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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这一点之后,张殿臣立刻止住了前进的步伐;他眼见陆蕊娘右手按在了了剑柄之上、眼神也开始在自己身上聚焦,立刻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怒吼:
“大兴扎手,并肩子扯活!(这妇人厉害,弟兄们快撤)”
没羞没臊的张殿臣喊完之后,所有的“假黑骑”同时反馈了一声“怪调”,连个迟疑都没有、便纷纷调转马头、迅速四散奔逃而去,动作不见半分拖泥带水、彼此更没有道义的束缚,呼啦一声、便作鸟兽散;而张殿臣本人发出撤退指令以后,也趁着陆蕊娘四下张望的当口,紧贴着帐边“蔫溜”了……
说到陆蕊娘的武学修为、的确算得上是华禹大陆的顶尖水准;可她的身手再厉害、毕竟也是个妇道人家、又是女派掌门,江湖阅历肯定比不上老响马张殿臣;以她那点“浅薄的见识”,根本无法预料这个北燕新锐战将,究竟可以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然而,张殿臣的这种小把戏,对于陆蕊娘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区区五十名响马而已,一时半刻又甩不脱精铁战甲带来的高额负重;再加上他们还刚刚长驱百里、又经过了一场浴血奋战,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陆蕊娘发出一声冷笑、双脚连踏地面、瞬间化身为半空之中的一道青影、直奔正西方向追杀而去……
不肖片刻之后,一道青影便自西向东掠过帅帐;而十余枚鲜血淋漓的大好头颅也从天而降,精准无比的落在帅帐前的沙土地上、砸出了数道沉闷的声响…
武圣人栽下一颗树、枝上开出万朵花;这青衣剑派的武学特性,也与其他剑派截然不同:比如说西岳太华的剑法,乃是以“快如闪电”闻名;而凌云剑派的剑法,则是以“美观大方、造型潇洒”见长;而她们青衣派的剑法,便是以“缠人”闻名遐迩。
简单说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凌云剑派蹦的高、巴蜀青衣蹿的远”。
从性别特性的角度来说,男子的爆发力与绝对力量较强;而女子的忍耐力与柔韧性更加突出;所以青衣派的剑法,不但进攻角度刁钻、而且由于招式千变万化、持续性也极强;谁若是惹毛了青衣派的女侠,被人家拎着宝剑追砍个几天几夜、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至于说什么睚眦必报、心狭善妒之类的恶评,绝大部分都是那些被女侠生生追吐的登徒子们,在背地里编出来的瞎话罢了;站在陆蕊娘的角度来看,“上天杀入凌霄殿、入海追进水晶宫”,代表的是不屈不挠、坚忍不拔的优秀品质;至于说其他人有不同的理解,完全是因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而已……
可对于正在四散奔逃的鲁东响马来说,根本理解不到更深层次的含义!
陆蕊娘的掌中坤剑,剑长二尺七寸,比沈归的惊雷略长、比寻常三尺青锋略短。至于剑身是由何种矿石构成、君臣主辅之间的比例又该如何调配,淬火水温等等一系列的铸造技巧,皆已无从考证;换句话说,此剑具体的铸造方式,已然彻底失传,除此之外再无分号。
而这柄坤剑之锋,削铁如泥自不必多说、削金断玉也不足形容其锋利程度;而且更有一个显著的外观特点:此剑剑身正中,有一条红线贯穿首尾,色泽温暖而柔和,足矣令人过目不忘。
这柄古剑名曰“染红尘”;而它的上一任主人,也是一位天下闻名的女侠,名叫李玄鱼。
陆蕊娘便是凭着这柄古剑“染红尘”,划过黑骑甲的护颈;一剑斩在铁甲之上、所受到的阻力根本不值一提;当那一颗颗带着平滑切面的头颅、高高扬至半空当中;那具仍然骑在马背上的残躯、还会固执地反复拖拽缰绳、仿佛不死僵尸一般!但凭这一点,足可见其锋利程度、达到何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一把世所罕见的上古利器,配合惯于长途奔袭、千里追杀的陆蕊娘,彻底将这五十名鲁东响马的姓名,刻在了北燕王朝的阵亡将士名录当中。可能是出自于猫捉老鼠的戏谑心态,也可能是她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北燕新锐将星”,也就是那个死不要脸的张殿臣,究竟是个什么德行;陆蕊娘不但将他留到了最后一名,更在染红尘斩断对方脖颈的一瞬间、反手止住了剑势……
陆蕊娘收剑入鞘、平地跃起踢出一脚,精准无比地踹在了张殿臣右侧胯骨之上。这一记飞腿,她显然还留了力道,并没有踹碎张殿臣的胯骨,只是将他从高速飞奔的马背上横着踹了出去而已。
早已累到口吐白沫的战马、再无法受力;只来得发出一声嘶鸣、便跌跌撞撞地踉跄了几步、扑通一声翻倒在地;而张殿臣猝不及防地被踢中胯骨、只觉腰侧传来一阵巨力、下半身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先是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应声横飞而出、落在地上又滚了几个麻花,随即竟然双手向前平伸出、十只紧扒地上沙土、仿佛不知疲倦疼痛一般,迅速向“远方”爬去……
其实他已经摔了个七荤八素、根本辨不清方向;但若是没有这份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持,他也不可能在黑白两道联手对其绞杀的鲁东路,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
陆蕊娘心知对方无力再逃,也不急于上前追杀;她将剑鞘挂在腰间,四下打量起来。只见马头方向矗立着一座坚城,城楼之下还有一副石刻,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河东城。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顺手破开此关、再狠狠敲陈子陵一笔竹杠之时;耳听得正在朝着自己脚下爬来的张殿臣、突然破口大骂道:
“贾老六,你个不要脸的老王八蛋!你不是一辈子没骗过人吗?敢情都攒着留到今天、骗老子来了!七十年磨一剑,你还真够沉得住气啊!老子带来的四十九个兄弟,全让这贼婆娘给糟蹋干净了!现在千顷地就剩了老子这根独苗,到底救还是不救,你就看着办吧!”
陆蕊娘一生清白,自诩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可唯独与徐天川那个“死鬼”、传出那档子韵事,自己不单清誉受损,而且还百口莫辩。也正因如此,她最恨旁人嘴里不干不净,口出污言秽语。
然而,她刚想出手结果张殿臣之时,只听对面城楼之上、竟真有人大声回话:
“放你娘的屁!我贾老六虽是匪盗出身、但行走江湖数十载、行事向以信字当头、义字为先!既然我说救你一命,就定然会救你一命!不过你惹的娘们武艺太高,老头子我不是她的对手!不过你也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搬请救兵了!殿臣,你再坚持一会,援兵马上就到!”
“老贾你这王八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倒是轻巧!要不然你下来坚持坚持,把你张爷爷我换上去歇会……”
“去你大爷的,老子今年都多大岁数了……”
眼见对方自行内讧、竟然吵起了嘴架;已然奔袭百里的陆蕊娘、也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喘气休息、顺带听着城上城下的“友好交流”……
而此时此刻,北燕军主帅周长安,也穿着一身普通的天佑军服,站在城楼的角落里“听墙根”;他耳听得贾老六与张殿臣之间的喊话,用词越来越牙碜、“礼数”也越来越周道;双方在正常沟通交流的同时、也顺带用一些“零零碎碎”、将对方的爷娘祖奶奶问候了一遍,差点连祖宗十八代的谱系、都顺带给盘清楚了!
周长安自青年时代,便着手组建赤乌;时至今日,已与街面上的三教九流打了近二十年的交道,早已养成了不遵礼教、凡事不拘小节的洒脱性格;但饶是如此,如今这张殿臣与贾老六的沟通方式,仍然还是让这位正牌四皇子、有些难以接受……
“郑军师……之前听你所言,这个鲁东张殿臣不但弓马娴熟、久经沙场;更是一名饱学之士、足有进士之才……你说的是不是武进士啊?你听听他这张臭嘴,要是在燕京城里让爷遇见,哪怕骂的不是我,也得叫人把他的嘴给扯开!”
之前极力鼓吹张殿臣文武双全、堪当大任的郑谦郑益之,如今也臊了个大红脸!他本人实打实是两榜进士的底子,更身为牧北公座下首徒,结果却帮这么个“糙货”吹嘘了一整天,实在是有辱师门、愧对先人。
“贾老王八,你他娘睁眼看看!这臭娘们大气都不喘一口,就足足追了老子一百多里路,把这么好的一匹大食马、都给累吐了沫子!你这王八揍的“临上轿现扎耳朵眼”,请的那什么狗屁援军,老子能指望的上吗?我现在也看开了,死活倒是都无所谓了,可好歹也让我临死之前、看看援军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模样,到了阎王爷那里也不算枉死鬼啊!”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放个屁没声又没味的?我贾老六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能保你一命,阎王老子来了,都准让他打道回府!”
原本无心拖延、只为调整内息的陆蕊娘,如今耳听贾老六出此狂言,立刻生出了别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