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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日西沉。
一片血红色的光芒将大地和高山染得通红。高山顶上的白雪,还被明亮的阳光照射着,泛出刺眼的光泽。
格鲁抬头看着远方,他的羊群已经归来,欣喜地看着,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有着三十多只羊和六头牛的大户了,那只名叫苏柳的家犬汪汪叫着,催促羊群赶紧回圈。
这里是他的家,一个建在山腰大草甸子上的木屋。这一带,一共有七座木屋,住着七户人家,肥沃的大草甸子,养育着这一方部落。土司家还在下面,那里有一条官道,可以供马车行驶,土司家的碉楼在这个大草甸子上看得清楚。
远方一个凄厉的声音停了下来,这时,从木屋里走出一个女人,皱着眉头对格鲁说:“今天老瞎子又唱了很久,那歌声听着有点吓人。”
格鲁微笑看着自己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女人是方圆五十里有名的美人儿,而格鲁,则是部落里一位声名远扬的勇士,他曾经一个人一匹马驱赶走了一个狼群,那个狼群,曾经吃掉了部落里几十头牛。为了这个功绩,土司把自己家从小养大的女仆赐给了格鲁,而这个聪慧的女人,又陪伴着格鲁让他变得更加勇敢和机智。
现在,他将有一个儿子,一个未来的勇士。
“格鲁,今天我的肚子很疼,不知为了什么?”
格鲁奇怪地问:“那是为何?你吃过什么东西吗?”
女人略显痛苦地说:“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啊,就是酥油茶。”
想了一下,说:“哦,对了,今天去草甸子上采蘑菇,看到了一株花,从来没见过,那株花开得娇艳,花朵旁边长了两个果子,颜色很好看,我忍不住摘了下来,把那果子都吃了。”
格鲁着急起来,“会不会那果子有毒?你怀着孩子,怎么能乱吃?”
女人不好意思地说:“果子太好看了,而且吃了以后,味道也特别好,好像仙果一样,你闻,到现在,嘴里还有香味。”
格鲁凑过去一闻,果然很有香味,很奇异,清香四 溢。
“好啦,你先去床上躺着,我来收拾。”
晚上,高原上的夜色迷人,满天星斗,煞是灿烂。
格鲁还在担心着,女人的痛苦似乎有些加重,平时特别能吃苦的女人,今晚却一直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好似她有些忍不住了,突然对格鲁说:“大哥,我怕是要生了。”
“要生?这还差着一个月呢。”
突然间,外面刮起了一阵大风,那狂风中带着隐隐的说话声,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就听得那阵风呼啸着掠过草甸子,好些人家的围栏中,那些牛羊发出了躁动的声音,宁静的旷野中,那牛羊的声音听得清楚。
女人大声喊叫起来,格鲁有些惊慌,赶紧说要去找个接生的法师来,女人一声大喊:“来不及了,快,快。”
格鲁心领神会地找了一块软垫子,塞到了女人的身下,不一会儿,就听见他的心爱女人大声惨叫,而木屋的外面,猛然间冒出一团红光,格鲁被那团光惊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怪事,可是自己的女人正在生产中,又不敢贸然离开出去观察。
木屋中,传出了婴儿清亮的啼哭声,那声音中透着降临人世的喜悦,不似一般婴儿降生时的急促哭叫,而是很有韵律感的一声声啼哭。
这深更半夜的,传出了婴儿哭声,却引来了被惊醒的邻居们,一下子来了5、6个人,笑眯眯地,还在睡眼惺忪之中,已经高兴地上门道贺了,手里都带着礼物,牛肉啊、鸡蛋啊、新鲜的牛奶啊,都在木屋里,说着吉利话,两个女人赶紧帮着收拾,而生完孩子的女人,安祥地昏昏睡去了。
“格鲁兄弟,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怪事?外面突然冒出一团红光,我还以为哪个兄弟家着了火,出来一看,就是你家的木屋子,被一阵红色的雾罩住了。”
格鲁惊讶地问:“我也看到了,原来是我的房子被罩住啦?我真没想到。”
一个女人尖着嗓子说:“格鲁兄弟,大喜啊,山下的瞎子不是唱过吗?天神伴着红光降临大地,怕说的就是你家的娃儿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
无忧无虑的草原生活,总是充满着欢乐,这些勇敢的牧民,有了好吃的,有了新衣服,驯服了一匹骏马,得了一个新的生命,家里的牛羊添了子孙,都可以让他们欢歌笑语很长时间,仿佛人世间根本没有苦难这这回事儿。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格鲁的儿子已经五岁了,连土司都知道格鲁的儿子是个未来的勇士,在他四周岁的那天,土司家专门让自己的工匠给格鲁的儿子做了一个小弓箭,没想到他拿到手里爱不释手,整天拿着玩。土司还问:娃儿叫什么名字?
格鲁笑着说:生的第二天,有两只鸟,一直在木屋顶上叫“咕噜噜、咕噜噜”,我和女人一商量,就给娃儿取了个名字叫“格洛洛”。
土司说:“格洛洛,这是个好名字,大家说对不对啊?”
土司出门,附近的人们总会凑过来见土司,突然间,人群中有个怪异的声音说:“刚才你们说什么?这个娃儿叫什么名字?”
格鲁望过去,见人群中一个大脑袋、头发凌乱、穿着破烂的老头,手里还拿着一把琴,他认识这个人,就是方圆百里间最会讲故事的老瞎子。土司家最近喜事多,总找他去讲故事,他弹着琴讲着各种有趣的事儿,那些故事,除了老瞎子会讲,别的地方的人听都没听说过。他平时什么事都不干,就专注地种着一棵树,对那棵树的呵护非常细心,别的就是讲故事,听故事的人家给点吃的穿的,整天浑浑噩噩地过着。
既然是土司带着人来给自己家孩子道贺,每个人都是客人,格鲁就对老瞎子大声说:“对,我的儿子叫格洛洛。”
“格洛洛,格洛洛。”老瞎子念叨了几遍,就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往远处走了,过不多久,他走的那个方向,传来老瞎子苍凉的歌声:
草黄黄
天苍苍
轮回的业轮回的生死到天荒
往世的索巴金罗
今世的格洛洛
轮回的天地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