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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小妖怪被捆的牢牢的，用嘴努力去够盘子里的肉片，模样说不上来的滑稽。
于是方青陆大发善心道：“我给你解开你好好吃，不许再胡闹了，听见没？”
小妖怪现在眼里只有吃的，说什么都是一副好好好，嗯嗯嗯好商量的样子。
见那小脑袋点的如同捣蒜，方青陆笑了笑，让狼侍卫解开绳子。
他自己倒是懒散的半歪着身子在一边软塌上，一手支着额头，任凭广袖层层垂落，天水碧色袍子在木船板上散开，就像是一池荡开的清色水痕一般。
他每次犯病都要发作上许久，不但灵力尽失，而且全身上下间歇性的疼痛，就像有人用石锥子往他骨骼脉络里硬生生往里钻孔一般，疼的锥心刺骨，且异常惧冷。
这次也一样，在人多的地方，他发作时的动静自然很难藏的住，所以他只带了狼侍卫和小妖怪，一路走水路往西去，希望能和正在闻讯赶来的虞风在半途中遇上。
自打方青陆答应了帮他进入山海关结界后，小妖怪仿佛宽心了不少，不再苦着一张眼巴巴的小脸，反而活波了不少。
狼侍卫第一百次建议道：“还是让我把他捆起来吧。”
方青陆却望着那小妖怪扑上扑下的身影，只笑笑不说话。
那小东西此刻正趴在船边认真的盯着水流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睛一眨都不带眨的，聚精会神。
忽然，他整个人往前一扑，一脑袋扎入水面。
坐在他身侧的方青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将那小妖怪的毛尾巴一把抓住，按在船沿边，防止小东西用力过猛栽入水里。
小妖怪的尾巴被人揪住，有些不满的扭了扭，等他再抬头时，先是认真甩水，将毛耳朵和头发上的水甩的到处都是，连着溅了方青陆一身。
然后他才回过头来，一张口，这次不是口水，而是将一只手掌长短的胖鱼吐在方青陆面前的船板上。
方青陆低头，看着在自己垂落的衣摆边活蹦乱跳的鱼：“……”
小东西兴冲冲用爪子拨拉着鱼身，生怕方青陆看不见般，又往他跟前凑了凑。
“给我……的？”方青陆看了一眼小妖怪，又看了一眼鱼，犹豫了一下，问。
小妖怪赶紧点了一下脑袋，满脸的眉飞色舞，张了几次口，才说出一句：“吃……吃，给你，你的。”
又怕方青陆嫌弃，生涩补充了一个字：“香。”
后来方青陆才知道，九夭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偿还他给的肉干，九夭觉得一物就应该换一物，方青陆给了他肉干，他就应该还给方青陆一条鱼作为回礼。
九夭不知道的是，在他嘴里香香的活鱼，在方青陆那里不过是一条连上餐桌资格都没有的低级食材。
“我不吃鱼。”方青陆明白了他的意思后，摇了摇头。
小妖怪却歪着头，两只湿漉漉的毛耳朵还在不自觉的抖水，一脸茫然。
为什么不吃？
两人僵持了片刻，那小妖怪连耳朵都垂下了，泄了气，一脸沮丧的用爪子抓起鱼，准备丢入自己口中绝不浪费。
谁知，那鱼却被方青陆半途手疾一把捏住鱼尾巴甩入江里。
小妖怪愣愣看着方青陆横空出现的手，有些傻了。
然后听到鱼重新落回水里的声音，急忙跑到船边，只来得及看见一团白色的水花，那鱼瞬间就无影无踪。
“……”小妖怪气的又龇牙了。
“既然跟着我，从今天起，就不许再吃生食和活物。”方青陆也不理会他气的快要失去理智的脸，自顾自的道：“你吃什么，做什么，都必须由我说了算。”
“哼！”小妖怪一听，果然又要扑上来干架，却被早就备好绳子的狼侍卫又兜头捆了个正着。
狼侍卫拎起鞭子，“嚯”的一声抽在小妖怪身上，这次小东西学聪明了，听见风声撒腿就跑——只见他左闪右避在船上乱窜，隐隐又有翻船的架势。
“反了天了，还收拾不了你了？！”狼侍卫见他躲来躲去，甚至还有余地跳到高处摆出鬼脸来挑衅自己，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将鞭子抡的浑圆。
方青陆坐在一边，轻轻端起杯盏，抿了一口清茶，望向广袤的原野江河，一脸淡然，对这边的鸡飞狗跳视若无睹。
他果然没有算错，那天在四方来袭时，小妖怪在一瞬间迸发的力量实在可怖——几乎顷刻将那巨物撕成碎片。
那耀眼的火红光团，似焰火般跳跃，燃烧，像原上野火般，风吹火猛，一燃千里之势。
方青陆亲眼看着，在极为震动，不可思议之时，立刻出手用全身最后的灵力将那像焰火般的红光困住，免任其得失控，殃及无辜。
那时的小妖怪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周身裹着烈火，眼睛一片金色，里面只有死寂，不似活物，就像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操控了般，只知道对眼前所有一切，无差别攻击。
方青陆那一身血，就是在阻拦他时，差点筋脉断裂所致。
那样的力量，绝不是一般的修为，甚至像是神力。
方青陆看着那红光在四方逃走后又瞬间钻回小妖怪的身体里，小妖怪也昏迷倒下，他上前，拍了拍小妖怪脏兮兮的脸颊，小妖怪像是困倦般，半合上眼，似睁非睁，嘟囔道：“累……”
那双眼睛里金色慢慢退却，像退潮一般，一点点被黑填充。
“你是谁？”方青陆半跪在他身侧，喃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