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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头再度看向赵轩的眼神，就柔和了很多。
原因嘛，一是赵轩并不是棒槌，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对老四的讲解也算是深入浅出。
其二则是对于这方面的严谨，赵轩基本能看出是乾隆时期，但他还是用清中期三字替代，
这就涉及到一个工艺的传承问题，谁也说不清到底嘉庆年间有没有再烧这样的盘子，特别是民窑。
“小轩，这一件值多少钱？”老四低声问了一句。
对于这一件，赵轩的兴趣不是很浓，一是民窑做工较粗，其二这样的东西留存不少，价格不高。
“那就看老先生什么价格愿意让了？”
要是以往，他肯定不会问价，不过现在九歌可是需求量不少，这个拿来出售非常的合适。
杨老头淡笑了一声说道：“别急，这样你再看看。”
随即老头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盘子，只一眼赵轩就笑了。
这盘子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兴许都会头晕。
因为盘子里层层叠叠，都是螺旋的纹饰，一点胎釉都看不到。
盘子口约在20公分，底与口相近略小，高度只有4公分左右，卷沿，浅腹，平底。
通体呈黄褐色，纹饰任意盘旋，色彩浓淡分明，富有变化，有点像大理石的纹理。
老四本能的想说这玩意是新仿的，不过看赵轩面上饶有兴趣，他果断的选择了闭嘴。
“老先生，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一件唐中期巩义窑绞胎盘，保存如此完好，实属不易。”
绞胎因其工艺较复杂，是将两种或多种深浅不同的色泥，像拧麻花一样共同制胎，烧造而成。
因其制作不易，所以古代有一种说法叫：一件为有，两件为富，三件为贵，四件为奢，官必办之！
杨老头面上意味难明，他轻哦了一声，随即问道：“为何不是宋时期的，我听说绞胎的顶峰可是宋时期。”
赵轩心中暗笑，这老头还是不死心啊！
“很简单，唐时期的绞胎与三彩的工艺一样，均是以高岭土作胎，烧制的温度不同。
还有就是，唐代的绞胎多是贴面绞胎，是将制备的绞花泥料切成薄片，贴在胎体上，经过修整，施透明釉烧制，
而宋时期工艺升级，多是将绞花泥料拉坯成形，再施釉焙烧即成绞胎器。”
杨老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赵轩，好一会才道：“你师父是谁？”
赵轩一抱拳道：“家师闲云野鹤，并不喜扬名于外，抱歉。”
杨老头点点头道：“年轻人知道这些，已属不易。”
说完，他想了想再度叹息一声道：“罢了，留着也无用，全给你吧。”
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打开另一个柜门，连着抱出两个大件出来。
只一眼，赵轩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好玩意。
两件瓶子，大小一致，花色一致，明显是对瓶。
“看看吧。”杨老头声音带着一丝落寞。
“老人家，那两件我可以给你个实在价，买一个小点的户型应该够了，这两件…”
老头的面色说明，这一对瓶子分明是他的心头肉来着，而且也能看出，老头是真喜欢这些物件，而不是在意价格。
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赵轩虽然喜欢，但还是提醒了一句老人。
没成想，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头摆手拒绝了。
“活不了几年了，我死之后他们还不是会卖了，唉，我知道九歌，这一对你估计舍不得卖吧。”
赵轩点点头，保存如此完美，而且是对瓶，这太难得了。
确定老头要让，赵轩这才小心的拿起上手。
是一对葫芦瓶，器型非常大，高度近50公分了，瓶直口，溜肩，束腰，双鼓腹。
整个流线非常的自然，通体黄釉红彩装饰，颈部双弦线内绘四朵云，呈灵芝草形。
上鼓腹绘缠枝莲四朵，腰部绘缠枝莲两朵；
下鼓腹肩部双弦线内绘朵梅纹饰一周。
腹绘缠枝莲花六朵。全器采用黄上红技法绘制。
底足双圈两行款书：大明嘉靖年制。
按说，嘉靖年间因国政日衰、国库空虚,瓷器的制造水平呈整体下滑的趋势。
小器还好，仍非常精细，胎壁体轻，胎质坚实细密，
但大件，如罐、瓶、坛等，制作工艺已开始下降，整器粗糙，胎体厚重且厚薄不均匀，接痕明显，由于烧结不够坚固易脱落，掉底等现象。
眼前这两件难得就在于，做工精细，胎体细腻，釉面厚薄均匀，并无丝毫触手的感觉。
由此可以确定，这是嘉靖早中期的作品，距今五百年毫无磕碰修补，孰为难得。
“老先生，您给报个价吧。”
老头摇了摇头，东西也没收，走出房间到了客厅，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
似乎一直在考虑价格，所以坐下后许久也没吭声，倒是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四。
赵轩大概明白老头的意思，示意老四到门外等一等。
老四很不爽，你俩成了，把我这个媒人扔到墙外这事也太不地道了。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惹赵轩，只得起身出了门。
“价格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包括我家人。”
赵轩点点头，表示理解。
“绞胎盘你给15万，那一对葫芦瓶你给150万吧，那个过墙龙的盘子不值什么，权当送给你的。”
赵轩一愕，原本以为让老四出去，老头会狮子大开口，
但现在恰恰相反，这样的报价和白菜价也没什么区别了。
赵轩非常喜欢捡漏，但漏不是这样捡的，他略一沉吟道：
“两个瓶子150万，就当是保证金，我给您开个收据，您老什么时候想拿回来，只要150万随时可以请回。
绞胎盘和过墙龙我给您一起算20万，这是算我买的。”
陶瓷的价值并不完全取决于年份，熟知价格较高的，唐是三彩，宋五大名窑，元青花，明斗彩，至于清时期，
只要是清三代的官窑玩意，就没有便宜的，这也是因为清三代的瓷器是真的漂亮。
一对嘉靖的葫芦瓶，赵轩也不好估价，说一千万也可能值了，说一个亿说不准碰到真喜欢的人，
特别是信道之人，可能也愿意掏，
索性他就当是老人放在他那展览的，算借用。
老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片刻才道：“你是真正喜欢这些的人，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你没打算卖掉。”
赵轩面上讪然道：“那个过墙龙我是不打算留的，至于绞胎盘留不留两可，这对葫芦瓶我可就真舍不得了。”
老头哈哈大笑。
找来箱子将东西装好，赵轩问老头要纸笔，老头摆了摆手道：“我信你，不用那玩意，死前能赎就赎，不能赎就是你的了。
留有证据在那，等我死了后，徒生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