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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头儿啊,有件事我想提前跟您报备一下。等咱们这一趟差事办完了之后,我就不打算干了。”
刚从‘焕然一新’府衙当中走出来的这一队‘衙役’,正是由飞虎军的亲卫营乔装改扮而成的。而此时跟韦营正‘请辞’之人,是看上去大概在四旬上下的老兵。他此时穿着一身不大合身的衙役服,看上去略显得有些滑稽。
“不干了?不当兵你吃什么啊?我记得你家不光有老母在堂、还有三个娃儿要等着你喂食,你要是把‘刀把子’一扔,还不把一家老小都生生饿死?”
韦营正一听这位老卒向自己请辞,立刻有些惊讶地回看着他。
这位老卒本家姓马,亲卫营的兄弟们平日里也都叫他老马。这么多年光景叫下来,可能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的本名叫什么了。
此时老马摸了摸手中那杆光滑的长枪,略带着些羞涩地咧开了嘴,带这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就是为了一家老小的吃喝,才更不能继续当兵了。我在战场上厮杀了二十多年,除了这一身旧伤之外,什么都没攒下来。虽然咱们飞虎军的军饷发放的还算及时,可也已经足有五年没涨过了…要不是韦头儿您有办法,能时不时地给兄弟们弄些外快,让兄弟们养家户口的话;光靠着那么点死军饷,早就把一家老小饿死了……这次也是俺家兄弟有门路,让我和他一起去漠北贩皮子、拿到南康去卖……
说到这里,老马便自觉有些失言,讪笑着闭上了嘴,把后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
韦营正知道,这老马的所谓‘兄弟门路’,就是想要从漠北与中山两地、低价收一些陈年皮子,靠着边军的门路走私到南康境内、给那些富人做地毯用,赚的也是个‘辛苦钱’。既然此事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当然也犯不上挡着人家的财路了。韦营正就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亲切地拢过了老马的肩膀:
“好生意啊!咱在一口锅里吃了十年的饭,我却愣没看出来老马哥竟然还是块做生意的料!以后你要是发了大财,可别不认咱们这些老兄弟啊!既然你要走了,兄弟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么说吧,北燕南康的门路、咱就是磕破了脑袋,也给你找不出来;可要是说到边军巡检那些地方嘛,我还有不少的旧相识、老兄弟,以后要是你遇见什么麻烦的话,打发个人来递个话来就行!”
这五百余‘衙役’、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无比轻松地走到了南门大街的西口。离着老远,韦营正便看到了那杆黄底黑边的飞虎军大旗,棋子正中还绣着一个大大的‘张’字;不问可知,自家的主帅张黄羚,定然就在那杆军旗之下。
黄色,在华禹大陆一直都是帝王‘专属颜色’。由于飞虎军原本是皇室的私军出身,这才会被特批可以使用黄色军旗。就像是这样‘逾制’的‘配色’、整个幽北三路都是就是独此一家的!
“嘘……怎么合作的事,等咱们交了差再细说。没瞧见那杆军旗吗?咱们张将军应该已经到了,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去向大帅讨令。”
韦营正神色一凛,又重新调整了一番‘制服’的褶皱以后,这才满面堆欢地走上前去,‘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张黄羚的马下。
“末将飞虎军亲卫营营正韦英,参见统领大人。
一番话这说的简单利落、字正腔圆,颇显得韦营这个行伍之人的精明与干练。而端坐在马背上的张黄羚听完之后,故意表现出了不满的神态,看向跪在自己马下的这位亲卫营长说道:
“你少跟老子来这套!本帅问你,昨日你们都在城里干了些什么好事啊?为何要打着帅爷的旗号胡作非为?”
被说中了心事韦英不急不恼,反而厚起了脸皮、起身拉起了张黄羚的马缰绳,嘿嘿一笑说道:
“嘿嘿,帅爷您明鉴,这种事小的可从来都没瞒过您啊?天地可鉴,昨日我们两百多兄弟,累死累活的折腾一整天,也才‘赚回来’区区四十多两碎银子。就这么点钱,真是买酒也不醉,买饭又不饱,根本也谈不上是什么‘胡作非为’吧?”
其实张黄羚还是很喜爱这个精明强干的青年将领,不然的话,也不会把维持奉京城地面秩序的这个重任,担在他的肩上。如今见他跟自己说了实话,也就不再唬着一张老脸,反而微微弯下了身子,轻声嘱咐道:
“奉京城里剩下的都是些穷鬼,还能能刮出什么油水来啊?做事不用脑子,白忙一场也是活该!不过今日这一趟皇差、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小子如果能妥当办好的话,那么再多的荣华富贵、也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了……说不定若是陛下一高兴,就连本帅这个位置,也能赏给你小子来坐上一坐呢!”
其实在韦英的心中,对于张黄羚这道‘空头支票’根本就不以为意,但仍然装出了一副欣喜若狂的神情,满面狂热地问道:
“那末将今日该把差事‘做’到什么‘地步’呢?”
“对于维持地面秩序之事,你比本帅‘经验丰富’。想必你也清楚,本帅不是个嫉贤妒能的庸人,该你小子露脸的时候,自然也会放权给你。干好还是干坏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本帅只提一条要求:要么,你就别动手;要么,你就别放走一个活口!”
得到重用放权的韦英、在回去的路上都在心中暗骂那个‘片叶不沾身’的张黄羚。明面上,他是充分相信自己的办事能力,还留给自己露脸的机会;可实际上却是是他觉得此事棘手、无论成败都有危险,这才会把此事一股脑都推在自己身上。
而就算自己把这场混乱完美无缺的平息下来;在御前讨赏邀功之人,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颜昼认识他韦英是哪根葱、哪头蒜呐?这张黄羚又是个连旧主都能出卖的小人;面对这救驾之功,哪会不生出据为己有的心思呢?
“韦头儿,大帅怎么说的?”
“嗨,他能怎么说啊,还是以前那个德行呗……”
“那咱就‘照旧’了?”
“嗯…不过当日我与倪醒那老儿有言在先,咱们先礼后兵……”
安抚好了诸位同袍兄弟之后,韦英这才分开了人群,单枪匹马地走向了皇宫南门广场。离着老远,他就看见了宫门外那两具漆黑的棺材;还有那位正坐在棺材下面、形容枯槁的老儒生。
“倪老头,咱爷俩又见面了啊…三日之约已到、你与陛下的事、咱们二人之间的事,都由小爷我一并接下了!到底想怎么办,你们划出个道来吧。不过我也得把丑话说在头里,小爷我的手段、你们可都是亲眼见过的;今日我既给你机会,也不给你机会:识相的话,赶快带着你的徒子徒孙,再扛上这两具倒霉的棺材,哪来的给我滚回哪去;不识相的话,那么也不用你们费事了……从哪来的,爷亲手给你们送回去!”
说到这里,韦英抽出腰间钢刀,斜着眼睛扫了一圈周围那些百姓,语带骄狂地朝着他们呵斥道:
“你们这些刁民自己看看,手里面拿的都是些什么破玩意,能伤人吗?来来来,今日韦爷爷我就一个人站在这里,你们有能耐的爷们就上前一步,让韦爷爷亲自试试你们这些猪狗一样的废物,到底有多高明的手段……”
还未等倪醒与徐延华开口,怒火已经顶到了嗓子的百姓当中、窜出了一个身形高大的棒小伙子!这位小伙子与其他身形干瘦的老百姓不同,一看就是个吃‘力气饭’的壮士好汉。此时,他手执一杆木棍,像模像样地转出了一个棍花,指着正在叫阵的韦英,学着不知道从哪里听回来的戏词,挺胸喊喝:
“狂徒休走……休狂!来来来,跟咱家决一死战!”
说完之后,又磕磕巴巴地转了几下棍子,半途还有好几次险些脱手……
韦英一见他这副模样、又看了看周围百姓那信心十足的期盼神情,真的有些替他们可怜了。可惜,皇命在身概不由己,如果自己不能打发了‘这些傻子’,那么下一个要躺到城北乱葬岗子里的人,肯定就是他韦英了。
既然此时对方已经跳入了战圈、还亮出了‘棍势’,韦英也只能硬起了心肠,双手紧握刀柄比在身前,语气低沉地说道:
“既然你自愿前来送死,韦爷也就只好成人之美了……来吧,别渗着了!如果让我先出招的话,你可连半招都走不过去……”
“少看不起人!咱家在这一手八卦棍法,可是下过足足七八年的苦功夫!看打吧你!”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熬出来的韦英,一见对方的步法、与双手抱拳握棍的方式,便已经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了。面对那杆迎着自己面门砸来的木棍,韦英连眼都没眨一下,身形微动让过棍锋之后,迈左脚踩入了对方双脚当中,抬左臂扣住对方右肩头、右手的钢刀顺势前刺……
双手分别一拉一捅,刀尖便透过身体而过、出现在了这位‘棍术高手’的后背之处。一击得手之下的韦英,连看都没看那位‘民间高手’一眼,改为左手推肩右手抽刀,随即拿着那柄满是鲜血的钢刀,指向了目瞪口呆的围观百姓:
“还有没有练过武的了?站出来让爷瞧瞧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