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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歌回到卧室,看了看时钟,她算算,抛去整衣打扮以及路上的时间,她还能再歇小一个时辰,便在心里有了打算。
此时弟弟已经再次睡熟,锦歌便让冬和将隔间儿的大炕铺垫好,以待她歇息。就这会儿空当,她一拍脑门,心道:怪不得心里空唠唠的,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却原来刚刚因着惦记锦诺,竟把旁边儿的书房给忘了。
想到就做,锦歌即刻迈步出了厅堂,走进另一边的隔间儿。
那间隔间儿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长长的棕褐色皮沙发,上面可容三四个人宽宽敞敞的坐着,它的两旁靠墙的位置各有一个可容两个人坐的稍小一些的同质地沙发,三个沙发中间摆着一个同色系的矩形木质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摇篮形状的银质器皿,中间可以摇晃的部分放着瓜果,仔细闻来,竟有股子淡淡地果香。
这组沙发的对面儿横放着一张黑色三角钢琴,钢琴旁放着一个已经调节好高度的乐谱架;乐谱架对角儿的地方,摆着一个花纹落地灯,这灯的左边放着一套西式玻璃柜,柜子和五斗橱同高。这张柜子上面三分之一的地方,是两扇玻璃门儿,那里面摆着不同类型的西洋高脚杯;柜子下面三分之二的地方,是木质的同色柜门儿,里面装着一些果酒饮料。
这个柜子上面的墙上,架设了一台电话机;柜子和墙成直角的顶面儿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沓纸和几支笔,以便主人在接电话时随手记些东西,它上面还有一个竹子编的小篮子,里面用西式田园风的棉布当铺垫,放着一些针线剪子之类的东西,用起来还算方便。
这里和书房仅一帘之隔,却分明是两个天地。
锦歌挑帘而入,看见的便是一整面墙的黑漆镶金钿花书架。锦歌伸着指头数了数,这些书架一共是六个,只是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书也没有,就等着主人入住好慢慢填满它。
锦歌扶着书架一个劲儿的愣神儿,她这一路走来,处处可见苏老太太的精心用意。老太太既将住所收拾得舒适暖心,又很适时的给空间留白,以待锦歌姐弟自己装饰,从而增加她俩的归属感,让她们姐弟不至于因远离家乡而伤感……锦歌觉得,如果自己没有脑补过度的话,苏府的确是个暂时安身的好地方。
她叹了口气,揉揉有些疲倦的头,继续环视着这间屋子。
书房靠窗的位置,有两张酸枝木的镂雕花纹扶手大椅在那里面对面的摆放着,这两张椅子中间放着一张红木根雕茶几,几上摆着一套青瓷茶具,茶具旁边放着一个五寸来高、口径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青瓷胆瓶,瓶中插着几根浅黄色的梅花枝。
窗户对面的墙边儿上,并排摆着两张紫檀博古格,而博古格和书架相交的地方被空出来,正好摆上一个半米多高的圆肚儿青花瓷大缸,锦歌打算将一些画卷放置其中。
门帘所在的那面墙的边儿上,也就是紧挨着博古格的地方,放着一张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扶椅,椅子前方摆着一张三尺见长两尺来宽的书桌,桌上摆着笔架、砚台、墨盒、书册、宣纸以及砚屏等物,另有一对儿白玉雕花镇纸并一个竹笔筒、一个瓷壳儿闹钟放于桌边。书桌和博古架中间的角落里亦放着一架落地灯,灯头长度可以调节,若是往外拉伸,正好可以将灯头凑到桌子边沿上,在照明的同时亦给桌面省去不少空间。
锦歌在这边一面儿观摩这屋子的格局,一面儿在心里合计着过两天怎么装饰屋子,她正自盘算得入神,那边收拾好炕榻的冬和就走了过来:“小姐,隔间儿我已经收拾好啦,您还是先过去眯一眯,便是睡不着也能养养精神儿啊。”
此时锦歌早就有些疲倦,她令冬和将刚刚收到的礼物一并拿到炕榻上:“五伯他们的礼物我还没看呢,晚上还要和大家聚会,若是我两眼一抹黑的过去,总是不好的。”
她走到炕上,接过秋实递来的靠垫,倚着它又拉上新絮的棉被盖上。
“春芽,你去搬个绣墩来……冬和留下,你们俩到厅堂那里找地方坐下,守着门顺便也歇一下。”
冬和听从锦歌的话半坐到炕边的凳子上,接着拿出几个尚未打开的盒子,一一递给锦歌。
这先上手的,是两大两小两对儿紫檀六角盒,这个是五夫人送的。
“先把大一点儿的给我。”
锦歌刚一打开,便吸了口气,呀,这个五伯父可是真贴心啊,竟然送了她们姐弟每人一把勃朗宁袖珍型自动手枪,那个盒子里除了枪和枪套外,还有二百发实弹、四百发练习弹,这种手笔着实让锦歌有些咂舌。她有些唏嘘着想,若是这位伯父尚还活着,恐怕也是苏府中一个有魅力的存在吧?果然不愧是她爹爹的孪生兄长啊,别看这哥俩儿性子不大相同,但是他们内里黑的程度都差不太多啊,真是可惜了……
锦歌虽从未见过这位伯父,然而她爹时常给她们兄妹几个说起他,这种带着浓厚感情色彩的谈论比起讥落她二伯父的概率还高上许多,因此她们并不陌生。只是……锦歌想起不久前见到的七堂兄,不觉摇了摇头。
锦歌将枪重新装好,并未递还给冬和,这种东西自然是要她自己保管才好。
她将盒子放到里面,这才打开那对儿小一点儿的。小盒子里面各放着几张纸,锦歌一一打开瞧,好么,这些可都是位于津郊的田产地契。每个盒子里面的地契加起来也都有十几顷之多。
锦歌叹口气,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回礼才好。
正自想着,就听外间儿传来一阵尖锐的铃声,接着秋实便过来禀道:“小姐,书房那头儿的电话响了!”
锦歌趿拉着居家暖鞋,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着过去,她知道一定是爹爹娘亲打过来的。
果真,电话刚一接通、她刚喊出声儿,那边就传来她娘亲的哭音儿,接着又传来她爹爹哄劝她娘的话语,一时间那俩人竟都将她这个接电话的人忘到了天边。
锦歌拿着话筒的手哆嗦着……别误会,这不是伤感的,是无奈啊!
锦歌本来都涌到眼眶的泪水,被眼前的发展给愣憋了回去。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想起还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于是她爹好像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开口问话,当然,那嗓音还是那般嘹亮:
“咳咳,那个,锦歌啊,苏府怎么样啊?你和弟弟适不适应呀?老太太人很好很和蔼吧?老太爷很倔很偏心是不是?叔伯们给的礼物合心不?老二他们一房有没有欺负你啊?你大伯、九叔、十叔对你好么?你那些伯母婶子对你和善么?你见到堂兄弟堂姐妹了么?老太太给你安排住在哪里啦,住的舒服么?府里的下人们有没有不开眼的?……”
锦歌再次领略到了她老爹的战力,您老人家一口气儿得啵这么多,让她咋回答啊?锦歌抱着脑袋好像哭,但是想到她娘亲正在一旁站着,还等着听信儿呢,她便很乖的一一回答了。
苏六爷听了嗯嗯两声,沉默十几秒,又道:“我怎么想象不出来我的宝贝儿院子被改成什么样子了呢?”
锦歌捂嘴偷乐,他爹这是有些想家了,便道:“何叔他没跟着进府,我让他在您给我们买得宅子里住下了,等会儿我去将院子拍照下来,待洗好了,叫他给您邮去!”
苏六爷一听便兴奋的道好,一旁的锦歌她娘跟着道:“把你和你弟弟的合影也多照几张。”
锦歌又说到了五伯母的厚礼,苏六爷闻之,一腔喜气渐渐平息,他叹口气沉默半晌才道:“长辈给你们的东西,你们莫要推辞,那……那也是你们五伯父的心意,至于回礼也别太明显了,你们是小辈儿,送得太好了也不像样子。待你爹我想法子补乎一番,总不会看着你五伯父的儿女受苦吃难就是了。”
苏六夫人也道:“就是啊,你小小年纪别那多心思,有事交给大人们去办也就是了。”
锦歌见爹爹情绪怎么也不好,娘亲也跟着抹泪儿,忙拿出弟弟做调节,打算把锦诺叫过来。
这回苏六夫人发话了:“他既是睡着,也就莫叫他啦,叫醒了也是迷迷糊糊的,怕是还招他这个小人儿的眼泪儿,何苦呢?有你,我这做娘的也放心啊!只是,你也须知自己还是个孩子,凡是莫要逞强,有事儿也好、受气了也罢,都记得给家里来信儿,千万别自己放心里憋着!”
锦歌见自家娘亲越说越哭,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自这辈子重新做人起,就没远离过父母亲人,这一下子南北两地分居,其实心里也早就想念起家人了。此时,她被勾起思念的情绪,顿时便泪如雨下,恨不得立时飞回家去搂着娘亲和爹爹,好好的和他们撒一撒娇。
好在有两个大女儿在一旁劝慰,苏六夫人这才没有太过于失态。
锦歌和两个姐姐也在电话里说了一回话,虽说话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姐妹之间的亲昵却是显而易见的。
最后,苏六爷做结语,他嘱咐了小女儿好几遍,让她有空就给家里打电话,至于费用啥的,苏府还是付得起的。
锦歌觉得自家爹爹真就不具备催泪烘情的能力,但是要说吧,她爹却有一种“每每说话总有一句能让人迅速变脸”的本事。
放下电话,锦歌挠挠头,她有些想不起来,刚才为啥要哭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