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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柳小柔尽可能地，把脑海中黑衣人的轮廓样貌，描述给向柏凯听。
向柏凯的绘画功底还在，虽然好些年没有针对性练习，但画一幅人物画像，并不是难事。
两人精修细改，向阳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一张人物侧脸图，很轻松地便被描绘了出来。
柳小柔看着白纸上的画像，认真道，“是这样没错。”
她抬起头，冲着向柏凯说道，“有什么技术可以还原正脸吗？光凭一个侧脸，能做到吗？”
向柏凯犹豫片刻，“有点难，但可以回局里试试，有专门的科室负责这个。”
柳小柔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了下来，她觉得没那么累了。
刚刚她很紧张，生怕忘记梦里的画面和场景。
梦里的一幕幕，是她失忆那段时间里，完全丢失的记忆，有关向柏凯的细碎回忆，她全都丢失了。
如今苏醒，她找回了那些记忆碎片，可心中的感受，又变了一番滋味。
向阳和向柏凯站在柳小柔的病床前，很明显的变化是，小柔眼里的柔光回来了，不再是失忆那段时间里冷冰冰凶巴巴的眼神。
柳小柔心里的那根软肋，也跟着回来了。
可柳小柔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向柏凯，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向柏凯了。他们都长大了，身上肩负着不同的重担，这些年一路走来，他们多多少少都变了。
柳小柔沉着一口气，片刻后，她含着几分欣慰，冲着向柏凯开口，“很开心你能活着回来，我和向阳都很开心。”
话毕的下一秒，向柏凯的心里是说不上的五味杂陈，熟悉的神态，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温柔。从前的那个柳小柔回来了，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向阳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起码，眼前的柳小柔，比以前有人味儿了，失忆那段时间的小柔，可是要多冷血就有多冷血。
这本应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可深埋在三个人心底的情愫和纠结，让氛围变得异常尴尬了起来。
成年人的重逢和顾虑，总是充满了条条框框。
向阳先开了口，“我给曹姨报个信儿，告诉他们你醒了，让他们别担心。”
向阳冲着向柏凯说道，“哥，要不你先回警局吧？把人物画像拿回去，这事儿拖不得。”
向柏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又看了看柳小柔，他正在心里做选择。
柳小柔急忙道，“快回警局吧！先把正事办了，如果能生成黑衣人的正脸画像最好，这样就能尽快抓捕了。”
向柏凯用力点头，“好！那我先回警局。”
向柏凯说道，“如果抓到了嫌疑人，你能一眼辨认出来吗？”
柳小柔想了想，“只能说尽力，毕竟那是个远距离的侧脸。”
向柏凯急促道，“我先把画像送回局里，然后回来陪你。李警官那边可能需要你配合做一些事，毕竟人物画像我不专业，或许还要重新描绘一次。”
柳小柔点点头，“嗯，明白。”
向柏凯快速离开医院。
向阳打完电话，坐回到柳小柔的病床边，他满眼庆幸与心疼，笑容都力不从心，“你真的吓死我了，倒是因祸得福了。”
柳小柔脸色苍白，“现在全都想起来了，我也记得……我失忆那段时间的脾气有多臭，仿佛变了一个人。”
向阳调侃道，“可以说是六亲不认，只认钱了。”
柳小柔的脸颊笑出了小梨涡，“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向阳忽然起身道，“都忘了正事儿了，我去叫医生。”
向阳快速跑出病房。
柳小柔对着白墙发呆，她有些怅然，仿佛自己经历了一次“多重人格”，遗忘向柏凯的自己，和忆起向柏凯的自己，完全是两个柳小柔，也完全是两种人生。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很清醒，甚至比出事前还要清醒。
记忆的画面一帧帧闪现而过，她开始疑惑，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到底哪种人生，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过往，她那么喜欢向柏凯，她把向柏凯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然后一次次受伤，一次次失落，她总是有各种顾虑，所有的顾虑也全都来自于向柏凯。
后来她失忆了，唯独记不得有关他的记忆，好像，这就是老天爷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因为一颗子弹，她过了一段完全冷血且自私自利的人生。
那一小段人生里，没有情爱，没有犹豫不决，有的只是她对未来人生的憧憬和渴望。她要赚很多钱，要让家人住进大房子，她要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而后，再去反哺活在泥潭中千千万万的可怜女人。
她没有忘记初心，当年，她从刘婶和杨富贵的魔爪中逃跑，为了能在城市里苟活下去，她没有即刻报警抓捕柳华志，也没有一锅端了那个偏远山村。
后来她在城里有了家，有了还算安稳的生活，她才敢回头去警察局举报，举报那个拐卖女人成了风气的小乡村，举报当年卖掉她的人贩子。而对待柳华志，她有自己的报复方式，她会关起门来，一点点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