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识字班

红烧豆腐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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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关有寿用一根冰糖葫芦战胜了邪恶。

    “爹爹,你下次再欺负我,我让我娘掐你哦。”

    学坏了。

    他的小棉袄真学坏了!

    “嘶,你不说爹还没觉得疼。”关有寿紧皱眉头,慢腾腾地掀起右侧衣角,“估摸肿了一大块。”

    关平安吓得连忙窜到他右侧,不停地嚷着,“咋样?扭一下疼,还是一抽一抽地疼?是不是破皮了啊?”

    关有寿一手捞起闺女,乐得放声大笑。

    “爹爹,你耍赖~”

    “儿子,告诉你妹妹这叫啥?”

    乐得咯咯直笑的关天佑脱口而出,“苦肉计破借刀杀人。”

    关有寿:“……”

    这下子轮到关平安放声大笑。

    三十六计还有一招走为上计。

    兄妹俩人强扭曲此意。

    哪怕外面天寒地冻,闲得蛋疼的兄妹俩人一等天黑,陪同他们老子,忒隆重地护送叶秀荷“出征”。

    马家祠堂。

    刚临时架起木板充当课桌的新教室,已经人声鼎沸,不止有整个屯里四十岁以下的人员陆陆续续来临。

    院子内点燃的一堆篝火还围着一群老大爷在腾云驾雾地唠嗑,清扫而堆的积雪也有不少小孩儿在嬉闹。

    而面面相对的厢房内,更是不输于外面。

    说是来读书识字的,可咋看咋都象往常在队院大炕上工干活,尤其老少娘们还各个手里都干着针线活。

    见状,叶秀荷懊恼地瞪了眼爷仨,非不让自己带针线笸箩,瞅瞅……大家伙可都带了东西。

    闹笑话了吧?!

    “快来,我们在这儿。”

    叶小凤的大嗓门终于解救了关有寿爷仨。

    “安安~”马五丫从她几位姐姐身后钻出脑袋,挥舞着小胳膊连连招手,“我在这,快来啊~”

    “五丫姐,你也来啦~”

    “还有我呢~”梁志红从一旁也站起来,扯亮小嗓门,动静有些大,被她娘拍一下,屁颠地跑出。

    关有寿失笑地拍了拍闺女帽子,“去玩儿吧。”

    关平安一跑走,关天佑更是小伙伴多多,关有寿还没来得及转身,已经被马振中连拉带扯地拖走。

    这一对哥俩交头接耳的,倒是让关有寿适时避开了篝火前的关大爷,还有正想上前的关有福哥仨。

    叶秀荷就没这么幸运。

    叶小凤她们几位是按照约好的,先来一步抢了墙角落的好位置,却阻挡不了自来熟的刘春花。

    所幸,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很快的,老会计喊起要上课,还特来事地敲几下不知哪来的破桶。

    与她们猜测的一致,赵传元的妻子王巧娟果然站到一块黑板前面,双手搭在一张大桌子的讲台上。

    她虽也姓王,娘家却不是王家庄的人,寻常也不往屯里串门,但丝毫影响不了大家对她的熟悉。

    身任妇女主任的苗翠花先进来解释,“这就是你们老师,往后在课堂上就喊王老师。有啥不会的,尽管问你们王老师。”

    说着她拍了拍手,“来,大家喊王老师好。”

    结果底下老少娘们乐成一片,七嘴八舌地喊着王老师好,被苗翠花呵斥一声才稍稍安静下来。

    但小媳妇还是有些面薄,镇不了场子。

    这不,苗翠花一转身离开。

    又有大婶问她来了,孩子谁带?王巧娟见状更是不敢多说言外话,直接开门见山教起生字。

    而对面排排坐的老少爷们可就讲究多了。

    一来小孩儿到天黑喜欢跟当娘的身边;二来有人瞎扯有一套。这不,他一站到前面就在黑板上写上一个大大的“马”。

    “知道这是啥不?”

    哥们一问,马振中一答。

    “马!”

    “对!咱们的小同学不错,马都认识,不简单啊。”

    这哼哈二将惹得大家哄然大笑。

    关有寿抬了抬双手,“咱们今天第一堂课呢,就先认识大家的姓名。一千五百个字,咱们就从这开始。”

    在座的老少爷们绝大部分都已年过三十岁,记忆力肯定不如小孩儿,加上一个个的都忙,他还真没指望短期内各个学会一千五百个字。

    但咋说呢?

    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与对面女同志只有一位王巧娟负责讲课不同,队里有文化能胜任的男人可不少,不说初中毕业的老四。

    就和他年龄接近的赵传元,马振中、还有队长支书家的儿子,他们各个可是真正上过私塾的文化人。

    之所以第一天就推荐他上来,关有寿心里有数。归根结底,在马赵两家之间,他是润滑油。

    有那么一些,他代表了几家外来户的意思。

    但是不管今晚以后换成谁谁来讲课,关有寿还是希望他敲一天钟,这些人都能记住木鱼声。

    不再是仅仅为了应付队里任务,而是真正能写出自己姓名,甚至能写出一家大小彼此姓名。

    世人都说识字不如会识人。

    可你说说,你连自个大名儿都不认识,随便干些啥事都去按个手印,回头被人卖了可咋整?

    长夜漫漫,大风开始卷着雪花呼啸而来,带着哨响,刮得人人缩着脖子,也刮得篝火晚会结束。

    渐渐的,屋外闲杂人员也三五成群的结伴离开。

    关大爷站起身跺了跺冻僵的双脚,再次瞟了眼讲台上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转身跟着梁大爷走出院子。

    曾几时,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他前面,背着双手,一脸认真地对他说,爹,我要上学……

    当初自己为何一口拒绝?

    或许就是因为儿子的理所当然吧。

    假如孩子说爹,我想上学,或许又是一回事。

    小人却主意正。

    按理自己当老子的不是该高兴?可却真是无法从心里喜欢。孩子越能干,不就显得他就有多蠢?

    假如他三岁就能懂看人眼色,何至于家破人亡;假如他五岁就能为自己安排后路,何至于沦落成奴才。

    明知不该怪在这个儿子身上,可为何次次迁怒?对了,都是那些人冒出一句句的赞美之言,再对比长相肖似他的老大,他越发的怕了。

    怕这个儿子随了老刘家的根,怕这个儿子强过老大太多,更怕这个儿子偶尔瞟过自己时的眼神。

    那是啥眼神?

    没有老大见到自己时的亲昵,也没有老二见到自己时的敬畏,这儿子更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就那么不经心的。

    轻轻一瞟。

    哪怕儿子很多时候态度很是恭敬。

    可他知道,这个儿子从骨子里瞧不起他。

    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就如此,他这当老子的压制孩子有错嘛?

    其实当初那刻,只要这个儿子微微低下头,再恳求几句自己让他上学,自己真会心软答应。

    “回来啦?”

    关大爷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双手,“真他娘的冷,往年这个时候,老三早就开始张罗……”

    关大娘脚步一顿。

    “你也别光顾着跟他斗气。我刚过去转一圈,这死小子不是养了条狗?咋就没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