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你来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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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离不由软下心来,埋怨道:“哭什么,以后小爷我说话客气些也就是了。”

    莱桂听到幼女的哭声,连忙出来劝解,却刚好听到步离道歉的言语,急忙解释道:“道长不必自责,这孩子哪儿敢埋怨道长,想必是想她娘亲了。”

    步离问道:“怎么,王后没逃出来。”

    莱仙儿触动心事,哭泣的愈发厉害。

    莱桂幽幽叹道:“道长还说什么王后,我亡国之人哪有那么大的体面,孩子的娘亲名唤玉欣,想当年母仪天下,却也贤德良淑,可如今却作了鬼天尊的使唤丫头,呼来喝去得受尽屈辱,我俩哪有机会见面。

    唉,都说好人必有好报,我莱桂扪心自问,的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体,却要忍受这般苦楚,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天理,有时却真的糊涂了。”

    “母后。”莱仙儿更是哽咽得不成言语。

    床下许多鬼魂纷纷钻出来劝说。

    步离叹口气,说道:“知道了,下去吧,有些事容我好好想想。”

    于是众鬼消失,抚摸着床边叠放得整整齐齐地袍履鞋袜,陷入沉思当中。

    ……

    唉——唉——

    听到老黎连声呻吟,看过去,却是热得蹬掉了被子,急忙过去盖上。

    眼见天色尚早,穿上新缝制的深蓝色斜襟天仙洞衣,青黑色棉布长裤,白底金丝高筒袜、黑底云头高功靴、扎好宽边七星腰带,戴上坠玉混元巾。

    却也宽袍大袖。仪态万端。

    一切收拾妥当,方才轻轻拉开舱门。拜访追风、逐月去也。

    他们既然找到自己,也不好装作若无其事。

    况且目前保护商船上的水手要紧。也不好树立过多强敌,只要小心些,敌人的敌人或者也可以利用,等到了琉球岛之后,再找机会同追风、逐月算账不迟,这便是他冷静之后拿定的主意。

    顺甬道一直往船头方向,打右边往下数,第四间舱房便是追风、逐月龟缩不出的所在。

    大步走去,正要举手敲门。舱门却猛地拉开。

    出来个身材年纪与自己相仿,头戴堰月冠,身着白底兰花长袍的秀美道士,道士面孔白净,满脸堆笑,似乎等待了好久。

    猛地里见到步离,面上笑容不改,只是以饱含磁性的声音说道:“道友大驾光顾,请进请进。”

    步离走进去。他二人果然是赵纲首的贵客。

    两人住的舱房便有半间屋子那么大,里面宫灯、木榻、锦帐样样俱全,正对门舷窗打开,滔滔海声里有月光照入。看得见古朴的暗红色枣木圆桌上有坛酒,其上三副杯筷,六样精美的菜肴分毫未动。

    似乎就在等待自己。

    笑道:“两道长好自在啊。”

    “哪里哪里。静夜无聊,恰好和道友谈谈心事而已。”白袍道士殷勤的招呼。步离大大咧咧走过去。

    身后锦帐掀开,出来个头戴逍遥巾。身着大红袍,宽大的袖子上绣个老大骷髅,生的豹眼虬髯,满脸横肉,面像十分凶恶的矮壮道士。

    矮壮道士似乎年纪大些,约莫三十上下。

    两位道长看起来年轻,却和鬼天尊数十年相交,不过这也不奇怪,修士只论得道早晚,真正的年纪却往往看不出来。

    矮壮道士出来便打个哈哈,亲热的拉起步离,以颇有几分沙哑的嗓音说道:“道友可真是稀客,快请坐,快请坐。”

    热情的让到左边圆凳上,按照道家传统说法,这是上首位置。

    到跟前才感觉到俩道士周身灵力时有时无,时强时弱,不知什么缘故。

    不过以同鬼天尊相差无几的修为,却对自己如此客气,看来的确动了不小的心思。

    步离坐下来拱手道:“初上船时,小道士承蒙二位赠来衣袍鞋袜,也免得在众水手面前赤身露体,一直没来及答谢,今夜有暇,特地拜访二位道友,冒昧之处,尚请海涵。”

    呵呵,别说这句话说的有模有样,他早已练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哎,客气了客气了。”白袍道士各倒了一杯酒,方才坐在下手说道:“ 道友以修士之尊,放下身段同凡夫俗子交往,因不知有何打算,故而一直未来拜访,若要计较起来,却是我二人失礼在先,道友千万不要怪罪啊。”

    说着话儿,举起青玉兕,好精美的酒器。

    右手的矮壮道士急忙端起青玉兕附和道:“不错不错,我二人向道友赔礼了。”

    二人话里有话,步离纹丝不动。

    矮壮道士一愣,旋即大笑道:“哈哈,我二人没有丝毫恶意,道友不必多疑。”

    伸手就将步离的青玉兕拿过来,他要证明酒里并没有下毒。

    “呵呵,道友多心了,小道士只是不胜酒力,怕在二位面前出丑而已。”步离看矮壮道士将酒水喝尽,微笑着解释道。

    这举动倒不是真怕他俩酒中下毒,而是试探试探他俩的态度。

    矮壮道士急于证明清白,按照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说法,他俩的确是有事需要帮忙,否则怎会如此殷勤。

    略微试探之后,心里略有点谱儿,于是拣几箸小菜尝一尝,惊呼道:“好手艺,两道友闷坐舱房也能尝到这样精美的饭菜,却是在享清福了,哪像小道士整日里忙来忙去的却只有些粗砺的饭菜,想来只是个劳碌命,比不上两位道友的舒适自在啊。”

    这话看似无意,其实是暗中讥讽他二人无功受禄。

    哈哈哈哈哈,白袍道士大笑着又倒上一杯酒,轻飘飘遮掩过去。道:“道友说笑了,我二人上船时便给了赵纲首五百两银子。更何况还答应做他们的礼实沓,这点饭菜又算得了什么。道友若觉得可口,不妨多用些。”

    意思是俩人又出钱又出力,却也没白占商船的便宜。

    靠,赵纲首是商人,赚钱自然无可厚非,不过五百两银子便要商船替他俩顶缸遭难,水手们的性命也太不值钱了。

    不过这番心思还不到说破的时候,步离却是假作糊涂,举箸道:“既然说到这里。小道士倒要问问,桃木剑做好了么,这场法事驱鬼避邪,事关商船两百来号水手的身家性命,可千万马虎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道士干笑起来,

    步离看着他俩不住的冷笑。

    白袍道士眼睛乱转着寻找合适的说辞。

    矮壮道士脸上挂不住了,请杯酒掩饰掩饰尴尬之情,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要什么百年桃木。不过糊弄糊弄赵纲首而已,不料他居然真的指使道友出去寻找,道友也知道,围攻商船的水鬼有上百个。其中不乏筑基境界的好手,哪有什么法事可以轻易驱除他们。”

    “既然如此,道友何不大施手段。杀了这些水鬼,也能多立些外功。强似费尽心思的欺瞒船上的凡人哪。”终于说到正题,步离步步紧逼。

    矮壮道士叹道:“道友不知。我俩纵想搭救船上的水手,却也是有心无力啊。”

    “奥,这是为什么。”步离问道,

    “哎,我俩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白袍道士请了一杯酒,满腹心事的模样,突然说道:“咦,记得道友初上船时还是筑基境界,如今数日之内便已凝出内丹,修为之神速直令人咋舌,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他们果然一直在观察自己,此刻是开门见山的询问底细。

    步离哪肯暴露自己的来历,只是微微一笑,道:“小道士闲云野鹤,哪有什么师承门派,倒要请教二位道友在哪里的福地修行啊。”

    皮球踢将过去,看他怎么说。

    “什么福地,不过在海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里打熬筋骨罢了,敢问道友为什么上船啊。”白袍道士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步离笑笑,显得颇为神秘,反问道:“你俩又是为什么上船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请,请。”白袍道士打着哈哈举起了青玉兕。

    三人一饮而尽。

    各自品菜深思,沉默不语。

    舱房里难得的安静下来。

    月光皎洁,照耀得舱房亮如白昼。

    白袍道士假意看看天色,举杯道:“今夜月色不错,当浮一大白,请,请。”

    “呵呵,原来道友还是个雅人那。”步离附和道,

    两滑头云山雾罩的打闷葫芦,却是谁也不肯说出本来面目,都想看看对方有什么打算。

    矮壮道士性子直爽了些,他实在受不了这样弯弯绕绕的说话,皱皱眉头,突地将筷子在圆桌上一拍,道:“既然大家都是修士,索性实说罢,不错,我二人隐藏实力,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么,道友说来听听。”步离顺势追问,看来能在矮壮道士身上打开缺口,逼迫他们说出寻找自己的本意。

    白袍道士连使眼色,矮壮道士却视而不见,道:“道友带来鬼天尊的金奴,想必已经知道我俩的身份,不错,我本名追风,商船上化名王乘风,他是逐月,化名张逐月,我二人来自银叶岛灵仙动门。”

    呵呵,银叶岛,还真不知道哎,好像也没听祝皓他们说起过,至于灵仙动门则更是一头雾水,总之,应该是邛海中的修真门派。

    而金奴便是采集金精的莱桂等,果然不但早都发现有鬼魂上船,而且还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灵仙动门,呵呵,好响亮的名头。”步离随意打个哈哈,

    追风见他不以为然,不由眉头一皱,道:“惭愧,听道友口音,是大梁国内陆修士罢,那么不知道灵仙动门也不足为奇,实话说吧,灵仙动门虽然号称邛海第一大派,但我二人作为门内长老,却只在百余年前就进入金丹巅峰,此后无论怎么修行,始终找不到突破元婴的契机,虽然不成器,却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不说他一个劲儿的卖弄,而步离听他俩自称金丹巅峰,却任由水鬼残害水手,明摆着是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心里哪儿还有半点好感。

    不过这番计较却不好表露出来,只是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两位是金丹巅峰修士,择日倒要好好请教请教了。

    “哎,哪里话。”追风说道:“还说什么请教,我二人中了鬼天尊的毒手,一身修为早已损失大半……”

    话还没说完,逐月急忙打断道:“再有二十一日,我二人也能恢复八成功力,道友不必担心。”

    也无怪灵力时有时无,时强时弱,原来是受了重伤的缘故。

    追风性格直爽,三句两句漏了底细,逐月却生怕掉了价码,故而急忙解释。

    如果所言属实,也就是说逐月的言下之意是虽然目下受了伤,但二十一日复元之后,最起码拥有金丹中层手段,完全有合作的资本。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步离也不好再打哑谜,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俩中了鬼天尊的毒手,这怎么可能,呵呵,实话说罢,我听说二位道友是横海郡客卿,同鬼天尊关系好的不得了,又怎么会翻脸呢。”

    “哈哈哈哈,道友果然爽快,来,干。”追风大笑道。

    于是三人又有一杯酒下去。

    追风方才说道:“不敢隐瞒道友,想我堂堂正派修士,怎肯折节交往水鬼,之所以数十年来往,不过是为了……”

    “自然是为了斩妖除魔。”逐月急忙请酒,同二人一饮而尽后说道:“道友心思缜密,想必这几日也知道了些鬼天尊的实力,这魔头霸占邛海,为害数万里水域,我等但凡有点血气的修士莫不欲除之而后快,只可惜鬼天尊早都进入元婴境界,端的是修为高深,而且帐下五千水鬼,其中筑基两百七十二个,金丹三十六个,真是实力雄厚。

    我二人为铲除祸患,只能屈身事魔,自然博得了鬼天尊的信任,目的便是为了寻到鬼天尊老巢——横海郡的死穴,来他个突出不意,天幸机会被我等等到了。

    十年前,鬼天尊要修炼什么密法,居然迷了心窍,请我二人暂领横海郡内外事务,我等怎肯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以扩充势力为名,故意分派人手四处征伐,将整个儿邛海搅得乌烟瘴气,一则为扫清海域,二来也是为了消耗他鬼天尊的实力。

    寻常横海郡只留下千余号人马,而且多是伤兵残卒,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就在半年前,算计鬼天尊修炼也到了关键时刻,正是无暇他顾的时候,故而暗地里勾结海上百余名好手大举进攻,这一仗打得煞是过瘾,百余名好手结成北冥玄煞大阵,吸纳北极肃杀星力,功力莫不提高十倍以上,横海郡虽然人数众多,但哪是北冥玄煞大阵的对手,再加上我俩胡乱分派兵力,致使千来号水鬼损失泰半。

    眼看就要成功,可惜鬼天尊及时醒悟,调回人马全力反扑,虽然损失惨重,小兵小将不算,筑基水鬼就死了九十来个,金丹期水鬼也损折了十八个,但还是仰仗地势之利,将百多名好手杀了个全军覆没,哎,这些各门各派的修士,哪一个出去不是纵横人间界的人物,就这么葬身海底,真是可惜了。”(未完待续。。)</dd>