬手拽住程宥扬的衣袖,闭了闭眼,哑声道:“你陪我一起进去。”
程宥扬目光微怔,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不轻不重的握住了程阮的手。
“好。”他应道。
程阮回头看了看徐韫节,后者对她微微点头。
徐韫节不参与程家的纷争,程阮进病房后,他转过身,缓步走向角落,却在转身之际,无意中瞥见了站在走廊另一端的男人。
徐韫节略微思量片刻,朝那人走了过去。
走近了看,季梵礼神色凝重,眼底是怎么也化不开的郁色。
“我阻止了。”他对徐韫节说,“我后来真的去阻止程荣山了,他也想通了,不杀人,他给赵宣芮留了半条命,为什么事情还会变成这样……”
徐韫节无悲无喜的看着他,声音也淡漠无比,“我告诉过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季梵礼终于后知后觉的从他话中捕捉到什么,他迟钝的问:“所以,你早就知道了程荣山的结局,是吗?”
徐韫节扯了扯唇角,脸上却无笑意,他回答:“善恶到头终有报。”
“程荣山死了,你不怕阿阮伤心?”季梵礼追问。
徐韫节:“程荣山的结局,她比我看的还明白。她早知这一天会来临,只是时间快慢罢了。”
“你的意思是,阿阮知道车祸背后的真相?”
徐韫节恢复沉默,不再多说。
季梵礼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什么,他自嘲的笑了笑:“难怪你说我不过是在给人做嫁衣。”
徐韫节顿了顿,问他:“程荣山伤势怎么样?”
“熬不过今晚。”
听到季梵礼的话,徐韫节神色平静的点点头,什么都没多说,连多余的震惊也没有。
他的神情变化,被季梵礼尽收眼底,季梵礼忽然叫了他一声,“徐韫节。”
徐韫节看了他一眼。
季梵礼迎着他的目光,慢声道:“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比你早出现在她身边……”
徐韫节神情略显不耐,出声打断,“可惜了。”
他说:“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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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徐韫节又看了季梵礼一眼。
那一眼,极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没有属于胜利者的炫耀,也没有任何怜悯之意。
也是在很久之后,季梵礼才参透徐韫节留给他的那个目光的含义。
徐韫节早就知道程荣山会有今天的结局,他站在上帝角度目睹了自己所筹谋的一切。他阻止自己,因为他不想程阮因为程荣山而背上莫须有的骂名,他没彻底阻止自己,因为自己做了他想做的事。
徐韫节从一开始便预知到了这场戏剧的结局,他近乎冷漠残忍的观赏完这场戏。
他有想报复的人,但他不沾血,他手上干干净净。
因为,他想要的,总会有人替他完成。
自己于他,不是是个利用工具。
在他面前,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