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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投去真挚而艳羡的目光,“十年前买房的人才是真有眼光,看看这黄金十年房价可是翻了十倍不止,都说房价涨到头了,可你看看香港,有这个对价标的在这,至少以现有价格,保值是没什么问题了。不是有个段子嘛,十年回首,才发现真正为你好的人,是那个坚持不懈给你打电话、又被你潦草挂断的房屋中介。”
林羽礼貌的笑了几声,语气随意的问道;“你没有打算买房子?。”
我皱眉想了想,敷衍道:“以后再说吧。”
他低头处理微信,嘴里含混道:“不好意思,一个小微信会议,靠边停一下车吧。”
我是司机吗?心里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但忘恩负义不是我做人的风格。
停了近二十分钟,在我频频看表,即将爆发的前夕,林羽微笑着抬起头,“好了,你刚才说你不回家,是要去哪里拜访吗?”
“额,不是,是私事,要去机场接人。”
“男朋友?”
“不、不是,我没男朋友,是我爸妈的朋友过来玩,要我去......”
“那走吧,我的事情忙完了,无事可做,陪你一起去,出发吧。”林羽打断我,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甩一把头上的黑线,无语凝噎。
乔阿姨夫妇都体态丰满,下了飞机就不住的喊热,林羽很是有礼有节的帮忙搬运行李箱,又带路去了他们公司合作的五星酒店,用他的VIP卡拿到了折扣,比乔阿姨原本定的四星酒店还便宜些。乔阿姨看完房间,嘴角直接裂到了后脑勺。
晚饭时间林羽说有事先走了,独我陪着胖夫妇去了餐厅。
乔阿姨边吃边修照片,把她披着纱巾坐BMW、酒店房间、餐厅大堂一系列的照片发了各个群,还时不时就看一下朋友圈有没有点赞的。
临别时,乔阿姨在酒店门口拉着我的手,“阿姨觉得真不错,虽然看着年纪大点,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去我和你爸妈说说,让他们放心,你这心里有数着呢。”
这都哪跟哪啊,想解释又住了嘴,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阿姨,人家不过也是客气客气,我脸红脖子粗的浪费口舌实在犯不上。
但心里也是犯嘀咕,忍不住回家的路上给阮阮发了条微信,“你说那个林羽,是不是在撩我啊?”
阮阮回了个“吐”的表情。
我也呵呵一笑,要防微杜渐自己的自作多情。
想我冉星河,三十年来孑然一身,从“海龟”变“海带”,要房没有,要命一条。文艺又市侩,自信又卑怯,俯视众生,又受不了流言蜚语。一时女权上脑,一时又渴慕依靠。就像此时费力挤上地铁的身体,不由自主随人流四散开来,没有一点影子。生计尚无着落,还有心思猜想有人来撩,委实可笑。
此事作罢。
怕屋里潮气散不出去,这几天窗子一直昼夜开着,早起稍微有点咳嗽,给自己后背贴了个暖宝宝,没一会儿又热的直冒虚汗。
楼道里很是吵闹了一阵。物业胡须男过来敲门,我拿出给楼下两户房主的赔偿款各500元,探探头问:“怎么了?”
胡须男点好钱,给我写了收据才抬起头,嘴一努,“爱狗人士嘛,闹了好几天了,保安也赔礼道歉了,还不行。”
这话听了我也有点不太高兴,“话也不能这么说,往大了说这也是社会文明的体现,狗是有情感有智商的,好好一条生命,说打死就打死太残忍。这楼里这么多养宠物狗的,看见这事,心里能受得了嘛。不过话说回来,这些那是次要的,这么有暴力倾向的人做保安,怎么保障住户安全啊,你们拿了物业费可是要对我们住户负责的,万一他是个反社会人格怎么办?他不会真是……”
胡须男打断我,敷衍一笑,“什么反不反人格的,说远了吧。都是进城务工的,都不容易,他们哪懂城里这些矫情的事,这回出了事不就懂了嘛。照那些小姑娘的意思就非得开除呗,反正我们主任的意思也是开除了,一会儿就让他走,这楼里小姑娘们也能消停消停了,我们这工作也是不好做,里里外外都受埋怨。水闸我给你打开了,你一会儿试试水。对了,你这地板泡了水可都翘起来了,要换地板可以找我,我认识好多卖建材的朋友,价格肯定优惠。”
客观来讲,对话不在一个维度,确实很难进行。懒得再废话,今天是“一起吃饭”群活动的大日子,是我无语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一抹亮色,跪求不要影响我的心情。
晚上八点是约在一间改良粤菜馆,房间富丽堂皇,很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一进包间,上首坐着老刘,四十多岁的大叔,鬓角有些白发,身量很高,却习惯性佝偻着背,搭在桌上的右手夹着一根香烟,只是没有点燃。隔两个座位坐着刚大学毕业的小易,他在汽车4S店做销售的,习惯性挂着一脸笑,倒是看不出虚情假意。
我走进去他们就停了话题,一起望着我边笑边打招呼。
小易应该是那种姐姐妈妈会喜欢的干净贴心的男孩子,看我坐定就过来给我倒茶。
“一直想来这里尝尝的,但是人少点的菜也少,还是人多一起热闹。”我手指在茶杯旁点了两下,表示感谢。
“是我前一段时间总不在滨海,这一顿饭推迟了三四次,怪我怪我,今天我来请客,你们随便点。”老刘是有钱人,只是不知道是做什么行业的,语气里常透出优雅的局气。
我和小易自然是高兴的,笑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也是知道一顿饭对老刘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小易看看微信,突然站起来走到门口招手,“这儿呢,我们在这个房间。”
安途和贾晴天一起走进来,“不好意思来晚了一点,谁想到这个时间还塞车呢。”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好多车在停车场那边排队,停车也不好停吧。”我忙问。
他俩也都落了座。贾晴天长发扎成一个丸子,笑起来眼睛是弯的,让不明艳的脸也有了光彩,“我搭了安先生的车,在街对面的小区停的车,不然都开车肯定是没车位的,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说的大家都笑起来,安途给贾晴天和自己倒了茶,摇摇头,“车牌都拍到9万了,还这么多车,我看滨海也该和北京一样搞搞限号。”他和贾晴天以及我都是同龄人,但每每说话都老气横秋的,倒是和老刘搭的很。
老刘虚弹弹烟,“还不是你这样的富二代炒起来的,大家都不出那么高的价,自然也炒不到那么高了,都是需求决定的。限号你们也不怕,大不了换车开。不过小冉啥时候买车啊?”
“我?我还是暂时算了,活动半径就那么三点一线,还是公共交通方便,滨海停车实在太难,找车位比路上开车时间都长。”
“冉姐,你这么想可不对,大家都这么想,我们就没饭吃了。”小易正和贾晴天凑在一起点菜,说话时也没抬头。
老刘笑笑,“我当年有个机会选,是去上海发展还是留在滨海,当时想着滨海刚发展起步,环境好压力也小,交通也方便,生活节奏也慢些,现在你看看,哈哈,悔不当初啊。”
安途接道:“我爸当初经历了海南的房地产泡沫,来了滨海就不愿意再把全部资金拿去做房地产,可现在往回看看,真是浪费了十年。如今只能做做小盘,周边郊区拿几块地,成本又高又不好开发。不过我爸是杯弓蛇影了,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贾晴天大约嫌包放在椅子后背不舒服,拿起来随手放在了椅子下面,我看着上面的字母logo有点小心塞。
她上半身靠过来,稍微压低声音问:“怎么?最近心情不好?看你的气压有点低。”
我叹口气,也压低声音说:“是有点,最近工作不顺利......各方面都不大顺利。”
她拿一只手支着下颌,“我也是,部门新换了领导,有自己带来的嫡系,我们都有点受排挤。前几天还和我爸吐槽工作压力大,我爸说‘我们都死了吗,还用得着你们小辈儿操心赚钱的事。’可家里给钱和自己赚钱毕竟不一样,他们根本不懂。”
我知道她是真诚的想开解我,但还是忍不住暗暗内伤了一下,她们这种老滨海人,家里不是有房子就是有地,很有点不食人间疾苦。好在话题很快又转到了安途和小伙伴新开的网咖怎么赚钱上去。
“不自己干事儿不了解我爸的辛苦,”安途习惯性的用气音“哎”了一声,“搞国外电竞比赛直播吧,人是多了,可没多少附加消费,空调24小时开着,这商业电费真是伤不起。让企业来搞路演活动吧,一下午的包场,免费提供饮料茶点,才给三千块费用,还带着给开了两万块的发票。”
老刘又捻出一根烟夹在右手指尖,开始给安途指点人生,我望着桌上各色的面孔,觉得总算吐出来这几天来的一口浊气。
虚无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