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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盔甲人身体当时就是一僵,随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向后方,确认房门有没有关好。
对于这一反应,紫发青年一点不意外,只是笑着等待对方做完一系列的警戒动作,这才再次开口。
“我是洛迦啊,你还有印象吗?”
“当年跟在修亚罗大哥边上的那个小不点啊。”
眼见盔甲人思索了半天,尴尬地摸着脑袋的样子,名叫洛迦的青年,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真是没良心啊……明明当年给你送食物的,一直是我来着。”
盔甲人惭愧地低下了头,一时间没敢去看对方。
“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叙旧,对了满月,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平时也没人来,你直接把‘衣服’脱掉好了。”
“老是待在里面,你也不舒服吧?”
洛迦将手中的兽皮书,轻轻放在了一旁的长椅上,笑着说道。
犹豫了片刻,盔甲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将头盔取了下来。
很快,一只身形硕大的银色“螳螂”,一点点从盔甲的内部钻了出来。
赫然正是曾经在德德沙漠出现过的,那头对人类异常友善的雄性阁螳螂。
在鏖魔事件之后,它陆陆续续又从其他几个村子那里,“借到”了相当数量的金属残片,最终拼凑成了现在这副足以隐藏自己身躯的高大铠甲。
当然,别看这幅铠甲看着很完整,其实各个部件但是零散的,全靠阁螳螂那天然具备强大粘黏性的虫丝进行操控和拼接。
一旦失去粘连,怕是瞬间就会散成一地废铁。
【洛迦,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阁螳螂满月,用自己苍蓝色的眸子,来回扫视着周遭,默默地在身前的白板上写道。
这里看着不太像是能久住的样子。
里面或许还稍微好些,但是外面可完全是一副危房的样子,指不定哪天就塌了。
摇了摇头,洛迦轻声说道:“我也三年多没回来了,昨天看到教堂这幅样子的时候,差点都认不出来,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满月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没记错的话,这处教堂,是修亚罗的母亲,一名叫罗安娜的王后修建的,目的是为了接济穷人顺带安抚战后的不安情绪。
自己以前体型还小的时候,经常会让修亚罗带自己来这里玩耍。
那时候,这里可比现在,要漂亮多了。
“自从罗安娜王后去世以后,这里就没有人打理了。”
“修亚罗大哥曾经说过,相比于这些物质上的纪念,实现母亲的理想,才是对她最好的追悼。”
“所以这里就这么一直荒废了下来,不过周边的居民还是记得王后的好的,哪怕最穷苦的时候,也不会来这里偷东西。”
洛迦低着头,似乎也沉浸在了往日的回忆里,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虽然这份笑意,在下个瞬间,便彻底消散了。
【修亚罗,他不在这里吗?】
望着满月在身前白板上写的一行小字,洛迦身体顿时一僵。
一对偏阴柔的眼睛,瞬息间闪过痛苦、无奈、不安种种复杂的情绪,始终不敢去看身前那头银色阁螳螂的蓝眸。
沉默中,只能听到洛迦剧烈的喘息声。
“大哥他……算了,你跟我来吧。”
等到洛迦再次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自己一如既往的沉着。
跟在带路的洛迦身后,感受着那突如其来不安气氛的满月,心中隐约闪过些不好的念头,但随即就被它自己打消了。
怎么可能呢,自己的人类朋友,可是下一任的王啊。
这世界上,还能有谁比他更安全的吗?
推开教堂后满是灰色污渍的包铁大门,伴随着从外间撒入的大片刺眼光线,一个野草丛生,到处栖息着小型鸟类的花苑,瞬间出现在了一人一怪的面前。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叽叽喳喳的花苑瞬间乱作一团。
无数飞鸟在顷刻间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凌乱的羽毛散落一地。
“这群该死的杂毛鸟,我昨天刚赶走,今天就又回来了。”洛迦的视线,扫过地上到处都是的白色粪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群鸟类,在过去的十年间,似乎已经在这个无人打理的花苑里彻底安家落户了,想要赶走它们,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事情。
当然,即便如此,以他的性格,本来其实是不会这么失态的。
眼下这般,更多地,或许还是为了遮掩心里的某种情绪。
毕竟,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着实不是什么能让人平静说完的话题。
满月好奇地看着四周,试图找到和过往记忆里一致的地方。
但可惜的是,哪怕身为寿命绵长的古代种,满月满打满算也才十五岁,十年的时间对于现在的它而言,着实不算短。
所以记忆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模糊。
“我们到了。”谷
洛迦平静中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在满月的耳边突然响起。
缓缓抬起头,映入阁螳螂眼帘的,是一片被无数紫藤花团团包裹,用不知名乳白色岩石雕刻的女性雕塑,以及其下的方形石碑。
在石碑前的平台上,放着一束同样是紫色的鲜花。
看色泽和新鲜程度,应该是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早上放的。
阁螳螂满月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碑前的一行小字。
【愿天上繁星,与您共入梦乡】
没记错的话,这里埋葬着的,应该是罗安娜王后的遗体。
这行字,还是当年它看着修亚罗刻下的。
但为什么……洛迦要说修亚罗在这里?
满月困惑不解地扭过头,一对如宝石般清澈的蔚蓝色眸子,看向身旁的青年。
“修亚罗大哥,就在这里。”
平静到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话语过后,洛迦主动让开了半个身位,露出了其后的事物。
那是一个用相同材质雕刻的,带着小小王冠,略带些婴儿肥的孩童。
他的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两只小手,正紧紧握着女性雕塑像的左手,仿佛在撒娇一般。
“修亚罗大哥,就在这里。”
洛迦低着头,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望着那和记忆中几乎别无二致的雕塑脸庞,满月终于听懂了洛迦话里的意思。
几乎同时,它也看到了孩童雕塑下,那几不可见的一行小字。
【月色真美啊,母亲】
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感,让满月踉跄着向后倒下。
无法抑制的悲伤,混杂着对好友离世的不可置信以及疑惑,最终汇聚成了一声狂乱的嘶鸣声,于这片破败的花苑里,极尽响彻。
不受控制的,源于古老种阁螳螂的本源力量,化作无尽的蓝色火光,从满月银白色的甲壳缝隙里狂涌而出。
这在雌性阁螳螂身上,或许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放到雄性身上,就算得上是史无前例了。
或者说……奇迹!
根据学者的研究,阁螳螂雌性与雄性之间的关系,有些类似于重甲虫和彻甲虫,后者几乎就像是前者的奴隶,任凭对方驱策,甚至于在必要时刻还会被对方直接吃掉,以作为能量供给。
当然,相比于重甲虫使用的信息素控制,本身生态位几乎逼近古龙的阁螳螂,所使用的的上下位控制手段,要更神秘且强大的得多。
每一头雄性阁螳螂,在虫卵成型的那一刻,都会被作为母体的雌性阁螳螂,打入某种能够限制其本身力量增长的特殊物质。
伴随着它们的孵化,这种特殊物质,会不断让它们在潜意识里倾向于服从母体以及其他雌性阁螳螂的命令,甚至于主动抛弃自己的生命。
也因此,早就被博古通今的修亚罗告知过这一点的满月,才会对另一头隐藏在大沙漠中的雌性阁螳螂避讳莫深,死都不愿意接近对方的地盘。
本身实力的限制器还在其次,关键在于,一旦真的见到对方,自己怕不是瞬间就会被对方“蛊惑”,最后成为一头连自由都失却的可悲奴隶。
这是向来热爱自由的满月,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但总而言之,在极端情绪的冲击,以及一些未知影响的共同作用下,雄性阁螳螂满月,彻底突破了自出生以来……不,自出生以前就被施加的限制器,真正意义上解放了属于自己的古老种力量。
自今日以后,满月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潜力不逊色古龙种的甲壳种顶点,炫辉之阁螳螂。
望着和满月蓝宝石般眼睛一个颜色的气焰,知道其中内情的洛迦,先是一愣,随后便自心底感到了愈发的悲戚。
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都发生在修亚罗大哥死后啊!
他就不能看到,那轮新世界的月亮吗?!
背负了一切罪恶,一切污名的他,不该是这个结局啊!
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洛迦的嘴唇都被咬出了殷红的鲜血。
“能告诉我……发生了些什么吗?”
一个满是疲倦的声音,从满月和洛迦的身后突兀地响起。
一人一虫转过身,见到了一个留着银白色长发,面容俊秀的青年。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的样貌,和死去的修亚罗,太像了!
“时间还有的是,两位,让我们坐下来……”
“好好聊聊吧。”
轻叹一声,塞佩罗斯的目光扫过后方一大一小的两尊雕像,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落寞和遗憾。
这便是创造我的男人吗?
很遗憾,用这种方式认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