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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孟纶就被明月从家里赶了出去。看着他窝着玉簪跌跌撞撞地走入夜色，明月跌倒在地上，哭了一夜。
当第二日蓟子训看到她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红肿得像金鱼的眼睛一般。
“我把孟纶送回去了。”蓟子训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是对你存了真心的，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蓟先生一早就知道孟纶不是凡人吧。”明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流淌，“我只能活个几十年，可他还有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我夫君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我不想我这样的经历也要让孟纶体验一回。”
“我不想他的未来只身一人。”
“他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虽然他说他很大了，但我能够感觉得到，他在妖里面算是年轻的。他会找到另一个适合他的女妖，他们会成亲，会有孩子，会相守到老。”
“可是……”姬小冉眉头皱着，“我和我妈都不可能活过你吧？”
在姬负开始讲故事的时候祝融和凤皇就走了，所以这会儿店内就父女两人。姬小冉以前纯粹就是觉得自家这组合有些奇特而已，现在想想，自家爹难道真的前面几千年都没有动过心？而且就像故事中的明月所说的那样，她们死了之后姬负会怎么做？孤独终老？还是会再娶？
“我妈当时怎么就答应你了？”姬小冉打量着自家爹，“一个看起来有点残废的杂货铺老板？”
“领证那天我才告诉她的。”姬负显出了一副无赖的嘴脸，“那时候你妈没得选择了，只能认了我不是一个正常人。她倒是没怎么在意年龄和寿命的问题，只说我在山海界内的任何私人恩怨，都不允许把你们母子俩牵扯进去。”
“虽然最终还是牵扯进来了。”
“没有遇见你妈之前，我数千年旁观人世繁华，不曾动心，是她将我拉入了这人间；那么她若不在了，我不过也就是再一次从参与者变成旁观者而已。”姬负拉起姬小冉的手轻轻拍了拍，“余生所思余生所念均是她罢了。”
这个回答让姬小冉替赵子晴高兴，可嘴上却是不放过姬负说话的任何漏洞，“那我呢？”
果然，姬负脸上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且不说你的寿命肯定会比你妈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管你呀？”
“呵呵，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么？”
姬负还想说什么，却是灵机一动，打开了房间门，“来了。”
从黑暗中走出的男人白衣飘飘，竟是一头银色的长发束起，一根朴素的玉簪插在上面。
“好久不见，孟纶。”
“好久不见，蓟先生。”孟纶当年回去之后便了解到了那个在村子里窝着做赤脚医生的蓟先生就是曾在上古第一次大战中赫赫有名的贰负神，只不过孟纶能够感觉到对方很明显不愿意别人那么称呼他，于是这么些年偶尔联系，孟纶也就还是称呼他为“蓟先生”。
紧接着，孟纶就看到了姬负在信中提到的姬小冉，明明一点都不想，可他还是想起了当年那个女子。
虽然当时蓟子训告诉明月他被送回家了，可孟纶一直住在蓟子训家里，住了整整二十年。他看着她依旧每天早起上山采摘上香用的果实，看着她去田间除草浇水，看着她帮别人带小朋友，看着她身体开始随着年龄增长开始出现不适。
其实蓟子训早就离开了村里，那个大家都以为的“蓟先生”，不过是孟纶幻化的罢了。
所以当他知道当年的蓟子训改名换姓、成家立业的时候，心底是赤裸裸的羡慕和嫉妒。同样是那所谓的神凡有别，蓟先生却是和那女子走到了一起，还孕育了儿女，他却只能顶着别人的名讳在阴影中守护着她。
“真好。”男人的声音低沉，区区两个字却蕴含人生百味。
姬小冉大概猜到了孟纶这会儿是想到了什么，她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才好。毕竟自个儿爹在山海界里的辈分似乎是有点太高了。
“叫师傅吧。”姬负冲她点了下头，“毕竟以后将会完全由他来教你。”然后他从芥子袋中取了一套衣服递给孟纶，“以后你要在我店里呆着，就别穿这袍子了，头发也给我变成黑色，弄短一些。”
孟纶的头发本就是银色，毕竟他是一只银色皮毛的神兽，只不过他的这头长发是刻意留下来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方便插簪子。
卿已逝，情已逝。姬负真的快被这执拗的小猫折服了，又取了一个小皮套给他，“你把簪子取了放笔套里，平时就把簪子当笔一样带在身上吧。”
在这边仔细规划姬小冉未来的修行之路时，周宪他们却是才从宿醉中清醒过来。谢缙云昨晚开车其实都算得上是酒驾了，不过真的是万幸没有被交警逮着。然后他俩直接回了酒吧，拉着莫非言在楼上喝的伶仃大醉。
谢缙云不为别的，就想把姬负那个神奇又可怕的人从自个儿脑海中删掉，可这会儿睁眼，看到手机里面弟兄们提到的关于刚子真的把城北的事务分了一半过来，就觉得脑仁止不住的疼痛。
“我说老五，你这老板究竟是个什么人？”
这话昨晚谢缙云已经问过周宪无数遍了，可周宪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要他怎么说？你相信神吗？你相信妖怪真的存在吗？周宪自己的脑袋更加疼，只得说，“我真的不知道呀……”
不过手还是用力拍了拍谢缙云的肩膀，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你相信我，能让我老板欠三哥你一个人情，绝对是你赚了。”
“你这是去哪儿？”谢缙云看着周宪路都走的是个弯的就开门要走。
“去一趟店里，老板娘似乎醒来了没啥事，也没说要找城北那帮人的麻烦。”周宪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我原本还答应了老板以后周末都去他那里报道的，结果第一天就搞到下午四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