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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气温相比白天是极具骤冷的,随着呼吸而喷洒出的白气几乎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凌素和清风疾步走在前方,而锦流年则在两人身后慢慢踱步,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焦急难耐的心情。
凌素不时的回头看着锦流年,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心底都能感觉到一阵放松的情绪。清风虽然始终戒备着,但是也察觉到凌素时而回眸的举动,瞬时心里对锦流年的身份更加好奇,也对他和大小姐之间的情况忍不住开始猜测。
“大小姐,润雨就在前面!”
清风语气沉静的说了一句,凌素再次抬眸看着前方的时候,就发觉几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小镇的郊外,在冷肃的夜晚,郊外密密麻麻的树林如同幽暗的深渊,仿佛要吞噬所有走近之人。
凌素点头,回眸看着不紧不慢的锦流年,倏然说了一句:“马上就到了!”
“嗯!”
锦流年如此回应,顿时让清风开始替凌素有些不值。从未见过大小姐如此在意一个人,而且还是个性格如此冷清的男人。
“大小姐……”
就在郊外树林的边陲,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影闪动,很快几人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对面的女子轻声呼唤了一句,旋即抬腿就奔着凌素跑了过来。
凌素也有些激动的上前,两个人紧紧相拥,“对不起大小姐,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润雨乃是凌素身边的贴身侍女,而清风则是她的贴身暗卫,两个人都对凌素忠心耿耿,这几天的分离,也是他们从懂事以来,分开的最长的时间了。
润雨的一只胳膊似乎行动不便,凌素也察觉到她的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些发白,几人在黑暗的树林边,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锦流年忽然开口:“走吧!后面有尾巴!”
“什么?大小姐,你们先走,我去解决了他们!”
清风虽然心里对锦流年的疑问颇多,但是见凌素对他的全然信任,此时他也没有多想,说完作势就要返程,奈何却被锦流年挡住。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他们还在比较远的地方,尽快离去为好!”
清风闻言有些不悦,但是正想说话的时候,凌素却站在两人身侧,对着清风说道:“就听他的吧,如今小镇里面都是些想要进入西域的人,若是恋战的话,只怕会耽误我们回西域的时间。眼下咱们还是先回去为好,反正过几日后,西域会有人出来迎接那些要参加选夫的人,不必担心!”
“可是……”
“清风,就听小姐的!”
润雨倏然上前拍了拍清风的肩膀,他俩的职责只是保护好大小姐就行,那个男人既然能够发觉后面有人,很显然他的身手在她和清风之上,至少到现在为止,郊外的周遭他们也只听到了风声,其余的根本没有察觉。
而且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清风最终无奈只能颔首,不再说话。而凌素望着锦流年,眸子一转,就说道:“后面的人会不会那个白笙?”
“不知!”
锦流年如此回答,凌素自我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但好在她的内心够强大,更何况和锦流年接触了这么久,对他的心性也多少有点了解。随即就看着清风和润雨,三个人目光交汇,同时都点了点头。
润雨很快就走到一棵树下,将一个包裹拿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一根细长的类似火折子般的东西,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小姐,我们只剩下这一个烟花弹,等着到了西域的地界后,将它放在空中,会有大房的人看到的!但就剩下这一个,若是不出意外就好,可……”
凌素上前将那烟花弹拿在手中,微微思忖了一瞬后,便转身走向了锦流年,“锦公子,这个能否请你帮我们保管?”
其实她的用意也很明显,只是因为锦流年的身手显然都在他们之上,若是有什么意外的话,由他保管也应该是最安全的办法。
锦流年看都不看手中的东西,反而径直向前走去,语气生冷,“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
“你这叫什么话?若是你不插手的话,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进西域?”清风打从一开始就对锦流年带着情绪,此时见他如此不留情面的对自己小姐开口,一时间气不够,便低吼了一句。
这下不光是凌素的脸色变了,就连锦流年平淡的脸颊上,都闪现出一抹讥诮,“西域,我并不是非去不可!”
凌素瞬间心里开始打鼓,看着清风,斥责了一句:“清风,不许无礼!”说完,凌素便追上锦流年的身影,在他身边劝慰道:“你别误会,最近遇到的危险太多,所以我们才会如此小心。清风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怪他。这东西我自己拿着就是了!”
凌素如此卑微的态度,清风眼底微微闪现了一抹痛楚,此时对锦流年的痛恨愈发明显。身为凌家的大小姐,何苦会对一个外人如此好言好语,他有些不平衡了!
不是对自己,而是因为凌素。
“走吧!”
锦流年定睛看着凌素闪现着紧张的眸子,微微叹息一声后,眉宇微蹙,竟将她手中的烟花弹接了过来,旋即率先走进了小镇的幽暗树林中。
润雨和清风站在凌素的身后,三个人的目光都看着锦流年的身影,各怀心事。
“小姐,他怎么会知道去西域的路?”润雨眼看着锦流年的身影即将要没入在黑暗的森林中时,这才猛然惊醒般脱口而出。
想要进入西域的地界,这个郊外的森林是必经之路,而且西域的入口就在这里的不远处,但树林中暗藏了很多的杀机,想要毫发无伤的进入西域,一定要有熟人引路,否则可能会身陷囹圄而最终被困死在这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树林中。
也正因为这里是封夙的边陲小镇,如果出了小镇的话,外面就是一片荒芜的沙漠,荒无人烟。所以大家一直都以为西域是暗藏在沙漠中,却根本不知道西域其实就是紧邻封夙边陲的一个小国,也正因为它的神秘,所以鲜少有人能够找到西域的所在。
凌素听到润雨的话,也顿时看向了锦流年穿梭在森林中的身影,虽然此时心里有些疑惑,但是出于对他的相信,还是什么都没说,反而看着润雨和清风,告诫着:“他去西域,其实对我们是有帮助的。清风,你可克制一下你自己的脾气,不要因小失大!”
“是,大小姐!”
清风和润雨站在原地,看着凌素也前行的背影,两个人面面相觑,旋即清风忽然在润雨耳边说了一句话,声音极其低柔,以至于凌素根本没有发觉。
润雨诧异的看着清风,“这样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你没看到他对大小姐的态度吗?就凭借凌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他又算的了什么!武艺高超的人,凌家有的是,可不会缺他一个!”
清风话落就抬步追赶凌素的脚步,独留润雨在原地风中凌乱。这样真的好吗?毕竟那个人看起来对大小姐来说,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她虽然相信清风不会真的害他,但清风性子本就急切,正如大小姐所说,如果因小失大的话,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润雨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跟在几人身后,慢慢走进森林的时候,林中堆积的白雪几乎要没过脚踝,加上深夜的冷风在森林中呼啸而过,林中传来的如同鬼魅呜咽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你来过西域对吗?”
不多时,凌素就赶到了锦流年的身侧, 和他并肩而行的时候,忍不住出口问了一句,看他对森林的熟悉程度,每一步都恰好躲开了暗藏在雪地中的机关,虽然现在初入森林,机关还只是少许的一部分,但等到了森林腹地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挑战。
锦流年闻言点头,“小时候来过,依稀记得是这样走的!”
凌素不禁咂舌,什么样的记忆力啊,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忘记?不过这一点也倒是提醒了她,等着回到西域后,她要想办法让人将西域外围的机关重新布置一下,否则若是被有心人给破坏了机关,那西域岂不是就要被人觊觎。
一行四人逐渐在深入森林,而凌素和锦流年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森林内的气温更加的森冷,寒风吹拂过脸颊仿佛有刀子割伤皮肤般的刺骨。
就连锦流年和凌素身后的狐裘都被寒风吹得凛冽不已,夜晚进山看来不是个明智之举,但是为了躲开那些暗中隐藏的眼线,他们也不得不走下去。
“等等!”
忽然间,锦流年抬手打断了身后几人的脚步,站定在原地的他,脸颊上闪现了肃穆的暗芒,侧耳听了片刻后,蓦地看向凌素,问道:“后面有人触发了机关,这可会影响前面的布置?”
凌素和清风以及润雨明显都是一阵诧异,他们除了风声什么没听到,怎么偏偏他能够知道的这么仔细,而且表情还煞有介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凌素自然是不会怀疑他,但是清风却有些不屑的说道:“你该不会是在耸人听闻吧?后面如果有人触发了机关,我们怎么会没听到。如你所说,这些机关都是紧紧相连的,后面的触发了,这里也必然会有情况发生,但是现在……”
突然,‘嗖—嗖—嗖——’
清风不屑的语气似是还带着漫不经心,哪知道他话还在嘴边停留着,就忽然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破风声。
夹杂着尖锐的刺耳声,不用想也知道若是被这力道打在身上,不死也残!
清风在听到这些动静后,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停在嘴边的话也来不及开口,四个人身形如同大鹏展翅般,纷纷在空中翻腾了一圈,从而躲过了那些黑色箭头的箭矢。
凌素瞪着清风,此时对于他的性子有着深深的无奈,刚才要不是锦流年的提醒,只怕他们现在应该还来不及反应。
锦流年身姿卓越的从空中落定在雪地中,回眸看着清风, 依旧清淡的模样说道:“你的话太多了!”
清风黝黑的脸颊有些羞红,好在是黑暗的森林,不至于让他在主子和同伴的面前露怯。对于锦流年的话,他也有些哑口无言,多说多错,他现在的确体会到了。
“清风润雨你们俩小心些,后面的人应该只触发了一处机关,只要他们不再有什么动静,咱们就是安全的!锦公子,你也小心点!”
凌素对于整个森林内的机关布置都心知肚明,也幸好他们刚才所站立的地方是一片机关空白区,但如果刚才他们正好在机关密布的地方停留的话,估计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看来后面有人的事,的确是真的!
这些人还真是急不可耐,凌素心里虽然明白他们是想要尽快进入到西域的地界,但是凌家既然在江湖中发布了选夫的帖子,又怎么会不派人出来接他们!
由此看来,这些自诩侠客的江湖人士,也同样有不少都是利欲熏心的,凌家如果落在这些人的手里,只怕不太乐观。
但是……
思及此,凌素的目光忽然间就看到了锦流年的身上,至少到现在为止,他都是自己见到最淡薄名利的一个,但是他的身份偏偏又是朝廷的锦王,如果凌家交给他的话……
一产生这样的想法,在雪中行走的凌素就感觉到心跳加剧了不少,不是累的,而是有些羞赧。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对锦流年还只是停留在表面的了解,而且接触下来,她也感觉到他的人似乎太过冷漠,况且她试探了那么多次,凌家对他来说,其实根本不值一提,那就更别说让他入赘到凌家当姑爷,堂堂锦王根本无需这些!
哎!
一旦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凌素极力的想要掩盖,但是每次目光滑到锦流年的身上,都忍不住暗中思忖,越想就越是难以自持的激动,也正因如此,她在雪地中的步伐也开始有些凌乱,恰在此时,锦流年忽地旋身回眸,目光灼灼的钉在她的身上时候,让凌素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了?”凌素正想着迈步向前的时候,却忽然间听到锦流年低声凌厉的说道:“别动!”
这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冷鸷,平素清浅的眸子中,也氤氲着寒气,让凌素平白感觉更加冷肃了一分。
“你碰到机关了!”
锦流年回身走向凌素,刚才虽然那机关几位细小的闪过一丝声音,可还是被他捕捉到。这会凌素一听此话,顿时所有的心情全都没了,只能愣愣的看着锦流年走向她的身影,黑暗中的森林,月光透过头顶的枝桠倾泻在几人身上,她眼前此时只看得到他慢慢走向自己,宛若月色中的天神,带着不可一世的凌厉和高不可攀的姿态,一步步走到了她的眼前。
听到锦流年的话,清风和润雨也没时间怀疑,连忙走到了凌素的身边,两人齐心协力又小心翼翼的拨开她脚下的白雪,刹那间就看到了一条丝线此时正绑在凌素的脚踝上,而且她的脚下也正踩着一块类似木板的东西。
“小姐,是万箭齐发!”
轰然一声,凌素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中炸开了。万箭齐发,顾名思义就是数万只箭矢从不同的方向飞来。
她怎么会如此不小心,触到了森林中最可怖的机关。此时她的脸颊上一片苍白,微微吞咽了一下后,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缓,看着锦流年说道:“你们快走,只要我不动,这机关就暂时不会出现!”
“小姐!”
“大小姐,万万不可啊!”
清风和润雨的表情都变得极为严肃,两个人站在凌素的身边,对于她的话完全是否认的态度,不管有多么危险,他们肯定不会为了逃命而率先离开的。
锦流年目光定在凌素的脚下,旋即微微眯起眸子,蹲下身用白希的指尖慢慢拨动着那条丝线,将丝线慢慢从雪中牵引出来,不发一言的顺着丝线的地方一步步躬身走去。
“锦公子,危险!”
凌素呲目欲裂的看着锦流年,此时她什么都不愿意想,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他的身影,还有就是对自己的不小心有着强烈的自责。
锦流年倏地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轻声说道:“不要动!”
清风和润雨都陪在凌素的身边,三人目光一致的看着锦流年慢慢在雪中穿梭的身影,忽地就听到他停在不远处,回身看着几人,问道:“这丝线若是剪短,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