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

狂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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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尔柏洛斯的心狂跳起来,这一刻,他彻底忘记了之前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傲慢地踩在他要害处的一脚。

    “谨遵您的命令。”

    之后的事情柯尔柏洛斯每每想起都觉得魔幻,被他奉在心尖,认为是不可触碰的主人主动地拥抱他,将脸埋在他肩头,柔软的发搔着他侧颈。

    那些苦苦压抑却从未消失的渴望终于在另一方的默许下爆发,那些曾被柯尔柏洛斯认为只会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真实地上演。莫先生手脚冰凉得不正常躯体却还是温暖的,如同柯尔柏洛斯一度觉得青年是个冷感到无欲无求的人,直到现在,才明白在那遥不可及的表象下,竟然可以如此甜美。

    虽然不断引导着他,莫先生却一直微皱着眉头,过了好久在逐渐在渐入佳境中放松下来。柯尔柏洛斯记得每一寸奇妙的感受,他心里完全被前所未有的甜蜜和悸动充斥,就做梦一样。

    最后情难自持时,柯尔柏洛斯低头,吻上了肖想已久的唇。

    他真正想要的并不只是这具诱人的美妙身体,而是来自莫先生的爱。

    但柯尔柏洛斯只是刚刚碰到,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抗拒,下一秒,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扇了过来。

    莫先生眼中不知何时已不见方才的迷离,清醒至极,他之前还抓着柯尔柏洛斯后背的手此时扼上了男人脖子,冷冷警告道:“不要做不应该做的事情。”

    这一刻,所有的幻梦被现实无情地击破,柯尔柏洛斯终于意识到了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细节,主人莫名虚弱的身体,冰凉的手脚,不稳的声音,突然将他叫上来,以及奇怪荒诞的命令。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柯尔柏洛斯面前:怀中的人只是想以此转移注意,忘记那些令人难以忍耐的虚弱和痛苦。

    没有特殊的感情,没有另眼相待,至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奴隶,一个被拿来使用的工具。

    他被最爱的那个人亲手打醒了。

    那是……怎样流淌着淋漓鲜血和酸楚苦水的愤怒啊。

    .

    董临海在一旁看维克多疯狂酗酒,无论他怎样喊维克多,对方都毫无反应,好像在酒精和食物面前,他根本就不值一提。

    被净化力量暂时消解的火气再一次悄然蔓延,愤怒在董临海的心中越积越高,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猛然上前,胳膊一挥一把扫掉了大片食物!

    盘子乒呤乓啷地跌落一地,董临海额角太阳穴处突突直跳,他指着置若罔闻的维克多,吼道:“别喝了!你还想不想出去了!我们还要去找别人啊!”

    维克多根本不予理会,这样的无视彻底将他激怒了,董临海直觉浑身血液都倒冲着涌进大脑,他两眼发红,彻底失去了理智,抄起滚在地上的空酒瓶,朝着维克多脑袋砸去——

    【在我之前未有永恒之创造】

    无论柯尔柏洛斯心中怎样的愤怒和委屈,他终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他从一个要在角斗场搏命才能活下去的奴隶,到唯一能和主人亲密接触的人,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足够幸运的,得到了以往从不敢想的东西,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与其在心中不断的折磨自己,不如借着这难能可贵的机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主人。

    莫先生的身体状况开始反反复复的恶化和改善,每每当他感到难捱的痛苦时,只需要一个眼神,柯尔柏洛斯就把他从来自灵魂深处的折磨当中解救出来。

    柯尔柏洛斯有了更多登上顶层的机会,赌场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深受老板的器重和喜爱,但只有两位当事人和贴身侍女安吉拉知道,他们并不单纯只是老板和下属关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年,莫先生仍然不允许柯尔柏洛斯在情浓时吻他,但如果男人装作不经意间不小心碰到,他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次时,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柯尔柏洛斯就像故事中的农夫,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了一条冻僵的小蛇,他把蛇裹在衣服里,贴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用体温温暖着,期待着它能苏醒过来。

    当蛇醒来时,给予他的会是感谢还是致命一击,他不知道,也不太在乎。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吗?

    心底的那个声音不断呼号着,让柯尔柏洛斯无法忽视。是的,他并不满足,他是如此贪婪,贪婪地留恋着这段正悄然升温的关系,贪婪地想要更多,想要这个被他叫做主人的青年的一切。

    .

    双方的底牌被接连掀开,在看到对方牌面的刹那,蔺航之几乎整个人瘫在了座位上——他又输了。

    怎么会!怎么会!

    蔺航之死死盯着桌上翻开的九张扑克,失控地吼道:“再来一局!”

    但莫先生已经不想再继续了,他施施然将靠在桌边的手杖拿起,轻轻在桌上敲了下,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蔺先生您意下如何?”

    “不行!我还没有把筹码赢回来!那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蔺航之猛地站起身,他身体前倾似乎想要伸手抢夺。但在他做出动作的前一秒,柯尔柏洛斯的手抓住了他胳膊,巨大的力道让蔺航之动弹不得,骨头几乎都要被折断。

    “已经结束了,先生。”柯尔柏洛斯手一翻,便将蔺航之右手小臂整个按在了桌面上,航之只得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扭着身体,他两眼发红,吼道:“不!还没有结束!”

    但没人给他继续的机会了。

    波斯弯刀被柯尔柏洛斯握在手中,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蔺航之手腕,蔺航之瞳孔猛缩,在他发出惨叫之前,刀锋一沉,准确无误地从骨头关节处划过,顺畅地切下了他的整只右手。

    血喷出来,瞬间染红了整个桌面。

    剧烈的疼痛让蔺航之眼前一片发花,被迷惑的理智终于被剧痛唤醒出一丝清明,蔺航之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破绽,满是贪婪的眼终于再度清明起来。

    但已经迟了。

    他的右手掉在桌面上,血从断口处不断喷涌,像坏了的水龙头。蔺航之立刻抓过一旁的瑜伽带,用牙咬着系在断手的上肢端,尽量止血。

    剧痛让他整颗心都紧缩成一团,蔺航之粗.喘着死死盯住莫先生,和傅哲模样如出一辙的青年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属于胜利者的笑意。

    几乎令人昏厥的剧痛中,蔺航之咬着牙说出了他的名字:“……道德。”

    莫先生——不,道德无奈地笑了下,空间门在他身后出现,他站起身,道:“你是第二个这样叫我的人,你知道那第一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酒柜上酒瓶接二连三地莫名跌落在地,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乎像一曲清脆的调子,各种酒混在一起,将吧台的地板淹没。

    夏琼云的言灵消失了,被透支的好运立刻需要偿还。

    头顶上的壁灯毫无征兆地砰的声爆开,玻璃碎片差点砸到蔺航之,赌桌裂开了一个角,棋牌室的门崩掉了一颗螺丝钉变得歪斜。一只麻雀从远方直挺挺地朝着窗户飞来,一头撞在了玻璃上,内脏和脑花四溅。麻雀尸体在玻璃上粘了数秒,随即缓缓滑下,拖出一条猩红的血痕。

    “愿赌服输,先生。”柯尔柏洛斯甩掉刀刃上的鲜血,重新将弯刀挂在腰间,他朝着莫先生的方向后退一步,望着蔺航之已然清醒的双眼,如同从前在安保队工作欢迎客人时,低声道,“祝您今晚玩的愉快。”

    说罢,他低头躲过蔺航之砸来的水杯,退进门内,身影和道德一起消失在了房间中。

    “小夏!”蔺航之简单地把断口包扎住,血已经不再流的那么恐怖了,他需要尽快找到维克多接受治疗才行!

    蔺航之将自己断掉的右手放进口袋,他看向夏琼云,对方也被不断降临的厄运惊到了,正找地方闪躲。

    蔺航之大跨步过去抓住夏琼云手腕,急道:“我们得快点去找维克多!”

    “别碰我!”夏琼云满脸厌恶地挥手想要甩开蔺航之,她还没有从道德的陷阱中挣脱。蔺航之霎时目露凶光,他借着男性的身体优势将夏琼云压在吧台上,夏琼云根本没料到这个低贱的凡人竟敢如此对待自己,没能立刻作出反应。

    下一刻,蔺航之抬起左手狠狠敲在她后颈,将她敲晕了。

    蔺航之口袋里装着断手,右手腕用衣服包住,上臂扎着瑜伽带,扛上夏琼云,在一片摔摔打打厄运降临的声音中,艰难地前去寻找维克多。

    【我将于天地一同长久】

    重新站在昏暗的卧室里,道德轻轻松了口气,他随手将手杖放在一旁,跌坐在躺椅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亮晶晶地闪着。

    柯尔柏洛斯半蹲在他身边,握住道德的一只手,关切地轻声问:“您还好吗?”

    道德摇摇头,他把《蠕虫之谜》分.身剩下的灵魂全都给了柯尔柏洛斯,自己没了补给和养料本就有些虚弱,而这次为了对付那些想要将他收回闯入者,强行抽离了他们身上的部分道德,就更让他难以负担了。

    “我好累。”道德伸出手,柯尔柏洛斯立刻将它握在温暖的掌心,这是道德从未再其他人面前表露过的样子,脆弱而疲惫,只有柯尔柏洛斯知晓这一切。

    柯尔柏洛斯起身将道德抱在怀中,在他布着细汗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懒惰。嫉妒。色.欲。暴食。傲慢。愤怒。贪婪。

    一切罪恶的源头,原罪与背德,构成了他和他。

    【进入者必将断绝一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