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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歌听得锦悦提到苏铭婳,正夹在鱼片上的筷箸顿了顿,彻底放下来了。
因为烤炉搬着小炉,手炉放在一边,酒气和肉香气交.合弥漫,让姐妹俩的脸蛋儿熏得湿润润红彤彤的,和还沾着露水花瓣儿一般,妍丽和清纯交织,端得美妙动人。
当然,还是要忽视俩人此刻的表情才美。
许是因为屋中只有彼此,锦悦神色非常放松,加之交头接耳的说笑,很有打小报告的神采。
锦歌眼里也闪过对谈资的冷笑。
“你真不曾听说?”锦悦眼里很是不信,她当初就是糊涂,在进了军营接受过各方面的锻炼之后,也明白了,她这个小堂妹,就是那什么“扮猪吃老虎”的主儿,看着斯斯文文、稳重乖巧的,其实是个带刺的玫瑰,惹恼了不但会扎人,平日里也有自己的手段。
对此,她特别有好感……女孩儿么,活得就得恣意!
得,这姑娘的性子,是彻底被反转了。
锦歌其实真没撒谎,最近两天,她正全心投入在工作中,尽管学校放了寒假,可年节临近,杂志方面的运行,是要提前安排好的。她又要订亲、又要准备爹娘回国的事宜,是以忙得有些晕头转向,唯一注意的就是冬园和寿客园的反应,免得小诺吃亏。
只是锦歌同学有些多此一举了,她到底还不明白他老爹在那两个园子的人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眼下这个震慑他们身心的存在就要回来了,哪个会不长眼就欺负他的子女,难道受.虐有瘾,上赶着给人提供办自己的把柄?
就是前几天锦歌和二太太的冲突,二老爷苏怀生和佟老姨奶奶还专门责骂了二太太一顿,并且给逍遥阁松了些不便宜的小玩意儿。算是侧面安抚了。只是锦歌笑着打发了人,转头就让人专门放在一个箱子里,贴上“谨摸”的标签儿。扔到某个堆满灰尘的角落里去了。
是以,大老爷对苏铭婳施以家法、又差点儿被老太太施以家法的事儿。锦歌真是不太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大老爷一家到正院儿去了。
苏锦悦已经是摆明了幸灾乐祸了:“我就说,那小丫头心眼儿贼多,还不好,姐姐就是不信……哼,也不知道大哥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儿!”
锦歌笑道:“瞧你说的。你可见过大哥哥?”
“呃……”锦悦无语,说真的,连她姐姐对大哥哥的印象,都已经单薄了。不过。面对锦歌的嘲笑,她还是很理直气壮的说道:“可是爹和娘都说大哥哥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就凭这点,肯定没错!”
锦歌也跟着笑:“我爹也说过,大哥哥应是不错的人。”
“是吧!”锦悦得意的挑挑眉。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夸奖的人是她呢!她吃了两口酒,摸着下巴,像自语一般:“这俗话都是歹竹出好笋,难不成。好竹子也出歹笋?”说着话,又摇摇头,撇着嘴道:“要我说,那丫头,她就是个祸害,有她在,大哥哥一世的清名都要叫她给毁了!哎呀,苏铭元是大哥哥唯一的儿子,也不知能在那丫头手下挺多久。”
锦歌眉头一跳,听苏锦悦的话音儿,她也不甚喜欢那个孩子。
锦悦听了她的话,笑了一声:“我不喜欢所有庶出的孩子……可要是说因这个讨厌他,也不是,毕竟他是大哥哥的子嗣么……只是,希望是真的吧。”
这个时代的检测父子关系的手段还很简陋,所测结果受外界因素和偶然因素的影响非常的大,因此,用苏锦悦的话说,什么检测结果,不过一笑而过而已,要是真百分百的信任,说不得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只是锦歌皱皱眉头,道:“我听老太太说过,铭元那孩子和大哥哥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锦悦闻声,奇道:“竟还有这事儿?我却是不知呢……要如此说,婳丫头也太冷心了,看着和自己父亲肖似的脸,她还下的去手?”
锦歌没出声,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儿,直到锦悦用手肘碰她,她才道:“九姐姐,你可记得当初大伯父给鸣元那孩子起名字时,是哪个字来着?”
锦悦拿起一只筷子,沾了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鸣元”,刚要说:“喏,就是这俩字”,立时顿住,惊疑不定的看着锦歌。
姐妹俩相视一会儿,皆皱起眉头:“不会是巧合吧?”
“什么时候改回来的?”
锦悦被锦歌一问也是一愣,仔细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当时铭元那孩子要入学念书,大伯父想把他送到军校附属小学,找得就是我姨妈那儿,好像是办理户籍和入学手续时,改过来的。”
那就对了……锦歌心里默默的数着数字,等心绪平静下来,才暗暗轻叹:“果真在这宅门儿里,谁都不是傻子。”
苏锦悦肯定是也想到那里了,因此沉默了一会儿,叹道:“算啦,总归由咱们何事呢?不说咱们是姑娘家家的,就是苏府的男儿,到了鸣元那一波儿人的子女,和咱们就是出了三服的了,左右关系越来越远,谁能管到谁呢。”
这话说的有些消极也有些薄情了,不过也未必没有道理。
吃了两回酒,又饮了一回解酒用的清酒露,着丫鬟撤下桌上餐盘,只留两碟子点心、两碟子瓜果、两碟子坚果,并一壶淡茶,姐妹俩这才复又兴致说话。
“大伯父发现婳丫头在湖边儿推元小子,当下大怒,正要阻拦,却和一直照顾元小子的姨妈碰在了一块儿。那女的叫什么来着?”锦悦对于名字,向来不大记得住。
倒是锦歌素来心细,她一问,便说了出来:“好像叫‘胡越’,还是个留洋的高材生呢。”
锦悦点着头,手里剥着瓜子皮儿,说着话:“可不是么,这留过洋的是不一样哈,那小嘴儿可能说呢!本来大伯父还恼她照顾不周呢,结果让人家一说,倒成了婳丫头居心叵测,故意趁她不在,骗走了铭元。”
锦歌微微一笑,看着锦悦问:“你不刚刚还说是婳丫头不好,怎么这会儿到话里话外的怪上人家胡越了?”
锦悦笑得理所当然:“我这人,就是帮亲不帮里,婳丫头那人,说真的,要是老太太老太爷说,要将她开除宗族,我绝对是双手支持,那孩子,跟她在一起,后脊梁骨凉啊!可是,胡越又是什么人呢?单从她姓胡不姓苏,转头欺负姓苏的,我就不帮她。”
锦歌一言不发,对于锦悦的说法,也不置一词。
锦悦接着道:“再说,谁又是傻子呢?为什么老太太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先要责罚大伯父?可见,这里头有诱因。要我说,说不得,就是胡越故意卖个破绽出来,为的就是将一直对铭元心怀不轨的婳丫头除掉。”
锦歌点点头:“要是说胡越,这做法却是不对,可是她也是为维护自己的外甥,你不是也说,铭元是大哥哥传承香火的唯一子嗣么。”
锦悦嗤笑一声:“好,就算铭元百分之二百是咱们家的骨肉,可是胡越当初为何不早早的将孩子送来京城,竟要养到五岁多,有记忆力、有想法儿了,才送回来?她一个大姑娘又要保证学业、又要保证生活、又要照顾孩子,能顾得全么?那胡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不过是姐妹俩命好,因为成绩优异,家族里没有一个男孩儿能出国,这才全力支持她们姐妹俩公费留学……可你看看,她们到了国外,学得什么玩意儿?一个甘心做人家的小老婆,一个把着人家孩子不放。”
锦歌揉着头,接着沉默。
“我知道,我说话,你这丫头不赞成,可你也想想,铭元那孩子让他照顾的,跟个鹌鹑似得,懦弱就懦弱吧,我泽哥哥也老实啊,可你好歹把孩子教得能拿出去手儿、外面看着不错吧?那缩头缩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咱们家的孩子!”
锦歌终于想明白了,军营改变了锦悦的性情了么?没有……只是它让她的性情换种方式表达出来。
比如说,尖锐、敏感、刻薄……
当然,这些特质在锦歌刚入府时,在她眼里都是十足的缺点,只是人心毕竟是偏的,相处久了,有了姐妹情谊,再回首,锦歌也不觉得这些特质是什么大错,只要九姐姐拎得清,控制得好,也未必不是好的。
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吧。
锦歌轻道:“大伯父动了家法?”
锦悦咬了口橘子,嫌味淡,皱着眉头强咽下去,再不肯吃余下的,扭头道:“可不是,当时大伯父就急了,听胡越说,大伯父上前抓婳丫头时,那丫头险些跟自己祖父动了手,虽然后来在老太太跟前儿说是,受惊后的条件反射,但是……嗨,谁知道呢!”
“大伯母就没拦着?”
锦悦道:“怎么没拦着?没拦着能被叫到老太太跟前儿?还不是大伯母她怕拦不住,使人过来告诉老太太。”
锦歌心里有了算计,这事儿还得跟十叔苏怀兴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