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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太平洋第三百九十一章傲娇脾气夜幕低垂,星月匿踪,一团一团的乌云不断翻滚,不断积聚,遥远的天际电光频闪,雷声隐轰,海面上波涛起伏,强风劲吹,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北极星号灯火全开,体能发亮,似一只萤火虫般在漆黑浩瀚的大海中缓缓前行,坚定而执着地搜寻着落水失踪的周九华。
许文龙守着梁诗绮吃完饭,这才和她拥抱而别,路上顺道买了帝王虾、烤鱼、牛排等一大堆吃的喝的,问清去拘禁室的路径后,便提着一大包食品朝邮船底层快步而去。
一路乘电梯、过甬道、穿黑巷,弯弯曲曲、回旋往复,好不容易来到位于底层中央的拘禁室所在区域。这里房间很多,也很低矮,一排排一列列,排列之间的过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但空气不畅,灯光幽暗,再加上动力房各种机器嗡嗡作响,乱人耳根,油然给人一种心慌气短,压抑不安的感觉。
许文龙轻叹一口气,迈开沉重脚步慢慢朝着拘禁室方向走去。拐个弯,看见一个肥胖保安像门神一样坐在过道边,正微闭着双眼昏昏欲睡。他于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用不熟练的英语问道:“警官先生,警官先生,请问关那个小盗窃犯的拘禁室在哪?”
迷糊中的胖保安猛地一惊,下意识便欲伸手拔枪,及至看清来者是许文龙时,这才放松警惕,挠着头不好意思地招呼道:“啊,原来是许经理呀,真是对不起,请问你……”
“拘禁室,小盗窃犯,关在哪里?”许文龙连比带划地问道。
“拘禁室啊,就在……”其实不用问,胖保安也能猜到许文龙不辞辛苦下到底层来的目的,毕竟满船之人谁不知道那个小犯人就是他身边的佣人呢?刚才那一问,纯粹是出于打破礼貌性问候。正当他伸手欲要指点拘禁室的方位时,只见通道尽头一个房门哐当一声打开,接着从里面走出中餐厅服务员比尔杨来。
比尔杨乍一看到许文龙,禁不住停下脚步呆了一呆,随即迈开双腿急急走了过来,匆匆打声招呼,放下拘禁室钥匙,低下头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许文龙若有所思看着远去的比尔杨,奇怪地问胖保安道:“杰克队长不在?他们没有继续审问犯人?”
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杰克队长,胖保安便忍不住发起牢骚来:“早走了,被陈探员请去吃饭喝酒了,连同所有的安保人员一起,说是要好好庆祝一番。只有我一个人倒霉,孤零零守在这里喝穿堂风,还有那恶心的机油味和天杀的机械噪音。”
许文龙拍拍胖保安肩膀,然后迈开脚步向通道尽头走去。未等他来到拘禁室门口,铁栅门便啪地一声自动开启了……
“小比尔,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好明天一早再来的吗……”铁栅门匍一开启,便立刻传来文丽含混不清的话语声。
许文龙鼻子里哼了一哼,提着个食品袋缓缓走了进去。
文丽抬眼一看,不由脸色大变,鼓着个腮帮子、抓着个鸡腿子、满嘴流油木雕般看着缓步进来的许文龙。而她身旁的一张小木桌上,则横七竖八摆放着好几种食物,有烧鸡、熏肉,小龙虾,有汉堡、烤肠、爆米花,还有几瓶印着英文名称的红黄饮料。也就是说除了房间小了一点,陈设简单了一点,不能随意走动外,她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不错的。
许文龙扫一眼室内那一桌一椅一床铺,心里油然想自己关禁闭室时的情景,那种苦闷、那种悲伤、那种痛不欲生的煎熬,即使到了现在依然记忆犹新。再看看这
臭丫头的小日子,有吃有喝,无忧无虑,简直快乐似神仙啊。他越想越恼火,越看越生气,把手中的食品袋重重往桌上一放,沉着脸冷冷地对文丽说道:“看来阿绮白担心你了。一吃饭就想到你,哭哭啼啼不顾一切要来送食物给你。现在看来,她又一次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错得令人无语。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你手段高,本领强,走到哪都不会吃亏上当。”
文丽斜眼飞快一扫,看到满满一大袋食物,再加听到梁诗绮一直在牵挂自己、担心自己,心里禁不住一阵感动,鼻子悉悉索索的的差点流出了眼泪。只是听到许文龙后半句那饱含嘲讽的话语时,一股无名之火又腾地自心头涌起,呼啦啦一发不可收拾。她一把甩掉手中鸡腿,拼力咽下喉咙之肉,用刀子似的目光瞪一眼他,坚决而毫不迟疑扭转身子,气哼哼给了他一个光脊背,一个真示威。
许文龙又气又好笑,越发冷着脸恼火之极地说道:“嗬,还是这副臭德性臭脾气吗?一点变化都没吗?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就没有一点懊悔之心、羞愧之心吗?你对得起你的兄弟姐妹和父母亲吗?算了,其它我也不想多说,但你今天必须给我老实交待,你是谁?哪里人?为什么要费心心机不顾一切登上这艘邮船?仅仅是为了偷窃吗?仅仅是因为船上的游客有钱吗?你小小年纪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吃喝玩乐买衣服?你花得了吗?你父母知道这事吗?你是独脚大盗还是团伙合谋作案?你一共作了几次案?偷来的珠宝首饰都藏在哪了?”
文丽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梗着个脖子动也不动地坐着,目光一霎不霎盯着墙角的天花板,任凭许文龙吹胡子瞪眼说干喉咙,她却始终沉默不语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文龙火了,绕过桌子大步来到文丽跟前,直视着她的双眼气冲冲说道:“你想怎么样?到底说还是……”
一句话未说完,文丽却又呼啦一声扭转身子,双眼木楞楞看着桌子,再次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脊背。
许文龙呆了一呆,不得不把后半截话咽回肚子。他皱着眉静静地看着文丽的背影,目光极为复杂多样,欲怒还气,欲气无奈,无奈更兼茫然。如此僵持良久不得其法,只好再次转到她正前,且和预料中一样,还是面对着她的挑衅般的后背,用稍微缓和一点语气说道:“好,很好,有个性,有脾气,不愧是你个臭丫头的本色!不过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其实是拗不过阿绮的强烈要求,才不得不前来看望你的,同时想顺便了解一下你的心、你的想法,包括你所做所为的目的。现在你却牛气冲天什么也不说,倒像是我错了什么、倒像是我亏欠了你一样。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好自为之吧。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看你了,再也不会过问你的任何事情了,你判刑也好,坐牢也罢,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理应你自己承担。我走了,从此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阿绮也不会再惦念你了,比尔杨也不会再来看你了,更不会送东西给你吃了。你一个人好好在这里反省忏悔吧。”说完,许文龙却并没有挪步离开,而是透过文丽背影,密切观察她的细微反应。
文丽全身一颤,傲娇的气焰稍稍收敛了一些,咬着嘴唇缓缓低下了头。不过很快地,她又重重将头发一甩,复又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鼓着一双大眼睛静静看着墙角天花板。
“我走了!”许文龙不死心,看着她的后背又一次提醒道。
“不送了!
”一直沉默的文丽终于说话了,说得很干脆,也很利落,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直接把对方逼向退无可退的死胡同。
许文龙噎得直翻白眼,好久说不出话来。沉默一盏茶功夫后,他方才冷笑着说道:“你个臭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专干一些坑蒙拐骗之事。这都是谁教你的?你这都跟谁学的?啊?真是好本领呀,先骗香姨,再骗大卫和船长,最后把我和阿绮也给骗了,你这是……”
文丽突然打断许文龙的话道:“那是因为你们个个蠢笨如猪,没一点头脑。香姨和诗绮姐姐除外!”
许文龙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呀,自己也确实太笨了,确实比猪还笨,很多方面其实只要多个心眼,多问个为什么,甚至随口问下詹姆斯船长,她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那她的骗局立马就会被戳穿,可是……唉……不过她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把香姨和阿绮与其他人归为一类。他自怨自艾一阵,有心想狠狠批评她一顿,重重斥责她一顿,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不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会更加激起她的全力对抗,根本于事无补。于是他平息怒火,改变态度,悠然自得坐到拘禁室小床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好吧,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走。你什么时候想说完,我就什么时候离开。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去夏威夷的日子也很长,咱们就这样耗着吧,看看谁能熬到最后!”
文丽没有答腔,也没有缓和脸色,一昧梗着个脖子,紧闭着嘴唇,像个木雕般漠然坐着,目光牢牢黏在墙角天花板上。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时间缓缓而逝,拘禁室寂廖无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呆呆地坐着,谁也不出声,谁也不说话,耳边只萦绕着一粗一细两股交相呼吸。许文龙阴沉着脸紧盯着文丽后脑勺,后者则紧咬着唇凝视着前方。
这时,头顶隐隐传来一阵细碎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又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欢呼和嬉笑,并伴有阵阵悠扬悦耳的音乐。看来又是某个舱层的游客在开展什么欢娱节目。
如此过了一个多小时,文丽始终没有移动过身子,甚至连屁股都没有挪动半下,完全像石化了一般,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隐忍与坚毅。
许文龙受过专业的潜伏训练,能够做到刀剑架于颈边、天崩地裂于跟前,也决不惊慌失措,也决不眨半下眼皮。不过这次不同了,他失败了,坚持不下了,一分钟也不愿再耽误下去了。毕竟还有杨莹莹等着与之视频呢,更有梁诗绮急着想解开自己百思无果的内心疙瘩呢。想到这里,他不由轻叹一口气,强忍急灼不安的心缓缓说道:“你这是怎么了?真不说话吗?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就哑巴了?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欺骗香姨和我们?为什么要绞尽脑汁登上这艘邮船?你偷这么多贵重物品到底是为了什么?背后有没有人在指使你、胁迫你?这所有的一切,你都必须好好跟我说清楚。不然,你别想得到我们的谅解,更别想得到我们的同情与帮助。”
文丽听了,嘴一哼,头一甩,偏转脑袋睬也不睬,完全一副但凭风浪迭起,我自巍然不动的刁蛮孤傲样。
许文龙火气渐升,不自觉加重语气训斥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啊?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现实、逃避责任吗?你以为这样北极星号就会放过你吗?你以为这样事情就会无声无息地过去吗?我看你未免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吧。”
沉默,依然死一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