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回归1

勿忘烟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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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渊神境——魔宫,传说魔宫铸造乃是以人骨为砖,人皮为砾,人血为径;魔,的存在,无所不用其极,八州之内听者闻风丧胆,见者尸骨无存!

    于山峦峭壁中驻盖一座庭院,雕楹画槛,柱上雕画着云彩,像披着云彩的宫殿,横亘在云头;如高山清澈的流水穿隙在庭院之中,潺潺叠叠,在曲径中执著细细流淌。

    可谓仙楹架雨,若披云翳之宫;采槛临风,似遏扶摇之路。

    世人如何会想到,传说中可怕的魔宫竟是这般人间仙境。

    “你想好了。”

    雪衣圣母一袭紫袍,立于魔宫磐石之上,手拿拂尘,衣袂翩然,高贵如仙,神态间携着一丝不容亵渎的威仪。

    “若非师父搭救,这条命早在五年前就没了,只是,徒儿必须回去。”

    繆素身穿黑袍,殷红地唇轻启,言语中拉着深长的恨意,她戴着半面弦丝金缕薄纱面具,肌肤如纸般苍白透明,乌黑如漆的长发随意披散一侧浮动着绸缎般的光泽,气息清冷而神秘,令人不敢逼视。

    风吹起黑袍,裙摆迎风肆意飞舞,衬得她瘦挑地身子更加纤长,隐隐透出丝丝寂寥。

    “你可知,你最多只能活一年,这一年内若是养护得当,还可延些寿命,若是劳神耗力你体内的毒会一点点腐蚀五脏六腑,到时,恐怕连一年都撑不过去。”

    “徒儿知道,当初不惜一切代价成为魔宫少宫主,就是为了有能力回京查清楚我究竟是谁,眉间为何会有印记,从记事起,我就没有一个亲人,我想在死之前找到家人,哪怕只相聚片刻,徒儿入黄泉,也得瞑目。”

    “唉,罢了。”雪衣圣母神色凝重,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

    “此乃冰妤丸,采用南海昆山之巅冰续草研制而成,日服一丸,能减缓你体内血流速度,有效压制你体内的余毒,切记,不得饮酒。”

    言罢,雪山圣母长袖挥动,一道紫光闪过,精巧地玉瓶出现繆素手掌心。

    “你如今已是北渊神境少宫主,掌天下第一江湖势力,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毫无身份的奴婢,无论如何,勿忘行兼济天下之责。”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繆素垂首单膝跪在地上,紧紧握住玉瓶,拱手道,再抬眸,眸光已是明亮至极,坚定如铁,似天上璀璨夺目的星星之光,携燎原之势!

    赵国——

    夕暮的余晖下,园林深处八角兰亭里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盘坐于白玉棋盘旁,长袖无风自起,满头银发绾于木冠上,十分干净,那布满细纹的眼睛笑弯了腰,闪着慈祥的眸光。

    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津津有味的独自琢磨棋局,耳畔忽然拂过一阵细风,老者不由眉心舒展,畅意笑道:“来了,正好解这氿机局。”

    于轻纱般的雾气中,那踱步而来的男子一袭白袍,飘渺如仙,宽大的袍帽半遮容貌,只露出弧度极美地下颚轮廓。

    他的皮肤非常白,细腻泛着桃瓣珠泽,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只蓑羽鹤在半空中盘旋,眼珠放着警敏的光,扑棱着翅膀,围绕着他转几圈后落在白承瑾肩膀上,一副忠诚卫士的模样。

    它通体蓝灰色,眼后有一白色耳簇羽极为醒目,前颈黑色羽延长,悬垂于胸部,脚黑色,飞翔时翅尖黑色。

    闻声,白承瑾施身上前作揖,抬眸间,那双极其漂亮的凤眸流淌着潺潺春水,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寒芒,淡淡扫了一眼棋局。

    只见,棋盘上棋子黑白分明,局势诡异莫测,白棋携凌厉之势悄无声息将黑棋围得进退无路,但从表面上看黑棋似乎存有一丝生机,实际上每落一子,棋局便会自动变幻阵法,眨眼间瞬息万变,一旦落错便牵动全身,掉入深渊粉身碎骨!

    眸中不禁划过一抹惊叹,能摆出如此诡异莫测的棋局,天下间寻不出第二人!

    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粲然一笑道:“师父说笑了,您乃天下第一鬼谷奇才,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徒儿望尘莫及,又如何能解得了您的棋局。”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老者抚了抚胡须,慈目如炬,摇首纵声大笑,笑声连着胸腔震动。

    “怎么,事成了?”老者挑了挑八字眉,忽然靠近他小声道

    “师父慧目,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白承瑾神色淡然,身子微微后仰退后一步,作揖道

    鬼谷子知道他自幼不喜人亲近,方才若是旁人恐怕这会已经身首异处。

    “行了,行了,赶紧。”

    他姿态从容走到棋局一旁,撩起长袍优雅落坐,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他从棋笥里捏出一颗黑子,执起黑子缓缓落下,短短三子,棋局霎时扭转乾坤,似有拨云见月之势!

    漂亮!漂亮至极!如此精彩的扭转法,实属难得,老者眸光灼亮,流露赞叹之色,惊喜的看着几乎要被破解的氿机棋局,抚摸着胡须不禁连连赞道:“不错,不错,徒儿胸有丘壑。”

    他神情淡然若流水,背脊挺得笔直,欣长的背影似乎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缓缓道了句:“师父神机妙算,父皇果然下旨,将庆国公府嫡系长女楼雪怡赐给楠王为侧妃。”

    “嗯,意料之中,不过,如今这楠王都有佳眷相伴,你什么时候给老夫带个女娃娃玩玩。”

    “师父说笑了。”

    “为师还不知道你,若非心中有忘不了的人,怎会这般年纪还未成亲?”

    他如镜湖般的凤眸,迸出一道裂痕,眼中流露出的痛意一闪而过..不易察觉。

    幽幽道:“她——已经不在了,这世间再无她那般冰清玉洁的女子。”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当年你故意刺偏那一刀,无非是想留她性命,只不过她跳下那无垠崖,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啧啧啧……可惜啊,那女娃娃甚有灵性,非凡俗之人。”

    白承瑾执棋子的手顿了顿。

    再次落子。

    霎时间棋局再度变幻,白子骤然绝处逢生,如地狱撕开一道逃生裂口,一发不可收拾。

    终,黑子落败。

    翌日

    康平十年——大雪

    赵国深冬的雪,总是这么冰冷彻骨,却又极致美丽,站在高处俯瞰整座汉京,一切都是那么渺小。

    “五年了,繁华依旧,却是花落物移…”

    她静静伫立于高丘上,任由刀子般的风雪肆意吹打在身上,面纱下隐约得见,瓷亮肌肤竟比雪还要白上几分,冻得愈发红润,倒显得有些气血,不似平日里那般苍白。

    她流畅的墨发凌乱而飘逸,灼亮的眸光深深凝望远处繁华的京城,那九街交错四四方方的京城,仿若一盘变幻莫测的棋局。

    她拢了拢披风,素手从衣襟里探出来,掌心躺着一枚通身莹润的玉蝉,湿润的眼睛盯着玉蝉,玉蝉的样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渐渐化成一张模糊人脸。

    往事如水底鱼儿浮上水面——

    那一日,大雨滂沱。

    “呸,什么狗东西,敢偷我馒头,看我不打死你!”商贩满脸横肉,体硕肥腻,甩起鞭子狠狠抽打八九岁女孩瘦弱不堪的躯体上,一下,一下...

    女孩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咬牙紧紧握住脏兮兮的馒头不肯撒手,衣服早已湿透,身上的血痕深得见骨。

    啪!商贩再次将鞭子抽向女孩,将她手中的馒头抽掉地上,狰狞的脸上布满了厌恶,不屑咒骂道。

    “还想吃馒头,也不看看是个什么怪物。”言罢,转身捡起已经脏得不成样的馒头,丢给门口的狗。

    女孩脏乱的头发黏在白皙的脸庞上,眉间水滴型印记散发出柔纱般的光,她紧紧盯着狗嘴里的馒头,最后一丝亮光在眼中消失。

    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醒来的时候躺在破旧的街道上,走在大街上,眉间的印记引来异样的目光,人们议论纷纷,一辆马车突然向她冲来,她下意识护住脑袋,体内突然放出一道烈光,瞬间击碎疾驰而来的马车,她吓了一跳,不知所以。

    此后,众人唯恐避之不及,视她为怪物,一开始只是日日唾弃,后来演化为殴打…

    商贩许是累了,叉着腰喘气。

    她拖起遍体鳞伤的身子,爬到家狗旁边,瘦的皮包骨的手上血痕累累,她饿极了,顾不得疼痛抓起泥地里浸湿的馒头渣拼命往嘴里塞。

    她不想这么狼狈,只是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跟狗抢食,真够下贱!”

    “住手。”

    一道软糯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怒意。

    恍惚中,那约莫十岁的男孩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童,素冠墨发,面若桃瓣,白净的手持着一把油伞,雨水打湿男孩昂贵的锦衫,云纹靴沾着泥泞;

    男孩浑身散发着极佳的修养和贵气,充盈着整条街道,破旧的街道似乎被染上一层容光。

    “你算哪根葱,敢管老子的事!”商贩满脸不屑,皮鞭直接抽向男孩。

    咻!

    一股强劲的气力飞来,商贩瞬间被弹开。

    锦衣护卫闪现到男孩身前,身材魁梧,浓眉入鬓,神态间徜徉着一股凛然正气,怒斥道:“放肆!来人,将此等刁民拖下去严惩不贷。”

    强大的气场压得商贩毫无招架之力,瘫坐在地上。

    “是!”四名白衣鬼面护卫腾空出现,武功极高,拎着商贩瞬间消失不见。

    雨势渐渐变小,淅淅沥沥。

    她强撑起身子,怯生生盯着男孩,眼睛如天空碧洗般清澄干净,流动间仿佛注入一道道光芒,流光溢彩。

    他怔了怔,风没有吹动他的衣衫,却衣袂飘摇…

    那时她还不知道他便是当朝太子白承瑾,从出生便站在权利顶峰的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更不知道,一切只是开始。

    他将她带回东宫,成为他身边唯一的婢女,日夕相处中,她情根深种,

    他,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未来的储君,受百官俯首帖耳,万民敬仰;

    她,身份微如沙砾的奴婢,她不敢奢望,只愿情愫深埋心底,此生远远望着他,便好;

    那天他醉了,竟说初见时便甚是欢喜她,取下腰间贴身玉蝉送给她,深情的目光让她心如擂鼓;

    她,信以为真,从未如此幸福,那一刻,她想要不顾一切阻碍站在他的身旁,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受尽剥皮洗髓之苦,也好…

    直到他为了那个女人,毫不留情将冰冷的剑刺入她胸口,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眼中的温柔情愫荡然无存,只剩一片冰湖射出彻骨的寒意。

    他的眼神刺痛了她,她没有再解释,那个女人在她身上下了红颜蛊,她去找她,不过是逼她交出解药,而她却突然抽出腰间匕首,刺向自己腹部。

    红颜,天下奇毒之首,不伤及性命,三日后毒发,毒发后浑身奇痒,散发恶臭,由脓包逐渐溃烂全脸,直至面目全非毁掉容貌,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握住剑柄上他颤抖的手,没有一丝犹豫,狠狠将剑身没入胸口,转身跳入无垠崖,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师姐。”一道如黄莺般好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回忆。

    不知不觉手指已经被冻僵。

    她收回思绪,搓搓手,把玉蝉放入袖袋里,转头看到,灵月站在高丘下坡处坑洼不平的雪路上,一跳一跳的朝她招手,唇畔不由得漾起一抹淡淡笑意。

    隔得较远,灵月努力扯着嗓子喊,一袭桃色蜀锦夹袄,乌黑的头发随意绾起漂亮的发髻,发间点缀着一支紫玉流苏簪,聘聘婷婷,氤氲着一身书香之气。

    身后停着一辆通体玄青的马车,随护的奴仆,个个身穿粗布麻袄,身形魁梧笔直,看似普通却散发着非同寻常的气势,伫立在大雪风口一动也不动仿若一座座冰雕塑。

    她玉足轻点,踏雪无痕,衣袂随风飘摇,从高丘上来到灵月身旁;灵月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脸颊上绽放两朵高原红,衣服上沾着一层雪花,呼气时不断冒出寒气,不知站了多久。

    灵月是梁国九公主,皇帝的掌上明珠,说起灵月也算她半个救命恩人,当年梁国皇帝被他国进贡的稀有曼巴蛇咬伤,无人可医,灵月的师父是终南山隐世别居的雪孤圣母,灵月本是去终南山请师父出山,却在机缘巧合下,经过无垠崖救走躺在湖边奄奄一息的繆素,至于为什么喊她师姐,那就和抓阄有关了。

    灵月性格机敏活泼,说话从不绕弯,脸上总是挂着干净可掬的微笑,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击垮这美丽的笑容。

    “在想什么呢?”灵月来到她身旁,手放她眼前挥了挥,黛眉微挑,唇畔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

    “没什么,只是重回故土,难免有些感概罢了。”

    “原来北渊神境的魔宫少宫主也会伤神感慨啊,我还以为你只会杀人呢。”

    繆素嘴角抽了抽,这种事还能明说。

    灵月看似书香气息浓厚,却有个非常霸气的小名“刀王”,说话见缝插针,没有补不上的刀,只有接不了的话,拿手的活就是成功让气氛尴尬,最好是跌至冰点,然后她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留下一群脸色发紫的众人。

    闻言,马车旁纹丝不动的魔侍,神情微动,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

    “要本公主说,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还回来干什么,那种负心汉,应该千刀万剐下油锅……”灵月义愤填膺的滔滔不绝。

    繆素不禁腹诽,说得这么认真,好像真清楚白承瑾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丫头是白承瑾铁杆迷妹,她要是能说两句公道话,鬼都被吓活。

    果然

    “不过,那赵国太子白承瑾乃是六国第一美男,容貌倾城,智谋诡谲……”灵月说着说着眼里蹭蹭冒出小泡泡,娇羞低下了头。

    “灵月。”

    “在。”

    “以后你少说话,破坏你这一身如沐书香的聘婷之姿。”

    话音刚落,秋濯一行人从树林旁叉口走过来,她手里握着一把上好的佩剑,眉间藏着几分迫人英气,墨发高束,步伐轻快的来到繆素面前,俯身拱手道

    “主子,路通了。”

    “秋濯,灵月随我入京,其余人等明日再行进京,把畀纹灯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