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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寒还是第一次见慕东霆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有些吓坏了,躲在初夏身后,不敢出来。而林初夏的脸色也变的很难看,姐妹两人都不敢再开口了。
慕东霆很快平静下来,冰冷都目光染了一层温色,淡淡的看着林若寒,林若寒心中一喜,还以为他会和自己道歉,却没想到,紧接着,他十分淡漠的对她说,“以后称呼改一改吧,我和你姐姐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这句‘姐夫’,我担当不起。”
“姐夫!”林若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还想争辩什么,却被林初夏扯住。她不着痕迹的对若寒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胡闹慌。
沈天雪还躺在里面,慕东霆的情绪烦躁再所难免,这个时候,越是闹,越是会引起他的反感。
抢救室外终于安静了下来,没过多久,门上刺眼的红灯也灭了下来。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挂着职业的严肃表情。
“医生,我太太怎样了?她的病情严重吗?”慕东霆急切的上前询问,甚至抑制不住心脏的狂跳。
主治医生是以为四十左右岁的中年妇女,目光暗自打量了下慕东霆,然后沉着脸色说道,“她不是生病,是怀孕了。你这丈夫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太太怀孕已经两个多月了都不知道,她身体的情况非常糟糕,严重贫血,情绪非常不稳,不能再受到任何强烈的刺激。”
“她,她怀孕了?”一时间,慕东霆竟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震惊,震惊之后居然是狂烈的惊喜,他和天雪有孩子了,一个融合了他们血脉的孩子。
这算不算是绝处逢生呢?他们即将走到尽头的婚姻,将因为这个孩子的突然到来,而重新改写结局。此刻,慕东霆居然有种莫名的轻松感,他突然发现,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从未想过要和天雪离婚犯。
他不愿和她变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那我太太和孩子的情况怎么样?”慕东霆担忧的追问。
医生却很严肃又沉重的摇头,“情况很不好,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先住院观察吧。”
医生说的很公式化,然后就让家属去办理转院手续。
慕东霆去办手续,把三个女人留在了原地。
“艹!这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刘芸嘀咕了一句,然后走进抢救室去看天雪。
而抢救室外,林初夏听到沈天雪怀孕的消息,如被电击一般,身体踉跄了两步,险些没栽倒在地,好在林若寒及时搀扶住她。
姐妹二人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林初夏目光呆滞的散落在一角,整个人都好像傻掉了一样。
“姐,怎么办啊,他们眼看着就要离婚了,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了呢。姐夫他,他不会要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吧?”林若寒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安,甚至微微的发颤。她的手紧抓着林初夏的手臂,因为失了轻重,在林初夏的腕间抓出了一圈儿青色淤痕。
腕上的疼痛让林初夏恢复了几分神智。她苦笑了一声,然后对林若寒说道,“你刚刚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林若寒一头雾水。
“东霆紧张的样子。”林初夏认识慕东霆这么多年,极少见到他这般失控,而让他失去冷静与理智的根源,是沈天雪和她肚子里那个脆弱的小生命。
她苦笑着,莫名的,泪就落了下来。林初夏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苦笑着说道,“其实,爱情是有保鲜期的,感情也是一件很脆弱的东西,轻轻一触碰就会碎裂。而孩子,却是血脉的牵连,永远都扯不断。现在,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东霆的心,再也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
林若寒取出纸巾,心疼的帮林初夏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而她哭的却比林初夏还要汹。“姐,你别哭,姐夫是念旧的人,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林初夏点了点头,下一刻却又摇了摇头,神情迷茫而复杂,她一边落泪,一边不停的嘀咕着,“不一样,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姐,刚刚医生不是说,沈天雪的孩子随时都可能有流产的危险吗?只有她的孩子没有了,姐夫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林若寒冷眯起眼眸,眸中一闪而过阴霾之色。
而她的话,让林初夏不由得一惊,慌张的捂住了她的嘴,“你活腻味了是不是,这种话烂到肚子里也不能说,这种念头,更是想都不能想。你以为慕东霆是什么人,如果让他知道,你害死他孩子,他不让你偿命才怪。若寒,千万别做傻事。”
“可是,可是我不甘心。”林若寒小声的嘀咕着。
是啊,不甘心,她林初夏又何尝甘心呢,可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而与此同时,医院的正门外,慕东霆长身玉立在一根石柱旁,正握着手机讲电话。
“我说慕总裁,谈判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你人呢?”
“你应付一下吧,我这边走不开。”即便顾子扬急的火上房,慕东霆的声音仍是不温不火的。
“慕东霆,你搞没搞错,皇耀集团
的那个母夜叉只有你能搞的定,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给我放鸽子,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上亿的生意。”电话那端,顾子扬已经气得跳脚了。
“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天雪更重要的事。子扬,你该恭喜我,我要当爸爸了。”慕东霆平静的声音中,却隐隐含笑。
“沈天雪有了?呵,可真会赶时候。”顾子扬的声音明显的愣了一下,之后又带着淡淡的嘲弄。如果再找一点知道沈天雪怀孕,慕东霆大概也不会忍心对沈家下手。若是再晚一点儿,他们也就离婚了,却偏偏不早不晚,选在这样一个时候,这是不是就叫做天意弄人?!
“我很忙,挂了吧,公司那边,你先盯着。”慕东霆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却突然听到电话那端,传来顾子扬有些犀利的声音。
“东霆,你让我恭喜你,是因为沈天雪有孩子了,还是因为,这个孩子意外的降临,让你和她之间永远纠缠不清了?”
慕东霆凤眸忽然深谙,久久沉默。
半响后,那边传来顾子扬淡淡的哼笑,“我可记得前几天,你明确的告诉过我,你不爱沈天雪。东霆啊,你骗我倒是不打紧,别连自己都骗就成。”
他说完,自顾挂断了电话,这还是顾子扬第一次挂断他的电话,听着话筒中不时传出的嘟嘟的忙音,的确让人有几分不爽。
但慕东霆此刻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他拨通了秘书蒋钦的电话,让他安排妇儿医院的高级vip病房,并联系最好的妇产科主任医师,马上给天雪办理转院手续。
他当然不会让沈天雪和林初夏呆在同一家医院里,即便林初夏是聪明人,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但天雪肚子里的孩子,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果错过了这一个,他和天雪,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天,慕东霆就给天雪办理了转院手续,在妇儿医院又做了一番更详细的检查,结果和在上一家医院的结果如出一辙。
天雪和孩子的状况都不好,随时都存在着流产的风险,病人不仅需要静养,还要保持良好的心情与心态。换句话说,现在天雪无论想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慕东霆都要无条件的顺从着,直到孩子平安出世为止。
*
天雪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转身倒下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耳边是慕东霆的嘶吼声,他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天雪,天雪!”
天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帘,映入瞳眸的是微弱而昏黄的灯光,然后,她看到慕东霆静立在落地窗前,简单的衬衫西裤,不似往日那般的一丝不苟,显出几分倦怠之色。而高大的背影,孤傲,清冷,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
天雪的目光迟缓的从他身上移开,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入目的皆是一片纯白,看来她还躺在医院里。
“终于醒了。”一道低沉而微微暗哑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慕东霆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嗯。”天雪点了点头,觉得嗓子干涩疼痛的厉害,有些吃力的出声询问道,“现在什么时间?”
“凌晨一点。”他回答,声音极轻,极温润,好像怕吓到她一样,姿态都是小心翼翼的。
天雪漂亮的眉心微蹙着,单手撑着发疼的额头,睡了一整天,难怪会头痛。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慕东霆担忧的询问道。
“不用了。”天雪淡声说道,因为嗓子的干涩,她低低的咳了几声。
慕东霆快步走过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天雪喝了多半杯水后,感觉舒服了很多。她把杯子递还给慕东霆,抬眸看着他,很生疏的说了句,“谢谢。”
而他握着被子的手明显一颤,极其不适应她此刻的冷淡与疏离。
“刘芸呢?”天雪又问。
“我让她回去了。”
“哦,那你也回去吧,我很好,并不需要人照顾。明天,我会让刘芸来办理出院手续,不需要继续麻烦慕总裁了。”天雪用非常平静,甚至近乎冷漠的声音继续说着,“今天的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慕东霆拧眉看着她,半响后,才回了一句,“医生说你还要继续留院观察。”
“观察什么?我到底怎么了?”天雪不解的询问道。她现在的神智非常清醒,不可能是病情发作了。
而慕东霆敛眸看她,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粗心的女人吗,怀孕两个多月了,居然自己还不知道。
慕东霆的沉默,让天雪有些失了耐性,她用力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既然他不说,那她自己去问医生总可以吧。
可双脚刚刚着地,人已经被慕东霆重新抱回病床上,他的力道有些重,天雪越是挣扎,越是无法挣脱。
“慕东霆,放手,你别碰我!”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是不是把孩子闹没了你才甘心!”
慕东霆的情绪稍有些失控,音量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而他话音刚落,天雪突然停下了所有反抗的动作,瞪大了眼眸,震惊的看着他。
屋内瞬间陷入沉寂。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动,好像时间静止,把一切都冻结住一样。慕东霆的双手按在她肩上,低头深深的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又无奈。
而天雪微扬着下巴,眸中有点点星光流动。
“不,不可能的。”良久后,天雪出声打破了沉默。她的手不可置信的放在小腹上,里面真的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吗?
不,怎么可能呢?医生分明说过,她不能再怀孕了。
“为什么不可能?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了婚,做过爱,有孩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胎儿有先兆流产的征兆,所以暂时还要留院观察。”慕东霆的语气尽量的放得柔缓下来,眼中却写满了倦怠与疲惫。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除了像现在这样守着她,他似乎无能为力。
然而,天雪已经连守护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了。
短暂的僵持后,天雪似乎已经接受了怀孕的事实。她疲惫的躺回病床上,合起眼帘,淡冷的说道,“我想休息,慕总裁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慕东霆沉默着,然后自顾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坐下来,他的确是很疲惫,两指按了下发酸的鼻梁,打算就这样在沙发上挨到天亮。
只是,下一刻,天雪却突然坐起身,用近乎厌恶的目光看着他,“慕东霆,难道我说的是外星语吗?‘离开’两个字的意思,难道小学老师没有教过你?”
天雪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慕东霆凝视着他,目光依旧是温温的,声音也极是轻柔,“你睡吧,我不会吵到你的。”
“对着一个害死我舅舅,把我爸送进监狱的仇人,我可睡不着。慕东霆,我们结婚这么久,你面对我的每一天,每一分一秒,是不是都有种想要把我这个杀父仇人之女掐死的冲动?”
慕东霆唇边含着淡淡的自嘲,回视着她的目光很深,也很复杂,似乎是想要掩藏着一种疼痛。“天雪,无论你相信与否,我的本意,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如果仅仅只是利用,并不是非你不可。”
天雪漂亮的眉心深锁,思考着他最后一句话中的意思。并不是非她不可,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他娶别的女人,同样可以达到复仇的目的。那么,那个像她一样有利用价值的人又是谁呢……答案几乎呼之欲出,而慕东霆却并没有给她继续分析下去的时间。
他突然站起身,挪步向门口走去,在离开时,仍不忘嘱咐道,“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叫医生。”
病房的门一开一合,他就这样离开了。
天雪愣愣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妥协。
她坐在床上,凝神想了一会儿,似乎想通了什么,唇角忽而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刚刚如果继续僵持下去,他不睡,她也不睡,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别想休息,孩子的情况本来就不是很好,这样更容易造成流产,所以,他轻易的就低头了,看来,慕东霆是真的很想要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
天雪低下了头,手掌轻轻的覆盖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薄唇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唇语说着:阿言,是你回来了吗?
泪渐渐的模糊了双眼,天雪苦笑着,仰起头,试图让泪倒流回去。
几个月前,她是那么的想要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可是,看了那么多的医生,吃过各种各样的药物,却还是怀不上,甚至,每次月经来的时候,她都会一个人偷偷的躲在洗手间中绝望的哭。
可是,现在,她和他的关系这么糟糕,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了断和他之间的所有,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才知道自己怀孕了。的确是她太粗心了,因为月经本来就不准,所以,两个月没来,她也没太上心。
难怪,最近的口味似乎变了很多,也嗜睡的厉害,身体甚至有了微妙的变化,原来,都是腹中的孩子在作怪。
“宝贝,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妈妈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一颗冰凉剔透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落入白色的被单上,晕开一片黯色的云朵。
天雪觉得,上天真的是和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这个孩子的意外降临,就意味着,她和慕东霆之间,将会永远的牵扯不清。
可是,她现在连多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他,爱会痛,恨也痛,以为结束就可以终止疼痛,却被这个突然降临的孩子,硬生生的拴住了手脚,此刻,天雪再一次迷茫了。
而与此同时,隔着一道病房门,慕东霆并没有走远,他站在门外的长廊上,站了很久很久。
他身后是半敞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他两指间染着烟蒂,袅袅弥散的烟雾成了长廊中唯一动态之物,而慕东霆静默的
矗立在窗口,如同一尊人工雕像。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又是新的一天来临,然而,他和天雪之间关系,似乎永远停留在了昨天,无法前进。
早晨医生例行的查房,检查之后,对天雪又进行了一番叮嘱。天雪大致了解了自己的状况,听起来似乎很严重,肚子里的小东西简直就是个玻璃人儿,好像一碰就碎似的。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好,本来怀孕的机会微乎其微,这个孩子能着床,几乎就是奇迹。但三个月之前,仍是危险期,孩子随时都有流产的危险,而这个孩子,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当母亲的机会。
医生走后,慕东霆才出现,保温桶中是温热的白粥,味道香浓,应该是刚刚出锅不久的。
“医生说你尽量吃些清淡的东西,太油腻会出现孕吐反应。”他把温热的粥吹凉了,才递到她唇边。
天雪靠坐在床头,侧头微微躲开他递来的粥,目光有几分迷茫,好像是看着他,又好似陷入了沉思。半响后,才淡漠的说道,“我现在不饿,趁着早晨的时候人比较清醒,我们还是谈谈离婚的事儿吧。”
早晨比较清醒?他已经连着一天一夜没睡,早晨还是晚上,对他来说基本没什么分别。
慕东霆把保温桶放在一旁,有些漫不经心的笑,“你现在怀着我孩子,还怎么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