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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里有什么吗?邢天不想见多忧,却又不能离开多忧,无聊之下观察起那片状如新月的湖来。这片湖很美,没有丝毫的污染,清澈的河水自山谷间汇聚于此,没有出口却并不满溢。湖中有一点深重的墨蓝,从山上远远望去,很有一丝诡异的味道。多忧曾经说过,要找到天书,首先要找齐四样东西,那是从四方神兽那里取得的东西,而所谓的四方神兽,是洪荒之前开天辟地真神,是比神兽御月更为古老的传说中的众神之神。其实,人世间所谓的神仙,其本质还是人,人成神仙,要度劫,神仙成真神,也要度劫,一个是天劫,一个则是情劫。五界六道,唯人有情,过不了情劫,就无法脱离人的身份,空有一身神力,却依然是个人,某日重新动了情,依然会投入自己的轮回。其实,神也不过是寿命更加长久的人而已。四方神兽和人间所谓的神不同,那是真正的天外之神,是度过情劫的真神。
天书真的有那么夸张吗?竟会用四方神兽来镇压。邢天确乎是对天书产生了兴趣,虽然今世他也是个脆弱到一场伤风就能送命的人类,但找找宝贝应该难不住他。这个新月湖里隐藏着秘密,竟然让他轻而易举的捕捉到那么一丝灵异的气息。天黑了,水月的人回寨子了,邢天一个人站在湖边仔细的看着清澈的湖水,手一伸,掌中凭空出现一枚闪烁着紫色光晕的透明宝珠。随着宝珠内流彩带有节奏的闪烁,湖面下的某处似乎也有微弱的光芒回应着。这底下,究竟有什么?邢天想要下去看个究竟,心里却猛的一痛,情蛊在剧烈的颤抖,心也在猛烈的跳动。直觉上,多忧正处于危险之中,那么,还想什么呢?
邢天找到了多忧,更看到了正在施暴的尤鲲。几乎是下意识的,邢天抬手就放出了他的御月宝剑,这把剑如果出鞘,不是情势危急就是邢天想要杀人了。当前这种状况,无论怎么看都没必要出剑,既然出了,当然也就要见血。轻轻的在那个只会欺负女人的畜生脖子上划了一下,问出了个临时想出的问题给自己个台阶下,邢天并没指望尤鲲会知道新月湖的秘密,尤鲲当然也的确不知道新月湖底到底有些什么,他很老实的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邢天也很客气的回答了两个字“抱歉。”然后,多忧连衣服都没有整理就一头扑在了邢天怀中。尤鲲傻了,在多忧哭着喊出邢天的名字后,他终于知道了多忧心里的人是谁。多忧与她的母亲月羲一样,爱上了一个汉人,不同的是,多忧没有给自己留丝毫的退路,她用了情蛊,对一个汉人用了水月女子最珍贵的情蛊。邢天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多忧当然也跟着一起走了,表面上看来,邢天从进屋到出屋一直没有看多忧,而多忧的眼中却只有邢天一人。尤鲲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得不到多忧了,他愤恨的看着空旷的门口,提起酒坛大口的灌了起来,从今天起,他的敌人又增加了一个,那个叫做邢天的汉人。
新月湖边,两个白衣的人影静静的站着,多忧披着邢天的外衣,心里满是甜蜜,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在她最危急的关头救了她。哪怕是误打误撞,也足够让她甜蜜很久了。邢天在救出多忧后,仍然没有看她一眼,只给了她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背影。多忧抱着怀低着头跟在邢天身后,冷不防被前面抛来的一件柔软的衣服撞个正着。邢天的外衣到她的手里,他依然背着手在前面走着,多忧披上他的衣服,那上面还有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多么的熟悉啊。虽知他对自己一点情意都没有,却还是想要欺骗下自己,也许,他还是会为自己担忧的吧。邢天站在新月湖边,淡淡的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多忧从短暂的甜蜜中惊醒,乖乖的答道:“我不知道,传说以前这里住着一只蛟龙,动辄掀起滔天巨浪危害族人,是当时的圣女月牙儿将那蛟龙镇在了湖底,那好象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听曾下去打捞过水晶的人说过,那里面有一个很深洞穴,寒而刺骨,没有人能够接近。”邢天眯起眼,湖水那幽幽的深蓝仿佛能吞噬灵魂,看久了,人会不由自主的想要融进那片深蓝。
“我下去看看。”邢天的语气还是那样的淡漠,多忧却知道他并不是随便说说。新月湖底的黑洞深不见底,有人说那下面直通向海底,是个无底的深渊。曾经有人下去过,却没有一个人回来,那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门啊。多忧走上几步,想要如以前那样紧紧的抱住他,邢天的头微微转过一个很小的角度,多忧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她想告诉他不要去,他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等我回来。”白衣的男子足尖在青石上一点,飘逸的跃向湖心,滑入那幽蓝的湖水后,湖面上只是荡漾着一圈圈的涟漪,没有一点的声响。多忧的心揪了起来,虽然他能在水下游行如飞,能在水下自如换气,虽然他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虽然他至今从未败过,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神秘的湖下有什么谁都不知道。老天那,求求你,保佑他能平安归来吧!白衣的女子跪在湖边,双手合十,默默的向苍天祷告着,她面前的湖面上,一圈圈淡淡的涟漪,正逐渐的消失。
深夜中的蛮州城总是隐隐含着一股肃杀之气,尤其是在贺兰尚领着大队人马杀气腾腾的出城后,蛮州城的汉人与南疆居民间的关系又开始新一轮的恶劣,镇南王不在城中,再没谁可以镇得住那些永不屈服的人民了。白天,汉人们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异族的人们,连过街走路都要顺着墙角,就怕无缘无故的挨来一顿暴打。镇南王府的人虽然没谁敢动,但谁也受不了南疆人那愤恨的目光。王府内人们内心都缀缀不安,期待着他们的王爷尽快凯旋。贺兰盈还是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整日的面无表情,既不担心自己的父亲,也不害怕南疆人的愤怒。人们都已习惯了贺兰盈的冷漠,大多只当她只是一只美伦美焕的瓷娃娃。一个不能摔不能碰的花瓶,除了远远看着,还能指望她做些什么?
贺兰盈也许是真的麻木了,凡跟她有牵扯的男人全都没什么好下场,未婚夫死了,非礼她的人也死了,她要嫁的人失踪了,她爱的人也正与她的父亲进行着残酷的战争。结果如何已不重要,贺兰盈从未想过蚩鸢能在她父亲的手下活命,他是那样桀骜的一个人,断不会在灭他一族的仇人手上苟且偷生。贺兰盈已默默做出了决定,等她的父亲回来,喜悦的告诉她大胜的消息,她会最后一次为她的父亲祝贺,然后了结自己罪孽的一生,随着她心爱的人一起继续的轮回。一天天,一夜夜,过去了,没有人报告父亲的消息,也没有人报告水月的消息。贺兰盈觉得自己已心如止水,什么消息都无关紧要,父亲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而她今生今世却再也见不到心中的他。
这一夜是第几夜了呢?辗转的贺兰盈无法入睡,不安一阵又一阵侵袭着她的神经,今夜会发生什么大事吗?镇南王府的一角有人大声惊呼起来,犬吠,人声响成一片,人们在睡梦中被吵醒,茫然的听到外面人的狂奔。“出了什么事?”“南蛮子杀进来了!”蚩鸢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水月族的精英,这些勇猛的战士在历经贺兰尚的灭族之战后活了下来,所以他们是水月最强的战士。族长死了,亲人死了,水月被毁了大半,战士们用仇恨的愤怒来化解心中的悲痛,随着他们下任的领袖蚩鸢一起连日连夜的追赶,不仅灭掉了被魔化御月袭击的伤亡惨重的贺兰尚残部,还继续的冲进了蛮州城。贺兰尚血洗了水月,他当然也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没有任何的征兆,镇南王府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成了一坐死城。贺兰盈被留守的卫兵们带下楼,急切的逃窜,一路上惨叫声不绝于耳,遍地是死人,遍地是鲜血。那些异族的人为何这么残忍,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杀了人还要砍下人头,拿不了了就只割下耳朵,贺兰盈几时见过如此残酷的场面?地下躺着的无头尸体全部都是汉人打扮,血溅红了她的衣裙,贺兰盈再难迈开一步,眼前直冒金星,到处都是血红一片。卫兵们拖着几乎瘫倒在地的贺兰盈,冲着,逃着,水月的蛮子们吹着口哨口中大笑着,呼喊着,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前方有人,后方有人,到处都是异族打扮的陌生人。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贺兰盈孤独的站立在众多的尸体中间,已忘记了怎样去呼吸。地上蜷缩着的这些尸体刚才还与她在一起,保护着她,为她而战,转眼间,偌大的镇南王府只剩了她一个从不知战争为何物的娇小姐与可怕的蛮族面对着面。
贺兰盈呆呆的站着,目中除了恐惧就是茫然,她的眼中,有人狞笑着向她走来,手被人抓住,滑腻而湿润,刀就举在她的头顶,随时会落下。贺兰盈像是突然回了魂,她紧闭上了眼睛,恐惧的惊叫了起来。蛮族人的刀并没有落下,高处有人冷冷的说道:“她是我的,把她交给我!”这声音曾经是如此的熟悉,多少次期盼着这声音再次响起在窗前,多少次期盼着这声音坚定的重复那一句话:“跟我走!”贺兰盈睁开眼,她的男人,她朝思暮想的蚩鸢,她曾经想要为他而死的那个人,如今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蚩鸢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他满身都是喷溅上的鲜血,杀戮的血红仍停留在他冷酷的双眼中。这个如地狱魔鬼般的男人,还是她心中的那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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