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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柳城，天际无云，万里晴空。
叶柳牵着萧铭的左手，站在城门之上迎接从虎城归来的凯旋大军。
在整齐昂扬的大军快要到达谷柳城城门之下时，还带动着黄土大地的微微震动。
如此磅礴的军队气势，见者生惧。
随后，萧谷诚站在军队的最前方，井然有序地整军进城。
“恭喜大胜归来。”在擦身而过时，叶柳牵着儿子的手，低声对萧谷诚道了一声祝贺。
萧谷诚脚步微顿，仅微一颔首，就快步走了过去。
萧铭原本还想劝爸爸要吃药，要好好养病，但在看到爸爸的冷面之后，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次，萧谷诚留下了一半的重兵驻守虎城，并把手下颜仲轩和孔乐等得力大将留在了虎城暂时管理虎城事宜，颜仲轩和孔乐的亲属则留在谷柳城。
接下来，萧谷诚又把繁重的谷柳城事宜分别交给了叶柳、易玄、秦武，而他自己则会在三日之后独自出发去死亡谷。
奇怪的是，萧谷诚辛苦请回了康家健，却对他没有任何嘱咐。
那是因为萧谷诚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康家健都会以叶柳为先，绝不会背叛叶柳。
其实，萧谷诚偶尔会对康家健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但因为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所以，不管有多么惺惺相惜，都注定成不了朋友。
对萧谷诚的那些个决定，叶柳一句反对也没有，但她也没有赞同，只是沉默。
行尸走肉般的沉默。
就在萧谷诚出发的前一日，叶柳来到了萧谷诚的临时居住地，敲响了萧谷诚的房门。
萧谷诚打来门，却只是凝视门外的叶柳，并没有请她进去。
“……你明天就要走了。”感受到了萧谷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叶柳只得首先开口。
“你又想干什么？”萧谷诚蹙眉，还是没有请叶柳进门。
正是因为明天就要走了，他才不想在这关键时刻再出什么差错。
“让我进去吧，我什么都不会做。”叶柳没有理会萧谷诚的冷面，径直走进房。
这是她第二次走进萧谷诚的临时卧室，第一次还是和萧铭一起进来的。
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子，还有一面镜子，其余没有一样装饰。
其实萧谷诚贵为谷柳城城主，整个谷柳城都可以说是他的，怎么可能会这么落魄？应该是他自己刻意如此，不想再贪图那些身外之物。
或许对他来说，这除了是个睡觉的地方，什么也不是。
“萧谷诚，你别多想，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叶柳打量了房内一圈，而后选择坐在了光洁的镜子前。
萧谷诚回头，凝视叶柳纤细的背影，她好像近段时间瘦了不少，是不是又是因为他？
算了，别赶她出去了。只要他对她保持足够的戒备之心，就算她想要做些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多看一眼，是一眼。
萧谷诚贪婪地把叶柳的背影印在自己的心里，兴许以后在死亡谷的日子，他就只能靠着这个背影聊以自慰。
“你想说些什么？”萧谷诚问道。
“……你也别这么傻愣着，先给我梳头吧。”叶柳把手中的的镜子递给萧谷诚，面容沉静。
萧谷诚来到叶柳的身后，并没有接过手中的梳子。
“你别怕，我没在梳子上施咒。”原本叶柳是来做最后的道别，但是见萧谷诚对一个梳子也起了提防之心，不由失笑。
原来在他心中，她变成了一个狼虎之辈！！！
“……如果你还是来劝我不要去，那你那些话也不要说了。”沉默片刻，萧谷诚安静地接过梳子，小力地给她梳头。
他多么爱这头黑发，曾经想过要梳一辈子。
“……萧谷诚，对不起。那件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没有郑重地对你说这一句话，对不起。”叶柳凝视着镜子里萧谷诚的身形，突然说道。
“……”萧谷诚的眼神微微闪动。
“回想我们的前半身，我有很多事情对不起你。你说，我们现在多大了？三十？还是四十？”叶柳问道。
萧谷诚知道叶柳并没有指望他回答，于是也没有说话。
“铭儿都已经十二岁，快十三了，现在再来说那些酸话也没必要了。”叶柳道，“除了想说对不起，还有就是想要对你说……”
叶柳顿了大约有三分钟，才鼓起勇气重新开口。
“我会等你，永远等你。如果你想走，那你就走吧，但是你要记得，永远有个人在等你，你要回来。”
每说一个字，叶柳的心就更沉下一分。可她还是说了，因为她要萧谷诚就算走，也走得有牵挂。
不管遇见什么困难，都要回来，拜托，一定一定要回来。
“……这是铭儿送给你的，他让我带给你。”过了一会儿，叶柳又从袖里拿出一张画纸，递给萧谷诚。
画纸上画着一家三口，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谁是谁，不言而喻。
萧谷诚颤抖着手接过去，手指攥紧纸条。其实他很想说他会回来，但他已经许下了太多的空头支票，不想再负债累累，此刻只能保持沉默。
方寸之间，叶柳透过镜子凝视萧谷诚挺拔的身躯，萧谷诚也透过镜子看叶柳沉静的容颜。
萧谷诚，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一个人。
不管多久，我也等着。
你，听到了吗？
*
金家，江南水乡似的庭院建筑，隐身于深山的一片繁密茂林之中。水声潺潺，偶尔有巨大飞鸟掠过，打破树林中的寂静。
“少主，外面的流言已经开始转向了。因为谷柳城城主萧谷诚抓住了丧尸王，所以也没有人再说他是丧尸王。”贴身侍卫毕恭毕敬地向金景放报告。
“他还算有点脑子，想到反向推翻那些传言，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那些没用的人类能够杀死他。我要他死……”金景放咬牙，顿了顿，而后一字一顿说道，“也要死得尸骨不全。”
此刻，金景放的大腿跟以下的地方已经完全被锯去，虽然那本就是残腿，但是这件事对于金景放来说还是奇耻大辱。
他天纵英才，就算自幼腿残，但修为还是遥遥领先与同龄人，更是被祖辈们寄予厚望，哪知道……
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萧谷诚，要用最残忍的办法让萧谷诚死去。
金景放调转轮椅，看向了墙上的一副仕女图：美丽的少女对月而坐，气质飘渺虚无，好似画者永远捉不住她般。
自从见到叶柳后，金景放就把藏书阁阁楼顶层的这幅画取了出来，挂在了自己的房内。
金景放越看，越感觉叶柳和画中少女相似。
后来，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金景放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翻遍了藏书阁中的所有书籍，终于在一些零散记载中，大致知道了事情的轮廓。
原来这幅画的画者是金家的创派人，他爱上了自己的师妹，可师妹却自甘堕落爱上丧尸王，因为求而不得，金家创派人想方设法把师妹囚禁住，哪知师妹最终自杀身亡。
最终，丧尸王找上了金家创派人，夺走了师妹的尸体，还打断了金家创派人的一双腿。
而这副画则是金家创派人在师妹死后所画的，他用自己的丹笔把师妹的容颜记在了画中。
金景放了解过大致大致事情后，不由望向了自己自幼就残废的双腿，他是相信灵体的轮回……
如果说，师妹是叶柳的前世，丧尸王是萧谷诚的前世，那么，那名金家创派人会不会就是他的前世？
……
金景放眺望远方的绿色，难怪他会在第一个见面时感觉叶柳那么熟悉，对她总是不忍痛下杀手，说不定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乌家那边有没有消息？乌家家主可以到了返老还童的地步，他还是没能出来吗？”思量间，金景放又开口问道。
“还没有，乌家始终没有动静，据我等监控，乌家当家并没有从谷柳城返回。”
“你去把金家几位祖辈请到大堂，就说我有事要说。”金景放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卫。
“少主，你是要……”
“是，我要进死亡谷，我要让萧谷诚死在死亡谷。他身为丧尸王，拥有不死之身，恐怕杀死他的希望就在死亡谷里。”金景放勾起一笑，邪魅的容颜摄人心魂。
“少主请三思，我等没有一点关于死亡谷的消息，请少主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贴身侍卫噗通一声跪地，他从小服侍少主，亲手打理少主的贴身事宜，不愿少主走这如此凶险的一趟。
“那就看，是我死，还是他死！”金景放不再理会贴身侍卫的请求，转动轮椅向内室走去。
想要万无一失地杀死萧谷诚，他还得好好地计划一番呢！
*
那一句话引自张爱玲《半生缘》，我引过她的很多话，这句是最喜欢的。
我会等你，永远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