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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费仲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姬庄,一见到飞廉便问道:“公子此刻在哪里?”
“您请跟我来。”飞廉回道。
来到帝辛的房间,费仲先行了君臣之礼,帝辛示意他坐下:“费大夫此番转站来到姬庄,定是有重要事情禀报吧。”
费仲长吁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小心翼翼地在帝辛面前摊开。
这是商朝与各个诸侯国以及周边部族的关系及地理位置分布图,东部的夷族部落始终觊觎朝歌,而今年的蝗灾虽未让朝歌蒙受过大损失,却也令饥肠辘辘的东夷愈发对商朝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主上,属下在来的路上听到风声,东夷正在征兵炼器,此事关乎重大,故,才转至姬庄与您汇合。”
帝辛剑眉微拧,对于这个消息没有太大的反映,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须臾说道:“费大夫对此有何看法?”
“属下恳请主上调派军马,对边关严防死守,不给东夷可乘之机!”费仲道。
帝辛眸子里的光芒越发深邃,他将投注在羊皮地图上的目光转开,倏然起身踱至窗前。
费仲不明白他突然的举动是因为什么,可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便静静地等待着,不再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帝辛突然转身,看向费仲,问道:“如若换做是朝歌准备攻打东夷,当如何做?”
这个问题把费仲以及飞廉都问愣了,他们二人互看一眼后,飞廉突然瞠大眼睛,心中似乎明了了帝辛话中的意思。
费仲道:“如若是朝歌攻打东夷,定会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帝辛嘴角突然溢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这抹弧度却令费仲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聪明人都会选择攻其不备,在对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时出击,才能确保将自身的损失降到最低,也会得到更大的胜算。
若是东夷真的准备攻打朝歌定不会放出这种风声来让朝歌事先部署好防护策略,这样做只会是最愚蠢的行为。
“此事不排除有人从中煽动战火,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边防的守卫依旧要做好,但不要将所有的兵力都用来抵挡东夷的入侵。”帝辛再次说道。
“主上所言极是,属下一心担忧东夷会对朝歌不利,竟没有细细思考,实在惭愧。”费仲道。
“费大夫言重了,您能如此为殷商考虑,我倍感庆幸,何来怪你之意?”帝辛道。
费仲微微作揖,帝辛再次示意他坐下,他亦来到桌前落座。
费仲指着草粮屯的位置又说道:“主上,这里是朝歌的粮仓,却也是距离东夷最近的地带,若是东夷真的有攻打朝歌之意,这里定会蒙受严重的损失,属下以为,不如将粮仓迁往都城附近?”
帝辛道:“草粮屯的粮仓不要移动,你收购的粮食可以运往都城,在那里秘密建造粮仓。”
费仲有些许不解。
“退一万步讲,若是东夷当真攻打朝歌定会从距离东夷最近又毫无防备的地方进入商朝国土,”帝辛微顿,修长的手指指着地图,再次说道,“你看,草粮屯以东虽有城墙与沫河支流防守,可河对面仅仅是几个毫无防备的村落,所以这里是东夷攻打朝歌最佳的地理位置。”
“主上的意思是……”
“他们若想穿过沫河支流定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定会在这里大伤元气。”
费仲听了帝辛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原来帝辛就是要用草粮屯做饵,诱导东夷出兵。
这时,帝辛的声音再次响起:“东夷只是看到了草粮屯这个空壳子,却不会料到它以西分别秘密驻扎着申寨、刘寨、王寨三个军寨,已经损兵折将的东夷如何应付得了这三个军寨?”
“主上真是高见呐!”费仲不得不仰视着帝辛,不禁感叹,这还是当年即位的稚嫩少年么,他俨然脱胎换骨,由衷敬佩!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帝辛淡淡地说道:“进!”
月夕从外面走进来,对费仲点头施了一礼后看向帝辛道:“主上,两位监国大人命人传来消息,再过两日八百诸侯便会抵达朝歌,担心您是否会赶在处暑之前回朝。”
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了帝辛的面前,这八百诸侯加上各自的随行队伍,即便人马不多可加在一起仍旧不容小觑,他遂即说道:“我稍后书信一封,命人交到崇侯虎手上。”
“主上……”月夕突然变得支吾起来。
帝辛拧了下眉,问道:“何事?”
月夕又突然淡淡地笑了笑说:“呃……只是想问问主上,待会儿要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随意。”帝辛淡淡地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一提到吃些什么,帝辛却突然想起了顾潇然,随之神情黯淡下来,他看看窗外,出宫已有几日,不知这会儿她在宫中可好?
天色已暗,月夕为费仲等人安排了处所后才停止了忙碌,当准备下楼时,却在拐角处见到了双手横抱胸前的飞廉,他依旧是那副冰山般的态度,即便他们同是为帝辛效命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好脸色。
飞廉不是莽撞之人,很明显,她是有话要说的,月夕却故作无知地问道:“阿廉?你怎么突然站在这里?”
“方才在房中为何欲言又止?”飞廉面无表情地问道。
月夕轻笑,一脸狐疑地问:“你在说什么?”
“大家都是明白人,还是不要装糊涂的好。”飞廉又道,丝毫不客气,这样的语气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终究还是有些过分了,只是,他眼中容不下任何人对帝辛隐瞒真相,即便她同样可以为了帝辛奋不顾身!
月夕冷嗤:“嘁,你在向我挑衅么?”
“我在实事求是!”
飞廉的功夫有目共睹,可月夕同样是个厉害角色,面对飞廉冰冷的质问,她没有丝毫怯意,尔后笑道:“阿廉,你我身为暗夜宫两大阁主,我无意与你为敌,但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性,若是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就在她与他擦身而过之际,飞廉骤然出手抓住她的左手手臂,她愤懑地扬起右手便狠狠对着飞廉的肩劈下一掌,而飞廉早有防备地攥住她另一只手。
她抬腿,亦被他巧妙躲过,她虽厉害可在飞廉面前还是逊色了不少,她终是气愤不已地看着飞廉,厉色道:“你想怎样?”
“把信交出来!”飞廉淡淡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月夕道。
飞廉垂眸,墨炯倏地注视着月夕的衣襟,月夕一脸羞愤,欲躲,却无奈被飞廉桎梏的太紧。
飞廉骤然转身,将她逼向走廊尽头,单手钳制了她的两只手后从她衣襟里拿出了那封信件,这才放开了月夕。
月夕一脸羞愤地怒视着飞廉,护着胸口说:“飞廉!你流|氓!”
夜色渐浓,听雨轩中寂静如斯,顾潇然方才睡着便被噩梦惊醒,她倏地坐起身,蓝漓惺忪着睡眼看向她,不禁忧心地问道:“姐姐,做恶梦了么?”
即内侍死后再到昨日的事情发生,她便寝食难安,表面伪装的再淡定却终是无法驱走心中的恐惧,那鲜血淋漓的一幕一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着,让她身临其境般的感受着那种沁入心灵的恐惧。
她双手环胸,手臂上传来一抹刺骨的寒冷,越是恐惧便越是想要快一点见到那个男人,想躲进他宽厚的怀抱里,感受着他给予的心安。
她吁了口气,说:“我没事。”
说完,她重新躺回到床上,眼神无聚焦地看着漆黑的空间,她说:“漓儿,你是否思念过一人?”
若是偶尔会想起恶来算是思念的话,蓝漓真的想大胆地告诉顾潇然她有思念的人。
只是昨晚恶来最先看到顾潇然的眼神里藏着一抹令蓝漓心痛的目光,直觉告诉她,恶来曾经找的蓝漓正是这个对她极好的主子。
她终是将这句话藏在了心里,须臾调皮一笑说:“姐姐莫不是思念陛下了吧。”
“嗯,突然很想他。”
“最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若是陛下在的话定不会给这些人可乘之机的,蓝漓也希望陛下能快点回来将姐姐接回到寿仙宫。”
顾潇然抿唇笑笑,她不敢再想他,因为越是思念一个人便越是会感觉到无比的孤单。
蓝漓突然想起来似得又说:“姐姐,再过六日便是处暑了,那日也是陛下的诞辰,不知陛下是否能赶回来?”
蓝漓的话倒是提醒了顾潇然,她遂即问道:“那现在各路的诸侯应该大部分都抵达朝歌了吧!”
“今日习雯她们来送肴馔时还闲聊这事呢,据说除东伯侯以外的三位诸侯之首,率领着八百诸侯两日后便可抵达朝歌城。”
“两日后。”不知为何,顾潇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总是惴惴不安,她自然不希望这些人在朝歌聚首会给帝辛带来一丝一毫的不利,只是要如何才能平息她所担忧的事情呢?
“姐姐似乎有心事?”感觉到顾潇然的沉默,蓝漓不禁问道。
顾潇然却突然十分郑重地说道:“我要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