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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痴心进城女,梦断裴家母又亡。没有血色脸熬白的石兰子,无精打彩地刚刚渡进家门,就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老母双眼望着屋顶没有一点转动的迹象,老半天才呼出一口气。大人们都绷着脸没有笑容,只有几个嘻戏打逗的儿童从人缝中挤来挤去,探着脖子不停地向里张望。
她进来后,竟然没有听到一句招呼声或只言片语的安慰话。人们而是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尔后责怪声又此起彼伏,甚至有时还能听到里面有几句女人那粗野地漫骂声……她最不愿意想到的和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很快就要无情地发生了!
没留意是谁说的:“麻溜点,就等你啦,才一直不闭眼!”紧接着一个说话直漏风的老太太说:“他老舅母呀,快看看吧,你牵肠挂肚的宝贝疙瘩女儿回来给你送终啦,你就放心地走吧!唉,这才是!”
这时石兰子二哥怒气冲冲地说道:“就是不听劝,死乞白赖地非要搞个城里的对象不可。这下子可好,自己搭上不算还把俺妈的老命也整没啦!你说你,俺妈一点也没得着你的济,净跟你操心来着!你都让人家笑话死啦,你把咱老石家的脸都丢尽了!今后我们哥几个的脸还往哪搁呀?”
方寸已乱的石兰子抬起欲哭无泪的双眼,看了看屋角里的几个嫂子正在那里指手划脚、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有时还用眼斜她两下。她的耳朵里嗡嗡直响,隐约地听到好像是大嫂的声音在说:“瞧那损色,俺家搁不下她啦!也不惦量惦量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做梦都想嫁到城里去。让你搞,这回可好,农村都没人稀拉要你啦!还活个什么劲?”
“滚鳖犊子!少吃吃(说)两句好不好,能把你们当哑巴卖啦,你们嫌事小是不?”石兰子的大哥听见自己的那口子说这些话有些挂不住脸,便大声地训斥起她来。老大有威严训完后,那几个人全都鸦雀无声了。老大急眼的原因:怕她们说的话太过份,妹妹承受不住,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那就更要命了!
这时,不知谁突然惊讶地说道:“唉呀,你们怎么还瞎呛呛呢?这都没气啦!再过一会硬啦,还怎么往身上穿衣服呀?都他妈瞎啦,谁也没看见哪?要看热闹外边去,在这还碍事。这群完意,真没有眼力见。”大家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兰子她爹说的,别人谁敢这么说呀!
紧接着大家七手八脚地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免强把衣服穿上。有一个楞头青,见鞋有点瘦穿不进去,他不由分说过去把老太太的脚使劲地捏了又捏,最后总算将就着把脚塞了进去。那脚被他捏得喀喀直响,恐怕有的骨头骨拆了。
又过了一会儿,石老太的遗体脚朝门外停在了厨房里。头上蒙着块白布,离脚不远的地方摆了一个瓦盆子,晚辈们轮流地跪着烧纸。一些女人们则跪在两旁干打雷不下雨地哭开了,有的人还不停地数落着。最让石兰子受不了的是:老太太死没冥目,双眼瞪得老大,似乎心有不甘,后来她用手抹了两遍才合上。
这里哭得最伤心的就是死者的宝贝女儿石兰子。她也是干打雷不下雨,但她是真没有雨可下。而不像那些娘们本来有雨但根本就下不出来。石兰子哭得两眼红肿、嘴唇干得直流血。几天过后,她判若两人,宛如成了一个四十多岁就饱经风霜的中年妇女!她目光呆滞、神情黯然,已经嘶哑的嗓子仍然不停地在那喃喃自语着。
这时不知如何称呼的一个老妪有些气不公,她不明确指谁地责备起来说:“活这么大,还真没见着过你们这套号的!人都哭成这样了也不过去劝一劝。这样下去要出个三长两短你们就高兴了,是不?你们的良心被狗叼去啦,还一个妈生的呢,真叫人笑话!”
她这话刚停下,旁边腾地站起一个满脸怒气的爷们。他刚要开口但立刻被他的女人给制止住了。石兰子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二哥。
随后她二嫂就说:“我说大娘啊,你是哪个堡子的呀?你没见着的事那不老鼻子啦!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撑多了?去,找个地方消消食,来这扯甚么哪?你算个老几呀?教训起我们,还指桑骂槐呢!你呀,趁天还有点亮,赶紧哪来去哪吧!否则一会儿天黑道不好走,一个斤头摔死你……”石兰子的二嫂越说越来气,后来她一看,那老妪的人影都没了,早就知趣的离去了。
后来石兰子哭晕过去几次,才被两个妇人搀扶起坐在一旁。这时她二嫂又振振有词地说:“那老太太四六不懂,俺家姑娘由于她搞对象而白白搭上了她老娘的性命,心里有亏。你不让她向她娘说清悔过而憋在肚里不说出来,那才容易出事呢!这个老东西,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还装大明白呢!”
眨眼间,石老太就入土三天了。这天晚上按照民间习俗都要给亡人搞什么“上望”的仪式。他们姊妹几个精心地用秫秸给糊了个梯子戳在烟囱旁,每櫈上还搭着一张纸钱。就在他们在院里烧纸钱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把纸灰及灰尘卷起老高老高。当时石兰子感觉有点发瘆,不禁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她似乎觉得老人家的灵魂真的就站在梯子上,正在东张西望呢。
她能不痛心么,几天前还能把“灶王爷”骂得扁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夫妻俩竟双双跪地求饶的硬硬实实的老母亲,现在突然间就没了,到了那个世界!她近几年来为自己操透了心,本打算结婚后把她老人家接到家来同住,尽尽女儿的孝心。可现在无从谈起,欲报已无人!
这件事对石兰子的打击太重,两年后她才从由于自己择婿不慎致母丢命的痛苦阴影中慢慢地解脱出来。她后来痛定思痛、吸取教训、慎之又慎地在城里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她用勤劳的双手使自己过上了一直追求的幸福生活。她住上了高级的商品房,女儿在清华大学正在读研。
坑骗石兰子并使之家破人亡的笼中鼠,现在仍然在这场悲剧的舞台上身不由已、无可奈何地继续表演着。他也不例外-——正一步又一步地靠近那悲惨的终点。他以为这次如愿以偿,然而他也没有蹦出别人为他设下的圈套。设套者就是那个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狐妹子——小江三。
江三与笼中鼠在一起苟且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她这么年轻又貌美如花,绝不会心甘情愿将自己花样的年华就这样廉价地交给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小老头。一针见血地说:“她就是爱他兜里的每月七八十块钱。”江三:没了钱就如同没了血脉;没了钱她一天也没法活下去。
她吃、喝、抽外还要穿好的。就笼中鼠这几十块钱根本满足不了她日甚一日的需求。这就使得他又动起了歪脑筋,想出了歪道道。她要外出做一笔肥得流油的买卖。
一天,笼中鼠的一个多日不见的因其嘴大别人称其为“蛤蟆”的朋友突然来访。一进屋他那蛤蟆眼就盯上了江三好一阵子后才说:“呀,大哥现在金屋藏娇啊!我说怎么往往不见呢?艳福,艳福啊!”“去去去,别扯这没用的!你有事咋的?”笼中鼠有些不舒服地来了这么一句。
“呀,大哥,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呀!没事我就不兴来看看你呀?今个心不顺吧?兄弟我刚进屋屁股还没着炕呢,你就下了逐客令,有点说不过去吧?”蛤蟆这么一挖苦,笼中鼠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立马换作笑脸与之闲扯起来。
谈了一会儿,蛤蟆突然话题一转,用不悄地目光瞧着笼中鼠说:“现在还死乞白赖地挣那几个一脚踢不倒的死钱哪?说完他又故意顺手从腰里掏出一包软中华,撕开后抽出三支,给另二人各一支,并用高级的打火机给点上。他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后又慢慢地吐出。
他又不以为然地将那盒剩下的烟随手扔在桌子上,然后神秘兮兮地对笼中鼠说:“别在家猫着啦,出去活动一下,我保你今非昔比怎么样?”“别卖关子啦,你说到底是什么事吧?”笼中鼠急不可待地追问了一句,其中大有不满之意。
蛤蟆往笼中鼠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我最近有个安徽的朋友托我给他介绍个对象,你只负责把她送去就行了。此事办成保你稳得一个整数,不少吧?”
笼中鼠听一个整数后大吃一惊,但他动心了。同时他心里也不停地寻思:这么好的事,他自己怎么不一遭干呢,是不是吹牛x或有什么蹊跷吧?他用狐疑的目光盯着蛤蟆的眼睛问:“这么便宜的事你自己就一遭包了多好!何必扯这个鳖犊子?”
蛤蟆心慌地看着他说:“我不是还有别的事脱不开身么,这么好的事我也不能白白给别人哪,你说对不?”他说完片刻突然又说:“你要是前怕狼后怕虎不敢去赚这个大钱那就算了,我另找别人。不少人想干我都没答理他们,这才是!”
他说完把那盒烟伸手拿起就要走,笼中鼠连忙拉住他的手说:“你急什么,这事咱俩换位思考的话,你能不慎重对待么?万一有什么问题,那可把我毁了!”“唉呀大哥,你这胆量怎么变得这么小了呀?你把心放在肚里吧!如果出什么事,你就让小大嫂拿我是问。”说完他张开蛤蟆大嘴又吸起烟来。
良久,笼中鼠终于拿定主意说:“好吧,明天我去请假,你估计得用多少天?”蛤蟆眼珠打了几个转后说:“满打满算再留点余地,最少也得半个月时间。”“这么长时间呀?”笼中鼠有些犯难地说。“唉呀我的大哥,钱挣到手后,你就不用去干别的也能活几年。哪个轻哪个重你还分不清呀!”
“好吧,就这么办,请完假我找你。”笼中鼠说完根本就没留蛤蟆再坐坐或喝点酒。他心里太清楚这个小子的秉性了:不留他都想赖着不走,要是留他,那肯定粘糊上了。他一想到他用那种眼光看江三,心里就不自在。他送走蛤蟆后,老半天盯着江三一言不发。
江三见他这样,马上问:“你甚么意思,这么看着我干啥?”“我看看你怎么啦,你心里有鬼怕看呀?”他有些心烦地回答着。“你今天抽疯啊,我招你惹你啦?你要不愿意去就告诉他,和我扯甚么?”江三十分不满地说了这些话后,眼泪好像要掉出来,她赶紧背过脸去。
笼中鼠交的这些朋友里没有几个好人。他们到一起办事,那就是“铁拐李把眼挤,你糊弄我,我糊弄你。”因为他经常对别人这样,所以今天他也防备别人对他这样。
第三天,笼中鼠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便急匆匆地上了路。他临行前,对江三再三.叮咛,又委托他二弟等人多过去照看一下。他担心江三一个人晚上出什么事。他的担心有必要么?详情请见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