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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太平洋第三百九十三章家族巨变或许是压抑太久,内心终于找到了一条宣泄途径,又或许是哀痛太深,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倾诉对象。总之,文丽毫无顾忌伏在许文龙怀里,毫无掩饰地号啕大哭,哭声凄厉,荡人心魄,惹得许文龙也差点流出了眼泪,甚至惊动了心怀愤懑胖的保安,嘀嘀咕咕飞奔而至,探头探脑发现没什么异常后,又唠唠叨叨颓丧离开。幸而拘禁室地处邮船底层,隔音效果显著,下面的声音传不上,上面的异响也传不下,不然早会引来大量游客围观。
许文龙默默搂着痛哭泣涕的文丽,轻轻拍着她急剧抽蓄的双肩,心里喜忧参半、五味杂陈。喜的是,这丫头终于不再顽抗到底,终于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而时间虽然可能会久一点,杨莹莹也可能会等得心焦气急一点,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多明天一早跟她解释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什么怨气也没有了吗?忧的是,万一这小皮赖原本就是个野性难训、劣迹斑斑、且到处犯下惊天窃案的惯盗,那可怎么办?却又有什么办法来帮助她、挽救她?这不是让人进退两难左右不是吗?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文丽的哭声才由高变低,由低变为持续啜泣,最后终于抬起泪痕满面的头,用怯怯的、羞羞的、很是难为情的口吻说道:“对不起,我……我太难受了……一时……一时管不住自己……因为……因为这是我漫长的四年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的哭……也是我最痛快、最开心的一次哭……”
许文龙心里一凛,不由暗暗思忖道:四年?四年来第一次真正地哭?天哪,这小丫头到底怎么了?难道她经历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她的父母又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会让她经受如此委曲?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自己泪透衣衫、几乎要拧出水来的前胸,心情异常沉重地回答道:“没事,你觉得开心就好。现在好受一点了吗?如果好受了,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点什么了?要不,我扶你到床上去坐着说?”
文丽抹一抹脸上的泪珠,点着头轻轻说道:“好吧,就到床上去,我也……我也站累了。”
许文龙听了,赶紧把她扶到床边坐好,稍稍犹豫一下后,他自己也坐了下来,并用期待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文丽勉强一笑,低下头羞赧地说道:“说完以后……说完以后你会笑话我吗?从此以后会不会看不起我了?”
“当然不会!”许文龙毫不犹豫回答道,“无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以后会坚决改正过来,会积极面对生活,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和你诗绮姐姐永远都会喜欢你、关心你、并力所能及地帮助你,直到你长大成人,有了自己温暖幸福的家。”
文丽眼眶一红,眼泪又叭嗒叭嗒掉落下来。她默默盯视许文龙一会儿,缓缓伏下身子,轻轻把头埋在他膝盖上,用哀婉凄切的语调慢慢诉说起自己的往事来……
“我其实叫余雯莉,今年十五岁,原本也有一个幸
福快乐的家。我爸爸叫余志鸿,毕业于上京一所名牌大学,是个机械电子工程师。我妈妈……我妈妈是个大型医院的主治医生。他们结婚后,就在上京安了家,一年后就有了我。因为繁忙的工作,在我一岁多的时候,爸爸就把我送到一所全英文教学的涉外综合学校托管,就是那种可以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毕业的很昂贵的私立学校……”
许文龙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思忖道:“难怪她小小年纪,英语竟然比我还好,能够轻松自如地跟外国人对话交流。”
余雯莉轻轻叹一口气,接着又黯然神伤地说了起来……
“后来,爸爸因为不满足于自己的工作环境及生活待遇,加之一个同学刚从美国回来探亲,向他聊起自己在美国的各种优越条件,于是就越发坚定了他出国闯天下的决心。送走同学后,他就和妈妈简单交换了一番意见,接着以最快速度办理了一张短期签证,在我九岁读六年级的时候,他便背上行囊只身飞向美国,并在纽约大都市找到了一份相当满意的工作。
有了稳定工作的爸爸非常满意,每个月会寄回一大笔钱来,还会定时和我们打电话聊天,询问我的学习生活,教育我要好好听话,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这让我感到很开心也很快乐。虽然有时会特别想念他,特别想见到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后来我就渐渐发现了一些问题,一些让担心让我害怕的问题。爸爸的电话没打了,妈妈每隔两三天来看我的习惯也没了,有时周末也不来接我回家,到了最后竟会一连把我扔在学校好几个星期。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孤独,真的很恐惧,每天晚上都哭,偷偷地哭,小声地哭,不敢让其他同学听到,更不敢让其他同学看到,我害怕他们会笑话我。一段时间后我又不哭了,因为我知道哭也没用,最好的办法是主动去了解事情的原委、事情的真相,看看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不过问我。
在学校苦熬一个多月,妈妈终于来接我回家了。可是没等我张口询问,她就冷冰冰地告诉我说,爸爸死了,不用再想念他了。我当时就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哇哇大哭起来。妈妈也不理我,更不安慰我,只是进进出出忙着收拾东西,手忙脚乱把收拾好的东西进行捆绑、打包、装箱。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家里基本上变得空荡荡的,好多家具、电器和日用品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些笨重的不怎么值钱的橱子柜子和满地垃圾。
我急了,也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就哭着跟妈妈说,爸爸没有死,一定没有死,他肯定是因为某些重要原因、重要事情,才暂时没跟我们联系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没事的,就一定会回来的。妈妈只看了我一眼,就忙着挑拣自己的衣服,好半天才告诉我说,爸爸几个月前就病了,而且病得很突然,很严重,花光了所有的钱,可是最终还是死了。我不相信,就问爸爸死在哪里,有谁可以作证。妈妈就不理我了,
打了一个电话,外面很快来了一个男人,一个很老很老的男人,拿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就一起走了。
我追着妈妈叫她别走,苦苦哀求她给我一点钱,好让我去美国找爸爸。妈妈只说了一句,别做梦了,就一把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痛,双眼一黑,一下子就倒在了家门口。等我醒来时,夜已经很深了,小区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街上也没什么车了。我只好挣扎着关上房门,灯也不开,就蜷在沙发坐着,睁着眼睛静静地坐着,一直到天亮……”
许文龙越听越心惊,越听越伤感,不自觉伸出双手轻轻摩挲着余雯莉凌乱的头发。
余雯莉心里一热,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哗哗哗地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定了定神,又回忆起了自己难堪的往事……
天亮以后,我没心情梳洗,也不觉得饥饿,更没有丝毫的睡意。心里只充满着无边的恐惧、无边的害怕,还有无边的担忧和思念。我一直不停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妈妈走了,毫不犹豫、毫无留恋地走了;爸爸不见了,杳无音讯,踪迹全无,就像突然在人世间蒸发了;而爷爷奶奶早过世了,外公外婆应该是靠不住了。天哪,我今后该怎么办?谁来抚养我?谁来照顾我?谁来陪伴我?读书是不可能了,去工作又不知道干什么,而且什么都不会干,绝对没人要。不行,我要去找爸爸,不管有多远,不管有多难,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还记得他的手机号码,虽然早已提示停机了,但他的住址应该没有变,可能还是住在纽约市上东区林肯大道。他肯定没有死,他一定没有死。他绝对是接到了公司的重要科研任务,一时抽不开身或不方便抽身,从而无法和我们联系。电视上不是经常这样放吗?有了保密任务是不能跟家人见面的,甚至电话都不能打。
打定主意,我饭也顾不上吃,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留下什么吃的,立刻就翻箱倒柜去找钱。没钱可不行,哪都去不了。只是让我绝望的是,我里里外外翻遍整个屋子,却只找到一些零碎的硬币和小面额纸钞,十元的都没有,而且总共不过八十多块。篡着这一大包却少得可怜的零钱,我忍不住伤心地哭了,哀痛地哭了。虽然我知道哭也没用,哭也哭不出钱来,但我还是哭了。
等我哭完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我胡乱吃了一点冰箱里残留的面包和牛奶,匆匆锁上房门就出去了。我得去弄钱,到外面去想办法弄钱,仅这八十多块是无法去美国的,甚至买一张飞机票的钱都不够。可去外面又怎么弄呢?用什么办法弄呢?去抢可万万不敢,想都不用想,会被别人打死的。去偷也不行,老师说偷人家东西是一种可耻的、可憎的行为,会得到所有人的唾弃和谴责,所以就是饿死也不能去偷。可除了去偷去抢,好像又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了,这可怎么办?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