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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七章：人之将死，落叶归根
历史文献记载。
和湖得名于四百年前，当初还只是一个不大的小湖泊，后经过历代王朝的开疆拓土，连年征伐，最终硬生生的打出这条广袤山河。
再经过岁月风霜的洗礼。
如今的和湖，浩瀚无垠，具体有多大，已经无从考证。
从南岸上船，一路朝北而去，三面环绕的山峦，足有千座之众，每逢梅雨季节，山上晴空万里，山中湖泊烟雨缭绕，如诗如画，恍若仙境。
久而久之。
和湖也成为最具代表性的名胜古迹之一。
数百年来。
无数名人骚客，在这里留下脍炙人口的诗词绝句。
也有无数江湖儿郎，在这里登高望远，把酒言欢。
更有踌躇满志，在和湖起誓，往后余生定要平步青云，在这座名动天下的国都中崛起，直至称王称霸。
江湖，江湖。
醉生梦死，儿女情长。
到最后，多少江湖儿女浑浑噩噩一场，最终惨淡收场，从此长剑归鞘，再也不提‘江湖闯荡’四个字。
天下英雄出我辈，真正风流的人儿，终归只有那么几个。
待看清事实，只能抬头仰望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世存在，幻想着他们也是曾经的自己，比如夏生，比如一代军神钟九天。
这场约战，之所以会吸引来众多的凡俗子民。
无外乎，是这一战或多或少唤醒了曾经埋在心底，难以启齿，并随着社会和残酷生活打磨，逐步磨灭的江湖梦。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山外青山楼外楼。
和湖前，风雨不休。
一条绵延到数千米直至横跨整个湖面岸边的湖堤，被起起伏伏的湖水波浪拥簇着，今天的风有些大，掀起的浪花，一遍又一遍洗刷着覆盖在长堤上的厚厚的青苔。
阳光扫落，烨烨生辉。
长堤的一端，湖岸一边，一位满头苍白的老者，正坐在湖边草坪下，手提一束鱼杆，沉默不语。
老人的身架异常高大，即使悄无声息坐在那儿，也会给人一钟，气吞山河万里如虎的巍峨气势。
不怒自威，犹如金刚显世。
左手侧，一块古旧的掉漆木匣，长约两米，从钟九天抵达和湖当日起，就静躺在那儿，就像是个木讷的哑仆，已经伴随老人峥嵘的几十载人生。
右手侧。
一位十四五岁的清纯少女，身上不是现代装束，反倒穿着一身翠白色轻纱汉服，长相灵秀，稍显稚嫩。
由于担心打搅到爷爷钓鱼。
正值芳华的少女，在一旁的大石头，双手撑坐，静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然后将双腿埋进和湖中，摇晃脚丫，水流潺潺，清风拂面，一片静美。
“花娘。”老人提动手腕，突然唤了一声。
少女蓦然转头，笑容灿烂如花：“哎？”
本名钟花娘的少女，迅速将双腿从湖中拿出，然后就这么光着脚丫子走到钟九天的跟前，俯身笑道：“什么事鸭，爷爷？”
“明天你就不用陪爷爷来这了。”钟九天宠笑道。
钟花娘撇嘴，似乎有些不开心。
悄无声息蹲在老人身旁，一双灵动的眸子，远远看着湖面的鱼鳔，这都来这钓了大半个月，竟然到现在一条鱼没上钩。
也不知道，是自家爷爷钓鱼技术太差，还是这和湖中压根没鱼了。
“以后爷爷不在的日子，你要学会坚强，独立，还有一点是，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有事要学会想办法解决，知道吗？”
一番交流，竟有些像交代后事的模样。
少女顿时花容失色，一张粉嫩的脸颊，一时失了血色，再随后双手紧紧环抱住钟九天的宽广的臂弯，眸中深处，有泪光闪动。
“爷爷。”钟花娘低低唤了声，情绪一时间跌落到谷底。
钟九天伸手抚摸着钟花娘的小脑袋，感慨万分道：“老夫一生养育数十子，直到五十多岁才有了你父亲，此后三十年等到你出世，剩下不多的岁月里，有你陪着爷爷，值啦。”
“爷爷也老朽了，该到入土为安的时候了。”
人之将死，犹如落叶归根。
再说，张名重当初将他请出来的时候，钟九天也没打算能活着回去，晚年的最后一战，能同夏生在这浩瀚和湖厮杀一番，也不枉白活一场。
“带一句话给你父亲，待我死后，万万不可寻夏生报仇。”
这句话，带着命令的口吻。
十四五岁的少女，终于意识到和蔼可亲的爷爷，可能真的就要离自己而去，眨眼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场几十年难遇的巅峰决战，在凡俗众生眼里，惊世骇俗。
在无数江湖武道修行人的心中，那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战，毕竟双方都是传奇大佬，一个是消失五年，王者归来。
一个沉寂几十载，廉颇虽老，尚能一战。
无论成与败。
都注定这一战意义非凡。
但，对眼前的少女来说，她不关心这些，她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和爷爷一同出门远游，顺带出门来看看这人间的美景。
生死决战？
江湖厮杀？
少女根本不懂这些。
更不会明白，自家的爷爷埋藏心底深处的家国情怀，以及人间大义。
夏生到底要干什么，同样身为铁骨铮铮的军人，老爷子比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此战惨淡收场也好，身败名裂也罢。
只要能帮他做上点什么，一切都值当了。
“花娘。”老人再次唤道。
少女用小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小声答道：“我在。”
“等你长大懂事了，你能明白，即将与我决战的那个人，究竟有多伟大，有多令人钦佩。”
话到此处，钟九天顿了顿，感慨道：“他比爷爷我，更明白家国这两个字的意义，并拼尽一切为之守护。”
“明知九死一生，仍旧一往无前。”
春波荡漾，浪潮渐去。
许多年之后，长大成人的钟花娘，再遇夏添的刹那，只有一个询问：‘你一人扛下这么多责任，累吗？’
‘为让四大皇族，将江山交付子民，不被理解，万受阻拦，不惜独自以命相争，值得吗？’
他道......
既为军人。
唯求这一生，问心无愧！
无愧壮丽山河，无愧太平家国，无愧那些数以百万计军伍儿郎用生命守护下的可爱百姓们！
那天，春日里的杜鹃花开了，红红艳艳，像极了耕作于山间田野，脸上盛满等待丰收的喜悦之情的他们。
小小花娘，本该痛恨他，毕竟爷爷死在他的手中。
但，又恨不起来。
谁让他，还是她钟花娘的半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